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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潋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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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着转身。
没想到下一秒,就面色一僵。
他手腕上的红绳开始发烫,而后桃木红绳骤然变粗变大,像手镣一般反扣住他的双手。
不仅桎梏着他,还带着他整个人朝殷知意那边飞去。
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一股淡雅熟悉的香味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殷知意只觉混沌间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拜师的时候,每逢十五师傅抽查她的练习情况,她胸有成竹的念咒,但法器毫无反应。
于是越念越急,热得她满头大汗。
就在她念到第九十九遍时,法器终于动了!
但她身上一重,如同鬼压床一般,殷知意本能想要掀开身上的东西,两只手却犹如灌了铅,纹丝不动。
直到鼻尖涌上一股雪后松针的香味,如同炎炎夏日里突然迎上一股清风,殷知意拧着的眉才缓慢舒展开来,她下意识的靠了过去。
这像是一个冰床,适合让人躺着。
燕时满用力挣扎,修长如玉的手此时青筋虬起,但红绳却越束越紧。
感受到怀中的灼热,他浑身一僵,身形顿时如同一张拉满到极致的弓。
不禁咬牙切齿道:“殷知意!”
他想直接点了这红绳,却发现,自己的傀术居然被抑制了。
殷知意歪头枕着他的胸,眸中带着几分迷茫,低低的嗯了声,紧接着,她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燕时满心中顿感不妙,果不其然,一个天旋地转。
殷知意直接骑坐在了他腰上,纤长的腰带垂落在燕时满胸前。
燕时满被砸的脸色煞白,伤口崩裂开,鲜红的血洇湿了烟青色的衣袍。
他气的发抖,心中的屈辱比上一次被绑住用鞭子鞭笞的时候只多不少。
他就知道殷知意不会这么好心,先前竟然还冠冕堂皇的说这东西是用来保护他的。
燕时满眸色开始变红,周身漂浮起一层黑雾,黑雾盘旋在红绳上,似乎试图吞噬掉它。
殷知意坐着这冰床只觉凉快,一把摸上去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手感还挺润的。
她揉捏了两下,弹弹的。
直到体内的灼烧感慢慢降下,她的视线才开始聚焦,眼前的冰床开始逐渐变作燕时满的脸。
殷知意瞳孔骤然放大。
她还能感受到手中软软的触感,心下大惊。
她捏着的是……燕时满的耳垂!
在她的几番揉搓之下,玉色的耳垂被蹂躏的几欲滴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霸王硬上弓。
殷知意:?!
她朝下看去,燕时满的手被她的法器捆的死死的,甚至手腕处因为挣扎,磨破了皮。
血的殷红和皮肤的冷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好,还有道具。
【完了,我这是在把男二调戏了?!】
紧接着她就对上燕时满杀人的目光,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仅仅是催动体内的力量,燕时满呼吸声都在发颤。
他眸子已恢复如常,若是今日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但现在,他看了眼手上的红绳,有一角被黑气蚕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垂下眼眸。
就像是猎手在对上猎物,在不确定能一击毙命时,首先要做的就是蛰伏。
他稳住声线:“小姐还打算一直压着我吗?”
殷知意手僵住,猛的一个激灵。
起身的瞬间又被腰带扯住,她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抽气声。
余光瞟见床上有几道血印子。
极为打眼。
殷知意连忙念了咒语,松开燕时满手腕上的束缚,斟酌开口:“你伤口裂开了。”
燕时满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我知道。”
殷知意:【罪过罪过,轻薄了男二也就算了,还给人家伤口雪上加霜。】
她刚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时,突然——
嘭嘭嘭。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殷知意松一口气,气氛实在是有些怪异,她连忙上前去开门。
体内煞气的发作起来一阵一阵的,方才一阵疼过,现在倒是好多了,至少能忍住。
门外是来送酒菜的店小二。
殷知意看着他托盘里的菜肴,不动声色道:“这么晚了你来送酒菜?这些东西似乎不是我们定的吧。”
小二笑呵呵道:“您误会了,这是贺老板请的,今日入住的旅客都有份。”
殷知意眉心一跳:“是那位扎纸厂的贺老板?”
小二语气里带着几分崇拜:“正是,这位贺老板可是个大方人!”
一说起这个又开始滔滔不绝:“自从两个月前贺老板盘活了这扎纸厂,连带着我们这里,都沾光!原本死气沉沉的店,现在是车马往来!”
殷知意静静的听着小二的描述,她倒是有几分好奇这位贺老板。
“欸,姑娘,这酒菜要给您送进去吗?”
“不用,给我吧。”
“得嘞,您慢用!”
小二刚转身,殷知意又叫住了他:“等等,你们这儿有纱布吗?”
店小二笑着道:“有,我去给您拿。”
他手脚麻利的很,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拿来了。
嘭——
门再度合上,门外的脚步声越离越远。
殷知意一回头就见燕时满原先凌乱不堪的衣袍,已经穿戴整齐。
燕时满抿唇,目光落在殷知意手中的纱布上:“小姐这是作甚?”
殷知意心道:【这不明显吗?】
她开口道:“给你包扎。”
【男二要是死了残了,后面剧情还怎么走?】
燕时满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冷冷开口:“不需要。”
殷知意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说的这三个字完全没当回事儿,将小二拿来的东西放置在桌面上,然后自顾自的从袖中取出药瓶。
燕时满深吸一口气,想推门出去,就算是在外面吹一宿的风,他也不愿意和殷知意待在一个空间里。
然后他就听见:【还挺有脾气,知道给别人甩脸色。】
【脸上的冷笑也怪瘆人的,我还以为男二真的就像书里面那样,全程都是一个形容词呢。】
燕时满一顿,眉头皱起,冷笑?瘆人?
下一秒:【还知道皱眉。】
燕时满:“……”
【不过有点脾气也挺好的,要不然一直温和的像个假人。】
殷知意:“过来,衣服脱了。”
这话说的相当自然,就好像是日常问候‘你吃了吗?’‘你喝了吗?’这般。
燕时满脸色一黑,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人是换了里子的殷知意,但此女子未免太不知羞了些。
而且,他总觉得眼前这人,是带着目的的。
虽然他能听见此女子的部分心声,但很多时候,那心声都是模糊不清的。
他拒绝道:“伤在私|处,莫要污了小姐的眼。”
殷知意轻挑了下眉尾:“私|处?”
【差点忘了这是古代,啧,就算是灵异文,也得恪守男女大防,前胸后背的确实算得上私|处。】
“无妨,出门在外的,这些虚礼大可抛开,再说清者自清。”
燕时满:“不必,我自己能处理。”
“背后的伤呢?你打算怎么处理?自愈吗?”
殷知意懒得废话:“脱了,你是小姐我是小姐?”
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是挺好使的。
青色的长衫脱落在地,雪白的里衣上是梅花般绽放开来的血点。
燕时满身长玉立,逆着蜡烛的光,身体的曲线看着有几分朦胧,一举一动除了优雅,还多了点平日里所没有的诱人。
殷知意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垂上。
想起先前手上带着点温润的触感,她莫名觉得指尖灼热。
殷知意:【好想再捏一下。】
燕时满动作微微一滞。
殷知意刚准备看他的伤,就听面前人意味不明道:“小姐确定要看吗?”
殷知意有些奇怪:【上个药还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
脱都脱了,当然是……看。
不对,是上药。
揭开背后里衣,殷知意愣了一瞬。
映入眼帘的一抹极具冲击力的红,不是血,而是刺青,几乎占据四分之一的背部,一条黑蛇与一株赤红色的扶桑花交缠在一起,从腰腹部一直盘旋蔓延,黑蛇朝上有力的裹挟着柔软的花枝,看着有几分诡异。
甚至于就连他背上裂开的伤口看着也没有那么打眼了。
【嘶!】
【这是?纹身?怎么感觉还有点好看。】
殷知意手顿住,发问:“这是?”
燕时满心中冷笑,好看?也许在没有被赋予过其他意义之前,确实是好看的。
他对上殷知意的视线,淡淡道:“奴隶印记。”
“奴隶印记?”
殷知意皱眉,她对燕时满的身世并不了解,但因为燕时满的人设,她下意识的认为,大概不会太差。
不免惊讶:【男二身上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燕时满似乎早就司空见惯这种惊讶,从前在奴隶市场的时候,那些人牙子看他相貌姣好,总会来询价,管事为了卖个好价钱,会隐瞒他身上的这刺青,黑市鱼龙混杂,等买手发现的时候,卖家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个时候,人牙子脸上就会露出又惊又气的表情,有趣极了。
不过,那些人气完,就是他痛苦的开始。
只有不断逃跑的奴隶才会被打上奴隶印记。
而被打上奴隶印记的人,会被认作是最低贱的东西,主人的私有物,不仅会被其他人厌恶排挤,也几乎不可能再被出手。
落到人牙子手上也无非就是,砍掉手脚囚禁起来做娈童,亦或是直接杀了。
多数人会选择前者,毕竟还能创造最后一点价值。
不过他运气不错,杀了两个人,逃了出来。
他突然有点期待心声,他想知道这人会怎么在心底里鄙夷,又或是同情他。
等到能将她制成傀儡时,便报复回来。
殷知意挑了一瓶治疗外伤的药。
燕时满身上的伤已经开始溃烂肿胀了,里衣甚至与肉有些粘连在一起。
【奇怪,先前伤不是还恢复的不错吗?怎么现在看上去反倒是更严重了?】
殷知意一个失神,手上一瓶药粉尽数撒在了燕时满的伤口上,她连忙拿手去接。
燕时满只觉背上一凉,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心声,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身上的伤他根本不意外,先前那伤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看着唬人,其实只是皮外伤。
但方才他控制的黑气,却是实打实的损耗自身。
“没拿稳。”
殷知意见床上趴着的人乱动,一把压下他的身子:“涂药呢,安分点。”
燕时满眼神比方才更幽暗:“小姐不好奇这印记?”
殷知意:【当然好奇。】
她其实不太懂这书里面的设定,但也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凭我看书多年的经验,说不定,男二也和反派一样有一段悲惨的童年经历呢?】不过,但凡是有关书里面的信息,小世界都会自动消音,所以燕时满只听见了前面一句话。
殷知意道:“你这个和我想象中的奴隶印记不太一样。”
“挺……独特的。”
【看着手艺还不错。】
话音落下,面前的人突然哂笑出声。
燕时满拢了拢胸前的衣服,看着殷知意道:“多谢小姐。”
“我倒觉得,今日的小姐也很不一样。”
殷知意心中一个咯噔,面上气定神闲:“哪里不一样。”
燕时满:“很独特。”
殷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