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疯子的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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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还是裴时染。
他埋头“伤感”了一分钟，又笑眯眯地转头抬眸去瞧薄烬。
“薄哥……”
裴时染正想开口找点什么话题聊时，薄烬余光一扫，截断了他的话：“你的情报网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别人喊我的姓？”
裴时染怔了怔。
他顿了几秒，默默将原本要出口的“您觉得薄先生好听些还是薄哥好听先”这一问句咽了回去。
裴时染自然也是知晓的。
薄烬不喜欢自己的姓，这从来不是秘密。
虽然没人知道原因，但薄烬的敌人大半都喜欢用姓来刺激薄烬。
“姓薄的”、“薄狗”、“薄家那XX”……
北区尚存的时候，裴时染没少从别人嘴里听到类似这样的称呼。
但是……
隐约瞧着薄烬又转头看向他的动作，裴时染老实地点头承认：“有，我知道。”
他沉默了几秒，又继续解释道：“但我不想跟他们喊一样的。”
薄烬眉梢微扬。
他属实没理解裴时染的脑回路。
但这么多年过去，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早已不能在薄烬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左右是随口问问，薄烬没打算继续追问，正转开视线时，便又听见裴时染的声音再次响起：“反正无论是称呼您薄哥，还是跟别人一样喊您烬哥，都不会改变您对我的厌恶。”
努力辨别着薄烬似乎再次看向自己，裴时染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嗓音温和地反问了一句：“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莫名的诡异。
配上那张透着温文儒雅的笑脸，怎么看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至少前方从后视镜偷看的司机是这样觉得的。
他偷偷瞧着裴时染的模样，总感觉下一秒这人就要扑上来跟他们同归于尽。
当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跟这样的疯子打交道。
他默默打了个寒颤，又瞥了一眼自家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的老大，一边感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收回视线。
车厢内短暂地静默了十几秒，随即薄烬懒洋洋的嗓音再度响起——
“坚持的理由呢？”
大约是被裴时染不同寻常的回答勾起了浅淡的兴趣，薄烬总算接下了话题：“还是说裴先生特立独行，就是喜欢走不寻常的路子？”
“不是。”裴时染立即便摇头否定。
似乎是薄烬的回应让他感到欢愉，他眉眼弯弯，脸上的笑脸真心实意了些，连同嗓音都跳跃着轻快的音调：“就是单纯的，喜欢这样喊您。”
前方偷听的司机：“……”
这话可以理解出许多意思来。
但从裴时染作为敌人的立场来看，大约是明知道他们烬哥不喜欢这个姓，专门喊来让他们烬哥不痛快的。
不愧是疯子，都被抓了还不忘当面挑衅。
牛。
“陈玘。”
冷嗖嗖的警告声从身后窜进耳朵里，陈玘汗毛一竖，原本因为暗中吃瓜而翘起的唇角当即抿成一本正经的直线。
他咻地收回视线，凝神目视前方，再也不敢往后视镜的方向瞥去一眼。
裴时染在话落时也察觉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
他张了张嘴，正打算继续出声解释时，便听见薄烬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到了嘴边的话语又被无声地咽了回去。
瞧着跟前模糊的人影接了电话又懒洋洋地躺回去，似乎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裴时染的眉眼慢悠悠地耷拉下去，无声地轻叹了一声。
他保持着面向薄烬的姿势，垂着脸安静地发呆。
直到薄烬对着手机那端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嗯”字时，他才回过神来，缓慢地将身子转回正面去。
这一通电话的打岔显然是影响了裴时染的好心情。
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阖上眼，面对薄烬时扬起的笑脸早已烟消云散。
但裴时染不知道，薄烬正一边听着手机那端来自白浔尘的报告，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他。
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泄露出一丝表情变化，让人无法读取到任何情绪。
但薄烬能察觉到裴时染此时心情的极度恶劣。
前一秒还扬着假惺惺笑意，下一秒一张脸就冷得跟冰窖似的。
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但是……
总感觉跟自己有点关系。
比起之前几次的无法理解，薄烬这次倒是敏锐地捕捉到几丝几缕关键点。
有意思。
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视线慢悠悠转到裴时染脸上，脸上勾起一抹兴味的浅笑。
在那之后，裴时染便再也找不到机会跟薄烬搭上话。
直到车在薄烬的私人飞机场停下时，薄烬的通话还在继续。
覆上眼罩的裴时染被等候在那的黑衣保镖们押送着率先登上飞机，本就拷着锁链的右手手腕又被戴上了一只手铐，另一端铐在了椅背顶端特意打出的孔洞里。
座椅甚至硬邦邦的，没有半点柔软舒适而言，渗人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衣传递到皮肤，让裴时染不喜地拧眉。
这看起来像是特意为敌人或俘虏准备的位置。
裴时染被迫高高抬起右手，左手也因为长链的限制而抬在半空无法放下。
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也被分开分别拷在座椅两侧，裴时染在黑暗中不甚愉快地哼笑了一声。
这样的姿势……着实难看极了。
在脑海里将自己此时的姿势想象了一番，裴时染的心情更加恶劣。
燥戾的情绪在心头发酵，裴时染轻缓地舒出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不显出半分真实情绪。
裴时染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在黑暗中坐了许久，不动声色地凝神感受着周边环境。
四周安静得厉害，偶尔才能听见几声在不远处压低的交谈声，以及不经意间会响起几声……熟悉的金属轻微碰撞声。
他猜测自己应当是位于飞机上较偏僻的位置，大约有四个以上的人在不远处盯着他，手里有匕首，也有枪。
但是……
薄烬不在这里。
至少他听不见半点跟薄烬有关的动静。
燥意在心头弥漫，时间仿佛按下了慢速键，在此时变成折磨人心的道具。
裴时染沉沉地呼吸着。
被迫抬在半空的手臂肌肉随着时间的推移传递着愈发酸痛的信号，昨日被自己扎伤的肩膀更加如千针扎般疼得厉害，束缚环也沉甸甸地坠得手腕发麻，原本因为发烧而昏沉的大脑也不断向裴时染叫嚣着要罢工，裴时染却根本无法在这又硬又凉的座椅上得到安稳的休息。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裴时染强迫着自己从“找薄烬”的关注点里抽出注意力来，并在脑海里自发为自己寻得了可行的转移点。
他开始重新盘算自己的“计划”。
沦为俘虏进入中心城之后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一帧帧晃过，裴时染细细地回忆着，在思索中试图将自己精心设下的“阴谋算计”填补得愈发完美。
这个独属于他这个疯子的，极有可能带着他走向死亡，让他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的局，容不得半点错漏。
否则，他这一切都得白干。
裴时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一动不动，连细微的肢体挪动都没有，就像个没有生命体的精致雕塑一般。
直到身边有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传来。
裴时染几乎在人靠近的一瞬间敏锐察觉，并迅速回神。
他朝身侧的位置微转过脸，耐心地等了十几秒，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后，他才稍稍偏了脑袋，朝对方弯起眉眼，声音温润地唤了声“薄哥”。
薄烬的动作顿了顿。
他下意识瞥了眼裴时染戴着眼罩的眼，还没开口，便又听见裴时染自说自话般地紧接着应了一句：“猜的。”
裴时染朝着薄烬的方向浅笑：“这架飞机上应该只有您会接近我身边还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薄烬轻缓地嗤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裴时染早已习惯了薄烬在自己跟前的冷淡寡言。
他安静地等了几秒，没等来期待的回应后，又笑眯眯地转了新话题：“可以跟您申请换个姿势拷着吗？”
裴时染配合着话题耷拉下眉眼，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我的手臂已经麻了，腰也快断了。”
温润清透的嗓音里包裹上一层无奈的音色，听起来颇为可怜。
可偏偏薄烬就不吃这一套。
薄烬连眉梢都不曾动半分，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慵懒淡笑，视线在裴时染身上来回审视着，全然无视了裴时染的请求。
“而且……也实在不好看。”
可怜巴巴的嗓音再度响起，比起刚才仿佛又多了一层愁绪。
这让薄烬莫名觉得这一句才是裴时染介意的重点。
“你是来当少爷享福的？”薄烬的视线在裴时染拷在头顶的手腕上扫过，微带哑意的嗓音淡淡的，沾染点滴漫不经心的笑意。
裴时染立即叹了口气。
“不是。”
他轻缓地摇着脑袋否认：“我是来当您的俘虏，来您这受罪的。”
他应得理所当然，又极自然地转了话题：“我肩膀的伤口裂开了，疼得厉害。”
“是我扎的？”薄烬冷嗤了一声。
裴时染：“……”
话题刚开了个头就被薄烬堵死，裴时染沉默了几秒，又积极地另僻角度：“我还发着烧，您不能对俘虏好一点吗？”
“谁让裴少爷养得这般身娇肉贵？”
裴时染：“……”
第二次被薄烬的反问句噎住，若不是手被铐住，裴时染都想扶额长叹。
见裴时染耷拉着眉眼不再吱声，薄烬哼笑，懒洋洋地起身离开了裴时染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疯子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