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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光怪陆离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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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华觉得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她应该已经永远地“安眠”在了城西仓库的地板上了的;就算得到救援,医院的ICU或是高压氧舱里也是绝对不会扑面而来一股潮湿闷热的风的。
视野一片漆黑,她意识到自己正闭着眼。
于是余舒华缓缓掀起眼皮,如同揭开一场戏剧的帷幕。
眼前的景色氤氲着,先是一片棕、灰、蓝的过渡,然后才逐渐显现成土地、墓碑,以及天空。听力同步恢复,耳畔模糊的杂音清晰起来。
“……立遗嘱人……鉴于我身体状况不佳,为避免在我去世后我的财产分配引起争议,特此立下本遗嘱,作为我最后的意愿与指示……我指定……为我的遗嘱执行人,负责执行本遗嘱的各项条款……”
余舒华一阵发懵。她的哑巴英语着实算不上多好,传达至耳中的声音中,能让她听得懂的话语却着实称得上怪异。听说人死前会陷入走马灯,现在难不成是她回忆起了几近忘却的一段回忆吗?总不能是穿越了吧。她疑惑于这到底是为什么,而冥冥之中似乎有声音在安慰她,告诉她:别担心,你会明白的。
儿时做过的幻梦被从记忆深处挑拣出来,然而早已褪去色彩,只余灰白。于是她只好把自己匮乏的想象力当作颜料,在其黯淡的底色上小心涂抹。
“……指定我的女儿洛丝·南希·萨莫作为主要继承人,……若詹姆斯·莫里亚蒂担任信托人和我女儿的监护人,他将得到……”
好了,这下可以确定她的人生重开了,看来自己上辈子最终还是gameover了,余舒华心想。莫慌,莫慌,啊哈,不过是穿越了,成为了一个将有姓莫里亚蒂的养父的,大概叫做洛丝·南希·萨莫的孤女了——什么?莫里亚蒂?詹姆斯·莫里亚蒂?英国人的姓氏重复……应该很常见吧……绝对绝对不要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反派大Boss啊!
余舒华浑浑噩噩伫立着,不去在意周围突然响起的吵嚷声,只机械地随着一位大概是女佣的人离开了那片乱哄哄的墓地。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坐上马车,如何来(回?)到一座华美的庄园,如何吃下一顿英国菜组成的晚餐(甚至没有思考是否好吃就吞进了胃里),如何在佣人的帮助下换衣洗漱,又是如何穿着素色丝绸睡裙在精致儿童房的大床上安眠的。
当意识全然进入睡眠之时,余舒华先是落入一片虚无。无明无暗,非黑非白。
然后,也许是紧接着,或者经过了无限久远的时间,原主洛丝那前10年人生如同幻灯片一般,闪现于她的梦境之中。
洛丝出生于1878年10月24日,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更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她有一个名叫亨利·爱德华·萨莫的,出身富裕而迂腐家庭的父亲。母亲则原名南希·伊丽莎白·贝克瑞,原本是父亲家管家人养女,与父亲算得上门不当户不对。二人一见钟情后,父亲不顾其余家人的反对,毅然独立门户,奋斗成了一名富商——这些信息不一定准确,毕竟原主并非亲眼所见。
总之,从洛丝有记忆以来,家中就双亲恩爱、吃喝不愁。南希是一个貌美的温婉女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所谓“一见钟情”,在余舒华看来,不过是见色起意的文雅说法罢了。南希将自己全部的母爱倾注在原主身上,在父母的宠爱下,洛丝被娇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格。
原主7岁时,母亲再次怀孕,全家人都殷切期盼着新生儿的降临。
然而生活并非童话。
次年二月,南希早产了。洛丝的这段记忆混乱极了,余舒华觉得自己仿佛被原主残留的负面情绪缠绕拖拽,压抑的漩涡牢牢将她吸附,只有拼尽全力才勉强维持理智。
她只能从零散的片段中摘录出似是而非的真相:原主的母亲难产了,最终生下来一个死相可怖的男婴,不久后她也血崩而亡。父亲爱德华过于悲痛,迁怒到了不知为何进入产房中的洛丝身上,对她日渐冷漠,责令她日日忏悔。
剩下的记忆飞速串联在她眼前:佣人们背地里的闲言碎语、被孤立的学校生活,以及……父亲的失踪,和死亡。
一切的一切,都恍若绕颈的绳索,稍不留神就可能使她窒息而亡。
余舒华却觉得自己的灵魂震颤起来,她们两个人……可真像啊。
一样的幸福童年,一样的美梦破碎。
她感觉自己全然于一阵波幅同频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一个生命体(人?)靠近了她,与她共鸣着,然后……慢慢、慢慢地融进了她的灵魂,那些原本只是被看到的记忆深深刻入了她的脑海。
余舒华先是愣怔片刻,随即苦笑,意识到这大概是原主本人。这算什么,她到底是26岁的余舒华,还是10岁的洛丝·萨莫?36岁的融合体,亦或是18岁的平均值?
不过,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余舒华,或者说洛丝反应过来:不管自己原本是谁,从此以后都只能作为洛丝活着了。在这个基督教遍地开花的英国,她不可能让自己被当做邪祟活活烧死,不是吗?
灵魂融合后的几天里,洛丝总是精神恍惚,显得病殃殃的。佣人们只当她是为去世的父亲暗自神伤,并不怎么怜悯她。这个资本家的娇小姐蚕食着她们这些可怜人的血和肉长大,锦衣玉食,好不快活,可怜她作甚么?有空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工作,担心担心下个月的薪水还够不够买上足以填饱自己肚子的面包。
洛丝的神思过于迷离,以致于她完全弄不清到底过去了多少天,也许只有短短一天,也许接近一星期,这座只剩下小主人的庄园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詹姆斯·莫里亚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