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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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汇集处，周越落座。谢怀瑾坐在他左手边。
奥诺的主持人上台。
“下面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奥诺工程集团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周越先生。”
周越站起身向四周各鞠一躬。
“奥诺工程集团集团有限公司副董事长秘书兼财务部总监谢怀瑾先生。”
谢怀瑾起身颔首。
台下掌声激烈得响了两轮。
“首先今日要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齐聚一堂。也可以说是顶着高风险来此，奥诺谨在此表示诚挚的欢迎。”
“今天大致的主题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有关大家都很关心的帝都二十周年校庆是否会如期举行的问题，二是最近闹得所有人人心惶惶的a病毒状况。”
主持人将提词板收下去，鼓了鼓掌表示感谢。
“下面可以开始自由提问。”
场内快门声又是一阵此起彼伏。前排几位记者互相打量了几眼，最后还是南方时报的前辈先站起来。
枪打出头鸟。中年人在放下r62拿着会议纪要站起来的过程中不自然的抖了两下。虽说他们过去应付过的大总裁大董事亦或是知名发言人总数繁多，但年轻的和中年人针对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
他在思考自己是应该更委婉一些提问题还是直接犀利地将问题抛出去。
周越在会议长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站起来的记者。
“没事先生，您可以不用太紧张。”他把立式话筒拿到身前，微笑着解释道，“我虽然是第一次主持这种发布会，但各位想必明了年轻人并不都咄咄逼人。”
“请畅所欲言各位。”
“咳咳。”中年人清了清嗓子，拿着工作人员给他递过去的话筒悠悠开口。
“我是南方时报的记者。如今已经从业一十八年。过去一年里我采访的人物中，身家过亿的超过五十个。所以资历摆在这，那我就大言不惭地先代今天到场各位提这第一个问题。”
周越和谢怀瑾这边用的桌子是木质一体的全隔板构造，从外面无法看到对面人的下半身动作。
随着脑内飘过一排排的关键词上书：装货二字，谢怀瑾用大腿轻轻碰了碰周越的大腿。
脸还斯斯文文对着记者的周越随即把话筒头转过去一些。话音从看不出来的齿缝往外蹦。
“干嘛？”
“你知道你在部队的时候我都吃了什么苦吗？”
周越微微拧眉。微表情看起来像是他等着记者读发言稿等得略微不耐烦。
“不知道。”
谢怀瑾内心顿时间如泣如诉，仿佛十万头草泥马掀起狂乱的山体泥石流把他卷着走了一辈子。
“那就是装货。正儿八经地装货。商务场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装货啊！”
周越：“……”
南方时报最后咽了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念他比律师质询没好多少的腹稿。
“首先。我想请问周先生。您作为奥诺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周老先生能把这次针对帝都校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您，想必是对您抱有厚望。但是有一点您刚刚也提到了，那就是您过去一直都是生活在军中，生意上的各中事物您真的能够处理好吗？”
“第二。帝都校庆的第二大赞助商是近两年来在商圈里正在稳步上升的云央地产集团，其上一年年末的总市值已经达到4317亿元，上升态势如火如荼。”
周越把话筒重新掰过来，他看到南方时报的记者露出一个看似好奇实则狡黠地笑容。
“那么您认为，未来奥诺在您的带领下，是否仍能像如今一样继续一路长红走上坡路。如果不能，那么您是否也有想过专心从政从此退出商务事业呢？”
对方说完这最后两句话，微微昂了昂头。四周人如他预想一般朝他投来崇拜的目光。大家觉得，论说话还是得南方时报这种大公司才能做到直言不讳。
谢怀瑾低着头再次小声腹诽了一句：装货。
周越并不恼，他客客气气地回复对方抛出的问题。
“先回复你刚刚的第一个问题。方才您说，我作为奥诺未来唯一的继承人。这句话是不对的，我得指出来。”他一只手捏着话筒，另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搭在桌面上，食指轻轻扣着。
“我父母不只有我一个儿子。”
在场众人接二连三地发出疑问的呼声。
周越笑起来。
谢怀瑾立刻把手边的资料递给周越。
“可能对外讲得确实比较少，但是不代表从未讲过。”他把资料略微翻看了两页。找出来一个具体的时间点。
“三年前的六月七号，那个时候我母亲被拍到在某中学附近接孩子。在那之后过了九天奥诺有一场新闻发布会，会上讲了我母亲出现在高中附近的原因，也就是我弟弟高考。”
南方时报的记者愣怔住了。
周围的其他记者也愣怔住了。
三秒钟后。会场所有记者的手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震动。
“互传技术，支持所有机型。”谢怀瑾终于在今天的会上第一次开口。只见他向着台下一片黑压压镜头中少见的几张脸晃了晃手机。
“六月份的那一篇报道已经发到各位的手机上，不知道周总有弟弟的可以查看一下。”
周越撑着下颌等待了一会儿。期间他的目光从左到右在林立的摄像机中观察今天到场记者的脸。
前排的基本都是现在市面上有头有脸的新闻公司的人物。一大部分过去应该都是和他父亲打交道，今天陡然逮到他这个年轻人想要给点下马威可以理解。
往后几排没有那么好命，大家都得扛着拍摄设备站在那里。
周越的目光在一个角落里停住。
那个人看着不像个记者。有专业设备但气质和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你看什么呢。说话了。”
周越连忙把目光调转回来，继续刚刚他没回答完的问题。
“其次，关于我是否因为从军就无法处理好公司上的业务。这个我觉得您应该是再资料上出了一些纰漏。”
周越一挑眉。话里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你资料没查还敢过来开口问话？
“我本科专业对口就是金融学。加之父亲从小带我在身边。不提我是否有生意上的天赋，但是至少从五六岁上开始，耳濡目染个十七八年的。我想只要不是个傻子，那么大概在意识上就已经形成比较系统的生意人思维了。”
中年人手上r62的镜头被指甲死死抠着。
十七八年。他从从业到现在也刚好十八年。对方一定是在含沙射影的骂他是傻子。
南方时报记者的脸缓慢的从皮肤暗沉蜡黄转为可笑的猪肝色。
周越倒是很无所谓。
见到提问人脸色不好，周越挥挥手让在场的工作人员给第一排坐着的所有客人都发了矿泉水。
“喝点水吧，您不用生气。”
他盯着对方把瓶盖打开，一开始喝的时候就接着第二个问题说下去。
“提到那家上升事态很迅速的房地产公司。”周越微微咂舌。“就目前情况来说。房地产市场已经步入进入存量时代，市场成交以二手房为主，新房占比比重较低，并且主要提供改善和更新的用途。这样说可能不够通俗易懂。虽然我并没有瞧不起同行的意思，也很高兴现在搞实业的仍然奋斗在经济的第一线。”
“但是如果云央地产业务范围的大头始终以房产出售为主。那么往后不过十年，以现在全国乃至全球的经济来说，云央的市值是没有希望继续突破万亿大关的。”
周越呼出一口气，笑眯眯地作最后的陈词总结。
“做生意的都知道，从千亿级大关要想迈向万亿级大关。抓住人心最重要。人民不买你的帐，那么数据要上去的难度远远高于登天。也就是说，不管我最后接不接受我父亲的产业。云央都不会对我们造成实质的威胁。至于再往后说会不会考虑退出商坛。”
他笑了笑，莞尔道：“那都是后话了。”
经过这一翻你来我往，电光火石的交谈。场内无人再以崇高的目光看着南方时报那个试图给周越当头一棒的记者。
周公子气质高雅谈吐不凡，专业知识功底看起来也极为丰厚。可能会是除了周父之外未来商圈里一颗新的明珠。
一时间无人再站起来作第二个问话的人。会场内只能听到新一轮的快门声和纸笔接触地沙沙声。
周越有心又去打量方才那位与众不同的摄影师。这一次看过去对方没有将脸继续掩藏在摄像机后面。他比四周人都要高出来一截，站在那里像一挺笔直的枪杆子。
帽子口罩下覆盖着男人的脸。
什么也看不清。
“那个人。我觉得他不像是专业的记者。”彼时谢怀瑾也在和周越做同样的事情。
谢医生镜片后严谨的目光将众人一一审视过去，唯独只看见一位把自己包裹得和明星似的人物。
周越点点头。他目光和谢怀瑾汇集到一处。二人都觉得这个高个子不正常。
心念一动之间，被异样目光盯住的男人却自己举起了手。
宋思衡已经镜头后面观察了周越大半场的时间。同为alpha，他不得不承认情敌在脸上面的确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以说是很帅。但如果路嘉宁只是因为脸才爱上周越的话，宋思衡不认为自己现在的长相不够吸引人。
刚刚结束的周越和南方时报记者的对话中，他这个暗地里的云央地产实际控股人莫名躺枪地被点了很多次。
反正今天确实也抱着砸场子的心态来的，宋思衡决得不如就把伪装卸了算了。
所以他在人群中开始挥手。周越看到他的动作后略微迟疑了几秒，然后似乎很快想通了什么。
“你说吧。对，就是那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士。”
宋思衡紧接着应声就把口罩摘了。帽子放下去后露出他剃了头发之后青茬茬的头皮。他冲着周越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
周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谢怀瑾被这个笑笑得后背毛了一下。
“你认识。”
“嗯。算是情敌关系。”
“好的情敌关系。啊？！情敌关系？！”
谢怀瑾表情管理差一点失控，被越伸出手在桌子底下一把摁住了身体。
“发布会现场，秘书不要跳起来抢镜头。”周越波澜不惊地等宋思衡自报名号。
“云央地产特约记者。”
宋思衡语气平平地开口。
会场一下子又炸开了锅。
“刚刚被说了半天的云央地产诶。”
“没错没错，市值四千多亿那个。房地产起家。”
“听听他会问什么。”
宋思衡把面前的三角摄像机挪开一些，正对着周越的方向。
酝酿一会儿后问出了一个很不正经的问题。
“我虽然式云央的特约记者，但是我现在的问题不代表云央哈哈。”他事先和周围人打好招呼，然后态度十分随和道，“我想知道周董事这么卓越优秀的人，在感情方面是否有什么进展呢。”
宋思衡灼灼地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周越。比之前在路嘉宁家里的时候看起来犀利得多。
“啊，我草率了。”
见到周越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好死不死地补了两句华上去。
“又或者说您目前已经有了心上人。也可能已经背着我们步入了婚姻殿堂了吗？”
声音传入大脑。
周越准备站起身回复对方。然而未动作时只觉眼前飞速的掠过一片白光。接着灼烧感猛得袭来。眼前景象居然全都泛起了重影。
他呼吸急促了一瞬。
重影之后紧接着视物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周越茫然地往谢怀瑾的方向偏头。
看不清脸，只余下一层模糊的光感。
谢怀瑾：“嗯？”
周越听到声音迟钝地笑了一声。
“没事。”
凭借着记忆里的方位，周越转回去扶着桌子站起来。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连坐在最前面一排的人群在他眼中都称不上是剪影，尽数变成一个些模糊的团块。
“您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想要花边新闻还是豪门狗血。不如您指定一个我编给你听。”周越半瞎，但幸好坏的不是嘴，遇见宋思衡还能叭叭两句。
隐晦的火药味四散在会场空气里。谢怀瑾抬头望了一眼周越。感觉上确实不太对，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思衡脸色不变，甚至略过两个人往前走了一点。
“我想听真话周总。一个年轻有为的周公子的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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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的电视实时转播会议室状况。
路嘉宁坐在沙发上，十个手指头从宋思衡摘下帽子的那一刻就开始揪紧在一起。
他当然也听到宋思衡盛气凌人地说“我想听真话。”
也说不清路嘉宁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先前决意再感情上迈出去尝试的步伐时，就并未抱着要名分这样古怪的念头。虽然周越给他的感觉确实是，我很喜欢你。
但现在会议室看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路嘉宁不觉得周越会承认自己已经有一个心上人。
那么他会说什么呢。
说自己部队生活充实没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说家族自由安排不劳外人操心。
宋思衡说他想听真话，
路嘉宁不敢听他说真话。
———
“您说想听真话。”周越笑起来。视线的空白恍然间让他生出一种，我怎么说都没关系的错觉。
室内循环供暖的中央空调持续运作，在离周越不远的头顶上发出呼呼的风声。
“我的确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很自然的面对着前方哗得一声全都举起来的镜头，不管谢怀瑾在桌子底下如何被他的话语炸得晕头转向，周越只管自己继续说下去，“我个人准备帝都校庆之后就和他结婚。怕他不同意所以目前算是还在追求中。”
宋思衡眉心一跳，随即满不在乎的垂下眼。
“那么您看情况是感情进展很顺利了。”
“确实。”
“那祝您往后的生活都会和情感一样更加成功罢。”
一席话掷地有声，宋思衡说完就那样把一套价值不菲的拍摄设备随意丢在了原地，然后脚下生风地当着一众真记者的面走了。
周越重又坐回座位上。他手在桌上抓了两下才抓到笔。
谢怀瑾这个时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心里轰得一震，连忙招呼了主持人让会场其他人先去去半场休息。
周越的眼睛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记者们迅速一哄而且，职业性质使然，有时候新闻也和八卦密不可分。一众人簇拥着往隔壁的宾客休息室去聊天。
谢怀瑾看到周越拿笔，动作缓慢的摸到先前看时间的报道纸。他拔掉笔帽，凭借着仅存的光感将重重叠叠的字迹落在纸上。
“眼睛出了点问题。”写字的时候他嘴上也不停，谢怀瑾侧身附在他唇旁，主要还是避免有心之人会读周越的唇语引发什么大乱子。
说话的时候周越仍旧条理清晰，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眼睛出现问题的患者。
“刚刚那个宋思衡的事情，我下了发布会再和你解释。一会儿再有人问问题烦劳你多说两句。我这个视力目前还有光感，估计只是短暂性的失明，无论如何先把发布会开完再说。”
谢怀瑾闻言头脑宕机，他肢体僵硬的坐回自己位置上。
本来还想骂周越两句，说他恋爱脑上来了什么话都敢说。八杆子打不着的结婚也能搬到台面上来讲。
现在谢医生只想祈求上苍，不管是什么话他想说就说吧，求求千万不要让周越的眼睛瞎掉啊。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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