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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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房离玲珑檀萤的住所不远，沿着一段青石小路走几步就到了。
桃婆婆脸圆圆身材滚滚的，像颗白白胖胖的汤圆，她笑眯眯地端着菜走进堂屋：“哎哟！这就是那可怜的小姑娘啊，啧啧，瘦得跟排骨似的！天哪，没见过这么瘦的！叫什么名字呀？”
玲珑赶忙说道：“我们现在也还不知道，小姑娘似乎不会说话。”
桃婆婆一听，更是心疼地不得了，她绝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瘦成如此，看到女孩的第一眼，心里早已飞快地盘算起了养肥计划了。
桌上摆着一大锅清炖鸡肉，香气四溢，瞬间让整个堂屋都暖意融融。这鸡选自药谷后山上放养的草鸡，肉质细嫩少油腻，炖得酥软入味，一咬便化开。汤里漂浮着枸杞、桂圆、红枣等补物。旁边小碟中盛有清炖豆腐丸子，外酥里嫩，蘸上一点特制的山楂酱汁，酸甜开胃，十分诱人。
玲珑忍不住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瞬间惊呼：“嗯！太香太嫩了，炖得刚刚好，桃婆婆你真是一如既往地厉害！” 又尝了块豆腐丸子，又是连连称赞，不是玲珑有捧场夸奖食物的习惯，而是每次都能发自内心地被桃婆婆的厨艺惊艳到。
檀萤也是，埋头认真猛吃，她今天爬了半天的山再爬回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而今日的菜又比平日里丰盛，自然让人胃口大开。
桃婆婆盛了一碗鸡汤给在女孩前面，又夹了一大块鸡肉，放进女孩碗里：“小家伙，快尝尝婆婆做的鸡肉，炖得很软，不用费力嚼。吃了它，才有力气恢复啊！”
女孩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对她来说吃肉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奢侈事，这等美味更是从未尝过。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几分，胃口被彻底打开，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桃婆婆眉开眼笑地看着大快朵颐的众人，檀萤突然抬起头，疑惑道：“桃婆婆，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啊？是用过晚饭了吗？”
“我就不吃了，刚才跟你们阿福伯伯简单吃过了。上次心悸头痛，你们师傅不是跟我说上了年纪要管住嘴吗，所以我跟你们伯伯现在晚上啊，就吃点青菜、玉米打发了事。”
桃婆婆和阿福伯伯是一对夫妻，一个厨子，一个墩子。两人都胖，桃婆婆更胜一筹。
玲珑立即起身，拿了副碗筷，放在婆婆面前。
檀萤笑道：“其实也没事，关键在于适量而已。师傅他老人家只是叮嘱您每餐要减少用量，倒没说完全不能吃肉呢。”
女孩也停下不吃了，静静地看着婆婆。
桃婆婆眼睛直勾勾盯着油光闪闪的鸡肉：“哎呀，看你们吃的那么香，真是勾的我呀……我喝点鸡汤算了！”
玲珑忙道：“诶，别！鸡汤可别喝，虽说精华在鸡汤，可那肥腻也都在鸡汤里，吃肉反而比喝汤好。” 说着，她用桃婆婆的筷子向她碗里夹了一大块肉。
众人看着桃婆婆把那块肉吃下去，才继续动起了筷子。
晚饭中途，阿福伯伯笑呵呵地进屋打招呼：“哟，吃得热闹呢！”
他看起来比桃婆婆年轻些，面上无须，一颗光亮的脑袋在灯火下闪着油光。穿着一件略显紧绷的粗布衣裳，袖口有些脏，腿部还沾着几道泥点。他一手提着一根粗大的木棍，一手提着篮子，里面放着几只刚掏出来的新鲜鸡蛋。
“小姑娘在呢？”阿福伯伯眼睛一亮，扫了一眼坐在桌旁的小女孩，“吃得香不香？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啧，真该多吃点！人家家里的猪都长得比你壮实。”
桃婆婆怒拍了他一巴掌：“死东西，胡说什么呢！拿孩子跟猪比！”
玲珑和檀萤无奈摇头，阿福伯伯说话一直这样，神经兮兮的，也不知是不是年轻时就这样不着边际，还是人老糊涂了。
女孩捧着碗呆呆愣愣地盯着他，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阿福伯伯嘿嘿一笑：“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们家那猪养得太胖了，关键是得吃好！人也一样，哎，小丫头，你别害羞，多吃鸡肉，吃了长力气，我跟你说啊，后山的鸡都是能飞檐走壁的‘飞鸡’，肉里都是筋骨的味儿，吃一口能顶三天的饭。”
女孩顿时睁大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玲珑笑得咯咯直响，捶着桌子：“飞鸡？福伯伯，您这说法也太厉害了吧！”
檀萤也忍不住笑，端起碗喝了口汤：“伯伯，您这是要把后山的鸡吹上天了。”
见有人搭腔，阿福伯伯更有兴致了，放下篮子，手舞足蹈地说道：“别不信啊！这鸡肉吃下去准能变厉害。以前我小时候专吃鸡腿，吃完隔天就跑得飞快，追得上兔子。还不止呢，后来我一使劲，腿一蹬，直接飞上树抓鸟！”
他把目光转向小女孩：“所以啊，你要多吃，吃饱了以后别说兔子和鸟，老虎来了你都能吓跑它！”
女孩狠狠一怔，眨了眨眼，看着碗里那块鸡肉，似乎已经在认真思考它的潜力。
玲珑捂着肚子狂笑不止：“伯伯，您说的这么神，等下小姑娘真跑去山上追老虎怎么办？”
“追老虎怕啥？” 阿福伯伯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打它就行，逮两只兔子下次咱炖汤吃不就好了吗！”
说着，又语重心长地感叹道：“我小时候啊，全靠一锅鸡肉汤才长成了现在这般英姿飒爽！”
桃婆婆这时终于听不下去了，嫌弃地摆摆手：“哎呀，都吃饭，别搭理他！越理他尾巴摇得越欢！你们别听他吹得欢，这死东西以前被鸡啄过屁股，吓得蹲墙角，谁叫都不敢应。我找了他半天，最后才发现他躲在柴堆后头抖成一团！那段时间连鸡圈都不敢进，一见鸡飞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是以前！”阿福伯伯大喝一声，毫不羞涩，举起手中的棍子在空中挥舞，“现在的我敢拿棍子跟鸡斗三百回合！”
“也不带输的！”他赶紧补充道。
玲珑和檀萤笑得直不起腰。阿福伯伯见状，愈发得意地挥舞棍子，还模仿起鸡飞扑的样子，像是在演一场“斗鸡大赛”。女孩看着他滑稽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微微翘起。
阿福伯伯立马趁热打铁，笑眯眯地凑到女孩面前：“小丫头，信伯伯的，吃吧，吃完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姑娘！来，给你夹块鸡腿。”
小女孩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突然充满了动力，一大口米饭一大口鸡腿肉的，不知不觉间就把桃婆婆给她盛的那碗——压得紧紧实实的米饭给消灭掉了。
*
药徒堂屋内，玲珑点燃了许多蜡烛，光影摇曳，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暖烘烘的。
檀萤净了双手，坐在圆凳上看着女孩，目光透过烛火，如秋水般清澈柔和。
女孩站在她面前，双唇紧闭，小脸绷得像块石板般僵硬，眼中流露出困惑且不安的神情。
“放轻松，我只是看看你的喉咙，”檀萤声音低缓，“张大嘴巴，发出‘啊’的声音。”
说完，檀萤示范性地张开了嘴，轻轻发出一个“啊”的声音，眼神充满了鼓励。
女孩犹豫了片刻，嘴巴微微张开。
“很好，再大一点，试着发出声音。”檀萤提醒道。
旁边的玲珑也张大嘴巴，“啊啊啊啊”个不停，不断引导着女孩。
女孩的嘴巴张得还是不够大，檀萤见状，眼神微微一凛，从匣中取出一根竹制的小短板，扁平的形状，表面光滑。
女孩盯着那根竹板，小脸不自觉地更加绷紧，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带着明显的惶恐，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
“别怕，放松，”檀萤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手中的动作却异常坚定，“我只是要看看你的喉咙。”说着，她捏起女孩下巴，轻巧地将竹板抵在女孩的舌根处，动作熟练而果断。女孩的口腔被迫张开，无法抗拒的压力让她的嘴巴完全打开。
女孩眼泪花顿时涌出来，小脸涨得通红，拼命扭头挣扎，可檀萤的手如铁钳般牢牢锁住她的下颚。此时只听见女孩喉咙深处传来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啊——”，那声音极其刺耳难听，却让檀萤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檀萤放下竹板，道：“声音虽然嘶哑，但能发出，说明声带并未完全损伤，更非天生聋哑。我无法探得她声带的具体受伤程度，眼下只能开些生津润喉的方子，慢慢调理。”
然而，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变得复杂：“或许更糟糕的是，小姑娘能说话，只是遭遇了某种打击，心智受创，变得不愿开口。”
果然，这一晚上，檀萤的推测得到了应验。
女孩睡在玲珑的卧房。半夜，玲珑忽然感觉到旁边的身体不断抽动，传来一阵低喃闷哼声。她忙起身去查看。
只见女孩浑身颤抖，五官扭曲成一团，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从她额头上渗出来，头发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脸颊通红，整张脸上满是无法言喻的痛苦，似乎在承受着什么非人的煎熬。
她的口中发出极低极闷极哑的哭喊： “娘，娘，姐姐，姐姐……” 突然又反射性地用手拼命捂住嘴巴。
她不能，不能发出声音。不然就会被村子里面的人发现，姐姐说她们变成了妖怪，专吃小孩，她要躲着，躲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被发现……
玲珑轻手轻脚地取来手帕，为她擦去额头的汗，又轻轻拭去湿透的脖颈和身体，一边摸着女孩的头，一边轻声安抚：“乖乖，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