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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落英出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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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怜在一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剧情还带变的。那个带着笛子的魔修,不是已经死在顾晚手下了?
场上的形势却容不得她思考,窄小的牢门处,失去理智的魔修如同丧尸一般涌来,面目狰狞。
萧纵抬手设下结界,那群魔修的指尖划在赤红的界壁上,发出刺耳的抓挠声,像是有血在流。
“卿卿,顾晚,你们先走。”一向淡定的杀神萧纵眼底有些许慌乱,慕怜也强压住心里的焦灼,她得带着顾晚快点走,不能让他暴露身份。
“师尊,魔修当前,弟子……”
顾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纵打断了,“废什么话,让你走便走!”
笛声大作,莫名像一曲哀乐。慕怜牵过顾晚的手,也不管其他宗门弟子的不满了。大敌当前,自然是应众志成城,别说是其他人,便是杜衡姚光也有些疑惑。
“都是修士,怎么咱们就要留下来迎敌,慕掌门的千金和萧长老的弟子就不用。”
嘀嘀咕咕的念叨声传进萧纵耳中,他只当没有听见,结印的手势快得慕怜都看不清。
传送阵将成,慕怜手心汗湿了一大片,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有人道:“那是什么?”
慕怜转过头,只见顾晚周身弥漫着黑雾,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连呼吸都停滞了数秒。
“是魔气……”
“魔气,他是魔族!”
如同惊雷声在春夜炸响,顾晚按着自己的胸口,仍堵不住那源源不断的黑雾。他,怎么会是魔?他是天虞长老带回宗门的弟子,若他是魔,师尊这么会容他活到现在。
“萧长老,这是怎么一回事?”赵峰脸色大变,问出了众人心中疑惑,在场之人也只有他敢于这样与萧纵说话了。
“杜衡,拿下他,带回天虞处置。”萧纵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有胆大的发问:“您不是说,遇到魔族,一律就地格杀吗?”
顾晚如同丢了魂一般,扫过那些带着厌恶、质疑、憎恨的眼神,仿佛置身数九寒天。
“师兄,阿晚他怎么会是魔族,一定是赤炎从中作梗。”祝余神色焦虑,却见杜衡严肃的神情。
寻常障眼法,师尊早就看穿了。会受到《冥河曲》影响的……
当初师尊带着顾晚上山之时,他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像只小野兽般警惕地看着每个人。祝余打来水,教他把打成结的长发梳开,洁白的帕子染上了灰色,顾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祝余只是笑着换了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顾晚。”男孩的声音不似同龄人那般稚嫩,有些刻意装出的嘶哑与成熟,“几岁,不知道。”
“不用害怕,师尊是个很好的人,师兄们也极好。”祝余擦干净他灰扑扑的小脸,眼神温和,“以后,你就叫我师姐。”
“师姐……”男孩试探着唤了一声。
祝余脸上洋溢起笑容,在黄昏的夕阳残照与钟声中,顾晚好像又看到了芸娘的影子。
温馨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一个身上挂满了香囊玉坠的小女孩推开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小师弟在哪里啊?”
她看见顾晚,立刻嫌恶地皱着眉头,“哪里来的乞丐,穿的这么破破烂烂,身上不会有虱子吧!”
慕怜身上鹅黄色的裙装一看便价值不菲,细密的珠子穿在一起,系在她的腰间。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盛气凌人,像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对祝余道:“师姐,你别离他那么近,小心虱子跳到你头上。”
那眼神,与慕怜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神情一般无二。
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隐隐有一道裂缝,扑在结界上的魔修也越来越多。萧纵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我天虞的弟子,自有掌门处置,不需要外人插手。”
“萧长老,顾晚他是魔族,你收魔族为徒,意在何为?”
“大胆!你敢质疑我师尊!”姚光挺身而出,挡在那个长生门弟子面前,“我师尊也是被魔族迷惑了。”
姚光一向最敬重师尊,自然容不得旁人对他这般恶意揣测。长生宗那名弟子听到顾晚的话,浓眉竖起,“既是萧长老被这魔物迷惑,就应尽快决断,处决了他,以壮士气才是。”
“你……”姚光被怼的不知该回什么。赞同那名长生宗弟子的大多是其他宗门的人,天虞门众人则是脸色十分难看。朝夕相处的师兄弟竟是个隐藏极深的魔族,有人后怕,有人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顾师弟平日里也没伤过人……”
“他是魔,指不定有什么坏心思呢!”
说话间,那道细小的裂缝轰然扩大了数十倍,生生将众人隔在两边,萧纵设下的结界也因魔修的攻击而摇摇欲坠。
被议论的主人却只是站着,在他人忌惮的眼神中,恍若失去了知觉。杜衡揪着心,不得不遵照师尊的命令,“师弟,你放下剑。”
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师弟,沉稳如山的他也不知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这句师弟却仿佛又触到了那名长生纵弟子的禁忌,“杜衡,他是魔族,你怎可称呼他为师弟。”
“先杀魔修!”赵峰也看出了萧纵的犹豫不决,大敌当前内讧全无好处,只得先稳住大局。
赤红长剑落在地上,发出闷沉的响声。杜衡松了一口气,抬手在顾晚胸前贴了一道定身符。
魔修如同饿狼一样扑来,几乎冲垮了萧纵的结界,修士们提着剑,一道道灵光乍现。在这危急的时刻,也无人还有空闲去管萧纵的家事了。
早死晚死,都是个死。难不成堂堂天虞掌门,还会袒护一个魔族?
却也有人心中暗惊,猎魔大阵是萧纵开启,他的弟子又是个魔族,且那赤炎话里话外都透着与他熟识之意。
杨旻煦就是那个敢于仗义执言的长生宗弟子,作为宗门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他立志斩妖除魔,一直视萧纵为榜样。可今日萧纵种种行径着实令他不解和大失所望,身为宗师,怎可在敌人来犯之时,送自己的徒儿先走,又怎能任由一个魔族混在他们中间。
那道裂缝还在扩大,已然是深不见底。顾晚嘴角竟有一丝笑意,那笑容很苦涩,又十分释然。
他知道自己是怪物。他的伤口好得总是格外快,有时对着镜子,眼眸会突然变得暗红。
直到师尊出现在他面前,对着身后的弟子道:“这个孩子根骨不错,带回去吧。”
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因为天赋异禀而被师尊看中,他那些异样的表现,全因他是一个天生的修道之人。可渐渐的,他发现,师兄受伤时会流出很多血,需要修养很久。
他死死捂着自己的伤口,不让师姐去看。他害怕祝余看到纱布底下,早已愈合的血肉。
原来他是魔族,所以与别人不同。到了这一刻,顾晚竟有些释然,那些曾经困扰他的谜团,终于点解开了。
他抬头看向慕怜,在飞尘漫天中,慕怜就那么静静站着,看着他。没有从前的嫌恶,也没有近来的复杂情绪,只是空洞地看着。
顾晚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但他的命运已然注定。
“顾晚,你真的甘心吗?”
那道诡异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回荡着,久久不歇。
“你的师尊是个伪君子,任由他人作践你。你的同门欺软怕硬,看不起你。他们骂你野种、畜牲,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死去吗?”
“好孩子,你身上流着冥河的血,只要你想,只要你想……”
那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穿透顾晚整个身体,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你可以杀了他们,我会给你力量,捡起地上的剑。”
顾晚整个身体瞬间轻盈起来,那如山般的定身符仿佛失去了作用,他蜷起手指,紧紧握着拳头。
“你还在等什么?拿起剑,杀了他们,杀了这些瞧不起你的人。”
顾晚没有动,似乎任何蛊惑都不能动摇他分毫。他想起了很多,想起师尊第一次见他,为他买下的那个烧饼。想起师姐教他练剑,落了满地的枫叶。
想起……慕怜。
在许郡喂他吃下的那块梅花糕,让他们被红线紧紧捆住。院里种下的梅花树,还没来得及开花。生辰前,她要他许下的愿望,是永远不得伤害同门。魇妖的梦里,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在雪地里朝他奔来……
原来这些年的困苦折磨,皆因他是一个魔族,他生来就该永坠暗渊。幸而在下地狱前,他还曾见过光。
“你若是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你。”
那声音越来越着急,顾晚缓缓闭了眼,想封闭识海。
下一个瞬间,风动了。
落英剑穿透凝重的空气,插入他的胸口,慕怜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拔出剑来。
像是杀死一只路边的野狗,何需有悲悯或不忍。野狗,本就是无人在意的。
顾晚向后半步,簌簌的滚石落入深渊。慕怜挥袖,灵力便破空而出,直直地打到顾晚流着血的胸膛上。
他忽而闭了眼,坠入那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