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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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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安言就带着于述飞去洗漱了,厨房里有剩的热水,应该是王晴烧好后特意留给两人的。
“这里就你们两个女生住?”于述飞问她。
“还有两个男生,都是我们学校的。”安言说。
于述飞点点头,然后又往锅里加了水。
安言望着他:“这么多还不够吗?”
“给你烧点洗澡水,忙活一天上了。”于述飞说。
安言想阻拦又忍住了,她的确是出了一身汗,还有一身烟味儿。
“这里洗澡不方便,平时隔几天才洗一次。”她小声说。
于述飞拿起牙具:“先去房间待着,打好水我叫你。”
安言也没多待,只“嗯”了声,就转身回房了。
这个场景仿佛让她回到了在老家蓬镇的时候,只要有于述飞在,他总能把一切都安排好好的,她什么也不用操心。他仅从现场环境就能判断出他们平时怎么洗澡,在哪里洗,甚至能准确判断哪个桶是安言在用的。他对她的喜好,对她的习惯完全了如指掌。
时隔几天,安言终于安安心心洗了个热水澡。上次洗的时候,她还有些小心谨慎,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今天有于述飞守在外面,她心里十分踏实,就连水温水量都刚刚合适。
回屋后,她把电脑打开,准备把今天的调研数据录上。于述飞见她在忙,又出去了一下,回来后将一盒牛奶递给她:“趁热先喝了。”
吸管是直接插好的,张嘴就喝。安言一脸疲倦:“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嗯,等你喝完。”他一动不动看着她。
于是,安言一边喝牛奶,一边打电脑。于述飞看着也是无奈叹气。
*
晚上聚餐太晚,又耽搁了这么多事,等她忙完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了。房间的灯一直是亮着的,但于述飞却已经睡着。
安言关了灯,轻手轻脚到另一头躺下,尽量靠边,和于述飞的身子隔出一道明显沟壑。她知道现在和他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本来就不应该睡在同一个床,今晚的事纯属意外。
刚闭上眼准备睡时,却突然听到另一头于述飞的声音:“这大半年交男朋友了吗?”
安言动了一下,有些意外他竟然还醒着,而后才一肚子气说:“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需要男人?”
谁知下一秒于述飞就翻身过来搂着她:“没有就再给我个机会。”
安言被他的动作吓到,有些猝不及防。她想推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扎不了,心中越来越气:“凭什么?当初是你让我走的。”
“我错了。”于述飞贴在她耳边,“言言,再给我个机会,我真的错了。”
热气一阵一阵传到耳朵,一阵酥麻从耳廓扩展到全身。安言深吸了几口气:“放开我,我要睡觉。”
于述飞双手松开了些,但仍然抱着她不放:“睡吧,不打扰你。”
安言声音变冷:“你这样就是在打扰我。”
于述飞顿了几秒,这才松开手躺平。
房间变得安静,安言的呼吸也逐渐平顺,她背对着于述飞,像是在自然自语:“一个人如果不愿打开自己的心,别人给再多机会也没用。”
于述飞闭着眼睛,在心里“嗯”了一声。
从接到安言大哥电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再也不像前几年那样活了。为了身边这个女孩,他决定原谅一切,实在不能原谅的,那就从此忘掉。他那个支离破碎的家,还有他们家那些狗血的故事,那些躲地远远的亲戚,那些看笑话的邻居……他都原谅了!
包括牢里那个杀了他母亲的父亲,那个天赋异禀的赌鬼父亲,那个娶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还替别人养孩子的倒霉父亲,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
想到这一点,他也决定原谅了。
只是当他想明白这些时,青春已逝,他最好的年华再也回不来了。
他浪费掉的不仅仅是读书机会,更是能够得上身边这个女孩的最好机会。他清楚知道,就算现在决定从头再来,那些错失的,余生再怎么努力也够不到了。
旁边的呼吸逐渐平缓,于述飞睁眼到天明。
*
第二天项目组又要出发到几公里外的国道,这次是为一个大型国企项目服务。要把原来铺设的传统摄像头全都换成最新的AI摄像头。工程施工由几个老师傅完成,安言他们几个学生主要做辅助调试和数据检测工作。
起床出门前,于述飞从一个包装袋里拿出一件长款羽绒服递给安言:“穿这件出去。”
安言先是有些诧异他竟然又带来一件羽绒服,然后立马拒绝:“我是去干活,又不是去逛街,买这么多新衣服干什么?穿出去一上午就脏了。”
“黑色的,脏了也无所谓。”于述飞说着,便将她身上那件棉衣扒下来,又把这件羽绒服套上去。
安言讲不过他,只好穿上,实话实说,穿在身上的确暖和许多。当初她来的时候没想到这边开春了都还这么冷,为了节省行李箱空间,她就带了一件棉外套,其余全是开春后穿的衣服。来这十来天,出门全靠硬扛。
早饭时,安言明显感觉好些人都盯着她看,昨夜两人同住一屋,又是久别重逢,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放佛就要把八卦的心情写在脸上。
安言差点把头都埋到碗里了,心里再次怪起了于述飞。
而让她更生气的是,以为早饭后述飞会马上收拾东西离开,没想到就她洗碗那会儿功夫,那人已经死皮赖脸地跟着几个工人师傅忙前忙后,一会儿帮忙搬箱子,一会儿一起抬梯子,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内部人。
师傅们昨晚刚吃了他的一只羊,今天又让他出力气,自然是满脸乐呵呵,那和谐的场面都快要当场收徒弟。
安言气呼呼地把他拉到一旁质问:“你什么时候走?”
“找到车就走。”他理直气壮脱口而出。
安言不相信,又问:“带你来的那辆车呢?”
“接其他活了,暂时来不了。”
话刚说完,还不等安言继续质问,就又上前帮忙去了。安言一腔怒火地看着他,但又毫无办法,队伍马上出发,她也只能赶紧收拾东西跟上。
项目组条件有限,只有一辆工程用车,除了驾驶舱两个位子,其余人全都在后面站着吹冷风。于述飞以学习的名义执意跟着上了车,一上车就站到安言面前用宽大的身体替她挡着风,又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和背包,最后还不忘说一句:“把帽子戴上。”
这一系列动作,瞬间惹来全车人的起哄声。
安言立马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拉上来捂住脑袋,顺便遮住一脸的尴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不好现场就发脾气。等大伙儿目光都移走之后,她才小声警告于述飞:“一会儿我要工作,你全程不要跟我说话,要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嗯。”他若无其事地回。
于述飞的确没再说什么话,只不过一路跟在她后面提着包,一会儿递本子,一会儿递电脑,一会儿递水杯。休息没事时,又把两只小手强制捉过来替她暖暖。甚至还帮着几个师傅清理现场垃圾,搬运工具设备。总之一刻也不闲着,既照顾了他的言言,也不讨众人嫌。
更夸张的是,于述飞在现场看了一个多小时后,竟让他大概看明白了,后面的时间,安言的双手根本不用从衣兜里拿出来,需要记什么他直接就拿本子记了,需要用电脑看什么后台,他也直接操作了。
安言实在受不了他,问:“到底是你在实践,还是我在实践?”
于述飞说:“你动脑,我动手,又不冲突。”
安言在心里气笑。这是她以前认识的于述飞吗?怎么会有人在短短几天内心性180度大转变?这人现在不仅脸皮厚,还油嘴滑舌,还强词夺理,还阿谀奉承!
那天晚上回去后,几个师傅用剩下的啤酒煮了一锅枸杞,非要拉着于述飞继续谈天说地。从老家聊到工作,从学校聊到行业。
安言吃完饭后早早就去房间录资料了,白天被于述飞这样一搞,自己都乱了套,必须要重新复盘一次。
秦工给于述飞重新添满了酒,问他:“我今天看你对我们这行也挺了解的,有没有考虑专攻一下?”
于述飞说:“喜欢瞎折腾,懂点皮毛,离专业的还差得远。”
秦工却说:“这怕什么,你这么聪明,学几天就会了。”又喝了口酒,“AI这个领域前景可大着呢,现在入行完全来得及。”
刘工听后也建议:“秦工说得没错,你们年轻人正是机会,如今这社会人工智能各行各业都需要。你不是做电器吗?就主攻这个领域,把这个细分领域做强做大,肯定有巨大市场。”
于述飞拿起酒杯敬他们:“行,我考虑考虑,相逢即是缘分,如果真干了这行,以后不懂的还要多请教几位大哥。”
秦工笑说:“我们几个哪里谈得上请教,我们也只是外场工人,如果你真打算入行,去我们总部试试,那里面学的东西才多。”
于述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回去时,安言还在忙,于述飞热了盒牛奶递给她。安言因为白天的事还在生气,不想搭理。于述飞想了下后,突然说:“前段时间闫漾来荣县找过我。”
话音一落她果然立马抬头:“然后呢?”
于述飞嘴角含着笑:“你边喝我边说。”
安言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嘴。
“他想找个市级代理专门负责智能产品这条线。”于述飞这才慢悠悠说。
“你怎么说?”
“拒绝了。”
安言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于述飞将外套脱掉放在椅子上,想了想才说:“我以前在他的帐号上看到过你,你们看着挺熟,你那天穿的还是我给你买的那身衣服。”
安言费解:“所以呢?”
“吃醋。”他理所当然地说。
安言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又开始在身体乱窜。还没等她发泄出来,于述飞已经拿着洗漱用品出去了,出门前还不忘提醒:“把牛奶喝完。”
她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她以前认识的于述飞。以前那个少言少语、无情冷漠的人,如今竟然就这样赤裸裸地在她面前说出“吃醋”两个字!
那晚睡觉时,在经过头天的争取后,于述飞理所当然地和安言睡到了一头。安言知道多说无益,也就放任不管了,冷静下来的她对于述飞说:“闫总那个机会很难得,你再考虑考虑。”
于述飞问:“我答应了,是不是你就答应了?”
安言转头看着他:“我答应什么?”
“我昨天说的事。”
他指的是再给他一个机会的事。
安言反应过来,觉得他是在威胁,没好气道:“这是两件事,不要混为一谈。”
于述飞没说话了,今晚和秦工他们聊天后,他心里的确有些动摇。其实这几年他已经有意识地在了解和深入智能家电领域,只不过差一个更好的机会。上次闫漾来找他谈合作,他也的确是因为安言的原因才婉拒。谈不上吃醋,只是不想欠这一份人情,何况是一份有关安言的人情。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欠的人情,安言会还。
他突然转身从后面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想你了。”
他的嘴唇在她后颈轻轻游荡,若有若无的触碰和呼吸让安言全身发颤。
“干什么?”她变着音调说。
于述飞没说话,只是嘴唇继续贴她在脖颈处,开始吸吻她的皮肤。安言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也能感觉到他下身的明显反应,企图制止他:“于述飞,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是在耍流氓。”
于述飞却道:“分手了还能住同一屋睡同一张床?你心里其实已经原谅我了。”
安言气炸:“我什么时候原谅你了?分明是你赖着不走。”
于述飞听后移开了嘴唇,顿了一会儿后又将她翻过来对着自己,靠在她头顶说:“马上就走了,就这样抱一下好不好?什么也不做。”
两具滚烫的身体紧紧相贴,安言窝在他怀里,能明显感受到彼此炙烈的心跳。可能真如于述飞所说,从在雪地里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里原谅他了。
可她自己也知道,如果于述飞不打开自己的内心,还继续像以前那样伪装自己,他们依旧没有可能,该出现的问题还会出现。
“当初是你赶我走的。”
“对不起,是我错了。”
安言哑着嗓子:“我说过,只要你走出那个门,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嗯,我知道,是我混账。”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爱很廉价?这世界就非你不可?只要你一开口我就什么都原谅了,什么都不计较了?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
安言的声音逐渐哽咽,胸口也在微微起伏。于述飞紧紧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
“不是。我从没这么想过。”
“是我太自卑,是我太懦弱。”他低头轻拭她的眼角,“言言,这世界上只有你一直在迁就我。”
安言吞了吞口水说:“不要以为你道个歉我就原谅你,我说话算话的。”
“嗯,知道。”于述飞将她眼前的头发顺到后面,“要这么容易被原谅,就不是我认识的安言了,我也不会大老远跑来这里。”
安言抬头盯着他:“你明天就离开,要不然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见她这样义正言辞,于述飞只好乖乖就范:“好,听你的。”说完又将嘴巴凑上去,“言,真的想你了……”
安言意识到危险,立马从他怀里挣脱背过身:“安静睡觉,睡醒就走。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于述飞嘴角笑了笑,长舒一口气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