《瀛洲小传》幽235

65、破局

　　方淳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艰难的抉择间，萧元竟没有再多犹豫。

　　“我答应你。”萧元举起天玦，接着说：“不过我要确认方淳还是活的。”

　　堕神浅浅地笑着，方淳被踢倒萧元的脚边。萧元的手指探到方淳的鼻下，气息微弱，但还算稳定。

　　萧元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方淳便又被堕神扯了过去，堕神往前迈了一步，盯着唾手可得的天玦，道：“如何了？”

　　萧元站起来，直面堕神，把天玦扔了过去。

　　天玦的光芒依旧是淡淡的，到了堕神手中，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连澄澈的玉色也浑浊了许多。不过堕神并不介意，天玦已得，其它神器不过是探囊取物。

　　堕神的愿望似乎达到了，面前的萧元，身后的方淳都如不存在一般。她兀自用灵力强行通入天玦，霎时间，其余八件神器纷纷朝天玦的方向飞去。

　　天玦的光芒熄灭，九件神器即将飞入堕神手中。就在这时，萧元眉间的仙君印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鲜血从他的掌心渗出，同时，就连天玦都变成了血红色。

　　萧元深色的眼眸渐渐被血色浸染，无数粘稠猩红的灵力将堕神婴绕其中。她握着天玦的手松不开了，天玦中同样有这样的灵力沿着堕神的手臂缠身而上。

　　堕神的目光不再集中，开始四处张望，笑容也消失了。她一连在粘稠的桎梏中退了好几步，还想迸发灵力吞噬这些猩红，可她的灵力反倒被这些粘稠的东西吞噬。

　　堕神有些慌了，开始凶狠起来：“你以为抵上性命就能把我怎样了吗？实话告诉你吧！人是不可能杀神的，永远不可能！不然萧涵早就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

　　萧元目光决绝，随着法术推进，连漫山白雪都变成了血红色。

　　堕神真的慌了，突然，她回头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方淳，突然眼前一亮。可惜来不及了，萧元突然化成灵力消散，快雪、时晴直逼堕神而来，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打散还悬在半空中的神器，就连堕神也不得不用双手抵挡萧元的舍命一击。

　　如此紧要关头，堕神竟还能轻哼一声，恶狠狠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说着，她右手一撤，左手一推，生生把快雪、时晴换了方向，直奔天边刺去。

　　天边登时被撕开一道黑色的裂口，金色的结界也消失了，变成了一颗光珠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堕神这才长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神器，早已被萧元打得七零八落，就连天玦也碎成了好几块。

　　血色退去，堕神也撑不下去了，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雪地。

　　萧元的法术并非毫无用处，堕神整个人摇摇欲坠，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居然笑了，这就是游戏的乐趣，充满未知与无限可能。她实在没有想到，平日里蔫蔫的萧元竟也有舍生取义的勇气。

　　可她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黑色的裂隙中突然传来一声凤鸣，一团赤色的火焰直扑堕神而来。她抬剑击碎火球，定睛一看，一位红衣少女正站在她对面，少女平日里飞扬的长发如今全都高高扎起，手中也多了一把碧色宝剑。

　　“我娘给的地方可真难找！”红瑜把剑抱在胸前，喘了口气说：“要不是你把结界撕开一个口子，我还发愁怎么进来呢！”

　　堕神擦掉嘴角的血，长剑往地上一戳，人倚在剑上，看戏道：“呦，今天来的人还挺多，怎么，你是为你相公来的？”

　　红瑜装作没听见，继续感慨道：“从你入我麾下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可怕。别人都有明确的欲望，只有你一直无欲无求。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女的！”

　　堕神白了红瑜一眼：“男女之别不过是庸碌的世人自己造出的枷锁！好了，你既然来了，不妨说说目的吧。”

　　“没有目的，单纯看你不顺眼，想弄死你！”红瑜说着抽出佩剑，眨眼间绕道堕神身后，一道剑气劈来，堕神正想回击。谁知红瑜竟又拿出一个光球捏在手里，霎时间堕神竟感知不到灵力的存在，只能赶忙弯腰躲过这道来势汹汹的剑气。

　　幸亏她比较矮，剑气只割掉了几根头发，可她身后的山洞就没这么幸运了，剑气一击便立刻坍塌。

　　堕神扶着长剑，气喘吁吁地盯着红瑜手中的光球，遗憾道：“真没想到我会被你这个小丫头摆一道！当年在逍遥谷我就不该放过你！”

　　红瑜一甩马尾，纠正道：“游戏总是充满未知与无限可能。你当年放过我，不是给你的游戏增加了更多刺激吗？看招！”

　　红瑜凌空飞起，碧色宝剑绕满烈火，无数火球从天空倾泻而下，如雨点般砸向堕神。

　　堕神勉强撑起一片结界挡住来势汹汹的火球，口中喃喃着：“青璘剑？你怎么会有洛华的东西？”

　　“不准提我母亲的名字！”红瑜怒了，火球的攻势比刚才密集了许多。可堕神听到之后却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母亲？为什么不能提！没有我你母亲也不会有你！”接着堕神忍住喉中腥甜，奋力一击，火球消失了，红瑜也被击落在地。

　　“洛华确实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修炼奇才。可人家志不在此，降妖伏魔如何？天下太平又如何？人家只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我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她，还有你，都该感谢我才对！”

　　红瑜愣住了，关于母亲洛华的事，她知道的的确不多。

　　堕神从方淳身上踩过去，一步步靠近红瑜，语速飞快几乎没有停顿：“洛华的天赋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连我都觉得她会是我的威胁，而我还不想这么快结束游戏。所以我就控制了一个凡界男子，在他身上施下迷情术。没想到这位傻傻的长安君居然真的信了，为了这个凡界男子放弃了仙君，甚至不惜自废功力来为他生儿育女！”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堕神距离红瑜只有咫尺之遥：“洛华明明已经看出了迷情术，却仍然不愿放弃，宁可在虚幻的爱情中沉沦，也不愿再清醒地看一眼人间！真是可叹，可叹啊！”

　　红瑜的拳头越握越紧，直到光球被捏碎，堕神痛苦地跪在地上，口中依旧不肯服输：“真的很烦！我见一个人就要解释一遍：人是杀不死神的！就算你掌握了我一丝魂魄，再过些年我也一样能修炼出完整的灵魂！”

　　“不试试怎么知道！”红瑜一剑刺向堕神的咽喉，竟被堕神徒手接住，电光火石间，堕神天真可爱、人畜无害的表情变得狰狞扭曲：“非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灰白色的火焰顺着堕神的手熊熊燃烧，红瑜的灵力在神力面前变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时，刚刚飞进裂隙中的快雪、时晴也飞了回来，帮着红瑜抵抗堕神的进攻。

　　神终究是神，就算是在灵魂残缺身受重伤的情况还能逼得红瑜只有僵持的份。但红瑜的灵力有限，在九嶷山施展法术又会消耗更多的灵力，不一会儿，红瑜就开始后退，直到悬崖边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逼近，青璘、快雪、时晴的剑刃几乎已经完全被吞噬。

　　“结束吧！”堕神说着又一用力，灰色的火苗窜了起来。

　　红瑜吓得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很久，都没有被烧灼的痛感。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揽住了红瑜的腰，把她轻轻从悬崖边抱回来。

　　红瑜鼓起勇气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堕神魂飞魄散了，只有残存的灵力化成漫天流光，簌簌落下。方淳正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只金羽箭，地上散落着神器的碎片，还有一颗金色的珠子。

　　“结……结束了？”红瑜有些不敢相信。

　　方淳点着头，并无胜利的喜悦，而是有些怅然若失。快雪、时晴静静地躺在他的脚下，方淳放下红瑜，小心翼翼地捡起双剑，入鞘，收好。

　　“萧元……”方淳痛苦地闭上眼睛，却流不出半滴眼泪，只觉得心中的重担更沉重了。

　　“你……是神君转世？”红瑜抱紧了方淳，附在他耳边低语。

　　“好像是吧。”方淳语气飘忽：“其实堕神把我抓到这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只是听到他在威胁萧元，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能接着装昏迷。”

　　“后来萧元探我鼻息的时候，把他和墨黎的事情告诉了我，让我等待破局之人，没想到……”方淳苦笑了一下：“这个人居然是我自己。”

　　他正说着，忽觉脚下开始晃动，大块积雪从山间滑落，两人站立不稳。红瑜赶忙拉着方淳飞起，顺便把地上的碎片也一并装起来，朝裂隙飞去。

　　“这里好像要塌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