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恋爱》不爱吃香菜的蘑菇

33、出格

　　　“怎么了？车里的人你认识？”

　　周越将脑袋转回来。

　　“没有，”他摇摇头，方才瞳孔被强光闪得一瞬间重影了两秒钟。周越把路嘉宁搂得离自己更近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是想看一眼是谁这么没素质。”

　　路嘉宁原本循着周越注视的方向也看过去，他大半身体被alpha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刚刚打远光灯的那辆车现在已经把灯熄了。
　　那人作风如同打游击，完全是闪一下就跑得窝囊废。如今就余一辆黑色路虎车停在那处。

　　“走吧。”
　　路嘉宁拍拍周越的后背，对方又盯着黑暗中的不清晰的剪影看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来，但最终没人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乔寻之在车里静静地目送几人最后消失在视野尽头。周越盯着他车的时间里他也看着对方。
　　他以为自己再见到周越的时候会和上学时一样激动，或者和在监狱里针锋相对的场景一样令他热血上头。然而都没有。乔寻之的心跳一点都没加速，只是就这么面沉如水的看着心上人从面前走过去。

　　可能只是年纪上来的缘故。
　　念头无缘无故冒出来。
　　乔寻之把钥匙插进去发动车子，引擎制动性好得惊人。路虎车是上次和宋思衡碰面的时候远航的人留给他的。座椅夹层中间所有证件都备得很齐全，驾照身份证依次排开连钢印都有。□□需要的一切这辆车都具备。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嗡嗡响了两声。震动了约莫二十几秒的样子又消停下去。
　　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又被他摁掉了。

　　乔寻之不急不慢地重新把导航开好。很难相信他从温泉浴场出来一趟只是为了去见周越一面。而且这一面还只是单方面针对他个人的见了一面。
　　现在他见到了面上完好无损的周越，乔寻之也并不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桩心愿。他心里就是害怕今天过来见到的会是周越半死不活的样子。

　　万幸并没有。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得很快第三次响起来。

　　路虎车随着帝都的晚高峰车流平稳汇入高架。乔寻之看了一眼来电人，果然是萧静。

　　他把电话接起来。音量调大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纷乱的歌舞厅音乐和杯盘碰撞声此起彼伏。
　　乔寻之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大拇指上滑把手机界面从导航切换到通话后台。
　　没有看错，来电人就是萧静。

　　少年人黏黏糊糊地嗓音过了很久才响起来。
　　“乔，乔哥。”萧静说话打磕巴。

　　“小崽子你喝酒了？”乔寻之看了一眼后视镜，一只手打左拐转向灯变道。前面路况看起来不太好，车速逐渐慢下来。
　　萧静在那头迷迷糊糊地笑起来，可能手机也不在自己手上。那声音听起来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最终被酒吧背景音乐盖过去。
　　车速从六十码持续下降到四十码，之后又苟延残喘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最钟彻底在路上停下来。
　　晚上六点半，他不出意料的在帝都高架桥塞车了。

　　听筒那头忽然安静，又一下变得很吵。乔寻之被土掉渣的背景音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不明就里地挂掉语音电话，用微信给萧静拨了一个视频回去。

　　年轻人微信铃音委婉动听地响起来。

　　乔寻之等待的时候手指很有节奏的随着节奏打拍子，他看着车前面一排排亮着红色尾灯又一动不动的塞车长龙，觉得没个半小时大概是没有再启动车子的可能性。

　　铃声戛然而止，画面立刻转到手机屏幕上。但接电话的显然不是萧静。歌舞厅的声音也完全停了下来。

　　乔寻之拿着手机不做声。
　　只见黑暗中骤然亮起几束令人眼花缭乱的氛围灯，镜头起初对着地面，只能看到一片混乱中人群在不断走动的脚步。紧接着摄像头又细细索索地调整了一会儿。很快方向调转，隐约的人影开始出现在画面里。

　　闪光灯忽得亮起。
　　萧文带着惊恐和无措的脸就那样毫无征兆得闯入镜头中央。
　　没见到萧静的人影。

　　乔寻之低了一下头，把手机放回车前的支架上稳当地卡住。他眼底显现出戏谑的神色，看起来对于自己手下，被不知名人事控制住的状况并不在意。

　　“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对于抓住我带出来的两个小屁孩有什么可打电话高兴的。”
　　“但是既然抓住都抓住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要杀要剐你们自便吧。”乔寻之冷漠的声音在狭小车厢里响起来。手机把他看起来没感情的脸投给萧文那边拿着手机的人。

　　“怎么办老大，乔寻之看起来根本不在意他俩的死活。”为首的人恶狠狠地对着屏幕骂了声草，随即恭恭敬敬地把手机递给卡座上的人。酒吧狭小卡座内被叫老大的那位正翘着二郎腿坐着，黑色西裤显得整个人高挺又优雅，就是这个姿势看起来着实不太舒服。
　　他身后站着足有五十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彪形大汉，个个手上都端着枪。众人黑压压一片将温泉浴场的酒吧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在意死活？那怎么我从顾先生那里听到的不是这个版本。”
　　男人从卡座里站起身，走到墙角边把双手被反剪住的少年揪着头发拽起来。

　　“我看着这双胞胎长得都没什么区别啊。枪法也没有现在组织里传得那么出神入化。啧啧，可惜了这张漂亮的小脸蛋了。”
　　萧静吃了痛发出“唔”得一声。男人一直把他就着跪地的姿势拽到手机面前，让手下把镜头怼着他的脸拍。

　　“乔寻之，你自己看看吧。”
　　他把拽着少年人头发的手松开。
　　摄像头就那样紧贴着上去。刺眼的白灯不偏不倚对着萧静的眼镜，照得那双瞳仁像一对浅灰色的宝石。

　　年轻人被强光刺得闭了闭眼睛。想把头偏开但是很快又被抓着下巴转过去。
　　今天晚上无论是他自己喝的还是被强摁着灌进去的酒都太多了。以至于萧文明明已经提醒他情况不对劲但是手脚根本全都不作数。

　　他们都认识今天来的人。

　　男人名叫傅又驰，相比于萧家的兄弟俩要更早一些被顾祈安捡回去。
　　也是组织里唯一一个beta性别但单兵作战能力甚至不输于a级别alpha的恐怖存在。在乔寻之被招募去组织前地位一直是顾之下第一人。
　　在乔之后大量的作战任务和权利都被分出去，心有不甘的傅又驰就自己申请外调，去大西洋沿岸分管组织的毒｜品走私业务。

　　他完全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没有理由凭白无故地就对自己动手。

　　-
　　事实证明傅又驰选对人了，虽然过去在乔寻之没来组织之前，双胞胎两人一直都算是他的直属部下。但是傅又驰本人其实一直都分不清这哥俩的长相。
　　不说他们在外貌上几乎分不出你我。性格上的倔强劲也如出一辙。
　　萧静萧文16岁的时候傅又驰图新鲜，曾今想要瞒着顾祈安把人往床上拐，然而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再往后不过两个月乔寻之就被以天价的酬金聘请加入他们的组织，兄弟俩也立刻就调了过去。

　　他上司顾祈安这次给出的信息中说，双胞胎里有一个人对着乔寻之怀着不同的心思。傅又驰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接到任务后就连夜从地球的另一边倒了时差赶过来，完全没有耐心和过去没吃到嘴的下属耍嘴皮子。
　　所以一过来就干净利落的先抓了在吧台上喝酒的这一位。

　　乔寻之一直八风不动的神色在见到萧静失焦的眼瞳后微微出现了裂缝。
　　他垂着眼镜，看不出神色。
　　远方的车流动起来。

　　“……顾祈安让你来的。”可能过了快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乔寻之温吞地开口。
　　他听到傅又驰那边又是一脚带风猛得踹在萧静胸口。
　　乔寻之自己胸口的骨骼似乎也莫名的传来钝痛。

　　“你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可以直说，没必要对着刚刚成年的小孩子下手。”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塞车刚一结束几乎是把油门踩到底在路上疾驰。

　　“寻之你真是——”对面亲切的换了个叫法。傅又驰拎着萧静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他雪白的领口如今染上大块的血迹，一部分鲜血顺着嘴角留下来。
　　看着真是楚楚可怜又惹人怜爱。

　　“顾先生说，他这次派你来和远航交涉的药剂试验品，很不巧就是您那位视若天神的心上人。”傅又驰轻蔑地笑起来。“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行动，主要还是怕你又搞砸了生意，还另外把他衷心的部下带走了。”
　　“所以派我紧急从走私线上赶回来，盯着你的同时也肃清一下组织纪律。”

　　“我们不欢迎胳膊肘朝外拐的任何人。三s alpha也一样。”

　　开车的人并不搭理他。
　　乔寻之有意避开他找茬的话，越来越快的车速让他精神高度紧绷。“我可以和顾祈安保证，至少在平安顺利地帮助他拿到四百万一针的药剂之前。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路□□通灯转红，路虎轮胎紧急刹车在柏油路上刮擦出尖刺的响声。
　　“而你，我希望在我见到萧静和萧文之前，你最好不要再碰他们任何一根头发丝。”

　　-
　　“对面把电话挂了诶。”
　　傅又驰把熄掉的手机屏幕在萧静脸上拍了两下。啧了一声，最后随手扔到地上。

　　两个保镖过去把身上伤痕累累的萧静搬到沙发上。动作粗暴得不像是在抬一个人，像在抬一个沙袋。
　　反观萧文虽然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手腕也被傅又驰手下拿粗皮带捆了近两个小时，解开来的时候那一块皮肤已经肿了。

　　傅又驰本人对于乔寻之的作派很了解。虽然在道上大家对于这个年纪轻轻的三salpha传闻很广，关于他是怎样怎样的心狠手辣，又是如何如何地手起刀落。
　　说到底还是一个从小接受优秀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虽然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执念，不惜损耗身体也要强行提升等级，但是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比如对他傅某人来说，对刚成年的小孩子下手这种事情他可以干得轻车熟路，完全没有一点道德准则和被社会公理约束的负罪感。
　　但是乔寻之就不行，路子太正。正义感仅存不多但也没有完全泯灭，对于高大尚完美学长的爱慕让他没办法坏得太彻底。

　　想到这傅又驰看了一眼在隔壁卡座上勉强爬起来坐着的萧静，觉得自己都要于心不忍地为他点上一首《爱人错过》了。

　　萧文趴在地上找方才哥哥被摔在地上的手机。看了半天除了找到与机身分离的手机壳之外，只有一张黏在手机壳里面的彩色相纸。
　　他站起来甩甩自己被束缚过久，血液流通不太顺畅的手腕，把东西交到萧静手上。
　　萧文也没见萧静拿出来过那张相纸，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照片主人公居然是乔寻之。

　　萧静的酒大概在被傅又驰用力踹那一脚的时候就醒过来大半。年轻人一呼一吸的只觉得左胸口痛得厉害，可能是肋骨被踹断了。
　　他定定望着萧文递过来的手机壳，连着相片纸一起。不过一直黏在背面的不干胶掉下来了。

　　萧静笑一笑把东西收好。他后悔自己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给乔寻之添乱。本来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乔还可以和那位多呆一会儿的。

　　“没事的哥，”萧文想摸摸哥哥的头，又怕无意中碰到对方脑袋上的伤口。他把手放在萧静腿上，用尽最后的情商说出来一番不如不说的话。
　　“你看你和乔老大，你们两个人都是可怜的单相思，要是再连着远航的宋大哥一起。那就是你们三个牛人一起单相思。大家都过得不好了你也不用太难过。”

　　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外传来“砰”得一声巨响。
　　然后又伴随着四周接二连三“扑通”“扑通”一声声令人牙酸的膝盖着地声。傅又驰带来的那些彪形大汉居然有三分之一都在一刹那间倒在了地上。

　　另外三分之二枪口齐刷刷地对准声音来源的方向。
　　现在众人所处的酒吧厅位于这家高档温泉会所的负一楼，出门五十米连通着地下车库和一家小商品超市。萧静被傅又驰找到的时候坐的离酒吧厅的应急逃生门不远。

　　“砰！”
　　又是一声巨响。

　　没错，虽然他们坐得确实离应急逃生门不远，但是只要人没瞎，稍微一打量就可以看出来那扇厚约二十厘米的钢板门是以一个扣着门闩的状态，牢牢固定在墙上的。
　　但是现在随着门口这骇人心魄的巨响有节奏的一下一下响着。

　　萧静发现那扇门的边缘居然在缓缓与墙体分离，钢铁轴承的螺丝啪啪两声崩断了。
　　墙灰扑簌簌从酒吧墙壁上落下来，有几个倒扣在调酒台上的展示杯因为震动掉下来碎掉。

　　“轰隆隆！”

　　就像那天顾祈安带着人坐直升飞机把乔寻之从中央监狱劫走一般，随着又一声巨响，应急门应声倒地。

　　主人公还是乔寻之。
　　只见他嘴里半咬着一根烟，手上与和萧静在更衣室分别的时候一样转着路虎的车钥匙。
　　他笑着走进来，裤子和冲锋衣上都沾了一些白色的灰尘粉末。丹凤眼眯成一条弯弯的弧线。

　　乔寻之正眼看都没看傅又驰一下，也没管那些被他信息素压着痛苦哀嚎的黑衣保镖。
　　傅又驰因为是beta，所以白兰地对他而言没有很大的杀伤力强。只是表面气味上熏得慌。

　　乔寻之先摸了摸萧文的头，后又走到萧静身边。他面无表情地看到萧静胸前已经变成暗色的大块血迹和少年人呼吸时候露出的痛苦神色。
　　手轻柔地抚上萧静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乔寻之地眼底缓慢爬上一层血丝，他往下用手心覆着对方的眼睛，萧静的眨眼的时候睫毛撩在alpha掌心的纹路上。
　　最终还是有水汽。
　　萧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