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恶人》彩虹旗收哪了

12、第 12 章

　　“山色湖光几相好，素女吴侬春兰翘。欲作西子浓淡抹，山外山里江南老。”

　　节五下

　　我那一对苦命爹娘撒手人寰地早，给我留下的人事物却个顶个有意思。别的不说，就现下这个老宅，我屁股下这棵梨树就大有来头。

　　这西厢房本是我娘气极时用来打发我爹的“冷宫”，却被我那不老实的爹改的别有洞天，整个儿一销金窟，别提有多安逸。可安逸的时间一长，自己先觉着不对味了，知道念起人好来了，娘的心肠却冷硬了。我爹一合计，运来了这棵树栽到墙角，这五年大梨花树就成了他的“望妻树”。至于这鱼竿吗，本是我娘用来赶人下树的工具，但我拿到手里却是另有一番用处。

　　我爬上梨花树一看，果不其然这野了十几年没人打理梨树那叫一个繁茂。就是这冬末百般苛责只给它颓然的枝条，那些横直斜出的枝干也粗粗细细交叠，编的跟一张大网似的，更别提上面还粘带些雪粉。这哪能让我窥见东厢房的人？

　　盯准了挡眼的一根主干，我挥起鱼竿一甩，待勾子稳稳咬住再往旁边一拉，顿时拨开云雾。就见三四个小厮正围在一团抬两个铜皮箱子，再往近些就是那日出言的小子，瘦瘦弱弱又年岁不大的该是什么书童之流。

　　我正要挥杆再甩再看，却被气急败坏爬上梯子的县太爷抓住靴子可劲往下扯。我虽不耐且着实厌烦此人，真想随着性子蹬他下去，却还是碍身份，不得明目张胆动粗。

　　我这一犹豫还真半拉半就被弄下来半边身子，外头罩着袄裙又是为了摆阔用的好料子，那叫个溜滑。果真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终是在那混账东西的不懈努力下和来护我的小八小九摔成一团。

　　“哎哟，哎哟哟！”县太爷不知摔到哪处，在那满地打滚。看得我直想爬起来趁乱给上他几脚。可我刚忍痛给人扶起身来，就打眼看见一身素白衣袍。

　　钻钱眼里的我本该一眼先看出这衣袍是个什么料子，这个素白该是哪种染法，可却偏偏像挖空了脑子，只留下一句不明意义的“月朗风清”。

　　他在人间，却是我不能描绘的人间形貌。若是举贤要避亲，动心自然也不可执笔，便是这么个理。

　　仿佛不是眼睛看到那人，不是耳朵听到那人，却偏知道是那人。也就是那一霎那我慌了神，真当身外无物，只留下不听使唤的肢体。

　　哦，还有不合时宜的丈余长鱼竿。

　　我强作镇定摆出娉婷的姿态来，一根跟我两人高的鱼竿愣是被我摆得和黛玉葬花时的锄头，要显出娇弱无力来。我意图先声夺人，“这位可是柯公子？”

　　县太爷在地上打滚，小八小九在帮忙，领人来的小一一言也不敢发，精致的谋划，惨烈的下场。

　　“不才正是，阁下想必就是祁大小姐了。”我见他缓缓拱手作揖，行的正是我平时常骂的酸儒爱行的礼，却怎么看怎么欢喜，平白觉得他眉目该是含笑意的。

　　“为答谢祁小姐，柯某于东厢特设酒宴。虽是劣酒粗食，却是在下一番心意，想借此与小姐结交一二，还望小姐赏光。”

　　我不想看向他，他却偏要盯着我。我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来：“那是自然。”

　　他也回以一笑，客气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