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异而生》莫屿枫

7、面具，死亡，逃离

　　如果他当时拾起了面具……
　　当时的他离正确答案就差一点点。
　　不能被他们围攻。
　　唐若寒转过身，宾客们并未对他发动攻击。来到二楼的田云柯反而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咯吱——和那时一样的，骨骼扭动的声音。
　　宾客们扭过头，看着田云柯的方向。
　　“你在搞什么鬼？”
　　他们将身子和头扭到一个方向，一步步朝田云柯走去。田云柯察觉不妙转身，把刚打算下楼的孙乐一和楚洺又推了回去。

　　一把刀抵在唐若寒颈侧，随后一阵疼痛，皮肤被划破的地方渗出血。
　　“你好像和别人不一样”，男人在他耳边低声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亲自杀了你。”
　　唐若寒咬牙，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还能忍受，“那在我死之前，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刀刃往下压了压，他再用力些，就能刺穿他的动脉。
　　“你有没有找到他的秘密？”
　　“你都没找到，我怎么可能……”
　　男人打断他，“你刚止住了我的血？那我现在划开你的脖子，你是不是也死不了？”
　　唐若寒不回答。

　　看来没办法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
　　金属落地的声音。
　　男人松开握刀的手，无法动弹。
　　这一刻，他从控制那群宾客，变成了被控制的木偶。
　　唐若寒看着他，面具上的菱形也和佩戴它的人一同静止。
　　“你是谁？”
　　“被请来表演的魔术师。”
　　“那条密道里的人都是你杀的？他们是谁？”
　　“是我杀的。这里的主人，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还有贴身仆从。”

　　唐若寒还想继续问下去，但他控制了男人，那群宾客也不再进行攻击。
　　他听到脚步声。
　　他抬手扯下那副面具。
　　男人的脸，和面具一起被扯了下来。
　　和那个无脸人一模一样。
　　一种诡异感袭来。
　　唐若寒收起自己的灵力。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他转过身，三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试探的怀疑。
　　但他没时间和他们解释。
　　“这地方很奇怪，我们得快点离开。”
　　田云柯走到他身边，“我们还没完成任务，怎么可能随便走？还是说你已经自己完成了？
　　他一把抢过唐若寒手里的面具，“难道就是这个？”
　　孙乐一看着那具尸体，分明和她从楼上丢下去的没有区别。
　　“他是……被我扔下去的人？”
　　唐若寒摇头，“所以我们得离开。”
　　楚洺问他，“你找到了钥匙对应的开关？”
　　唐若寒想起那个女孩，“没找到，我在五楼发现了一道暗门。”
　　“你发现了暗门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起进去？”
　　因为我是直接摔下去的，怎么通知你。

　　“你怎么了？”
　　楚洺看向一脸惊诧的孙乐一。
　　唐若寒看到了那个孩子。
　　“她是谁？”孙乐一问，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女孩朝唐若寒走过来，“你杀了他吗？”
　　她伸出手，把那把钥匙放到他手心。
　　孙乐一一把拉住女孩的手，死死盯着她的脸。
　　唐若寒看到她的手微微发抖。
　　这女孩到底是谁？
　　他心中又多了些疑惑，田云柯与楚洺看她的表情也很奇怪。
　　恐惧？惊讶？
　　楚洺拉起孙乐一，“你认识她？”
　　孙乐一没有回答，她看上去有些呆滞，随后努力让自己清醒，“认错人了而已。”
　　楚洺眼神里仍有怀疑。
　　女孩没理睬他们，自顾自走到唐若寒身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唐若寒被她拉着蹲下身，女孩低下头，裸露出的后颈出有一处缺口。
　　与他手里钥匙吻合的形状。
　　原来这就是城堡主人在守护的秘密。
　　可他为什么，要创造出这个“假的”孩子？
　　“用你手里的东西，就可以结束我的生命”，女孩看着他，目光平淡如水，那其中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存在，“我活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深受宠爱的玩偶失去主人，便变得一文不值。
　　唐若寒攥紧手里的钥匙。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选择。
　　尤其选择的结果会影响到其他人的时候。

　　三人注视着他，他们没说多余的话，似乎在等待着，他成为刽子手，剥夺这个女孩的生命。
　　唐若寒觉得这样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00:10:26。
　　“停下，田云柯!”
　　藤蔓冲破地面，缠绕住田云柯想要戴上面具的手。
　　面具再次掉落至地面。
　　唐若寒看着它，终于知道了那诡异感的来源。
　　“把面具毁掉，否则那个人永远不会死。”
　　会有无数个“无脸人”的存在。

　　藤蔓刺向面具，将它与地面一齐贯穿。田云柯眼睛里的混沌散去，他往后退了几步，一把抓住身旁的楼梯扶手。
　　女孩夺过唐若寒手里的钥匙，往自己颈后的缺口塞进去。
　　然而要拧动它却十分费力。
　　藤蔓绕到她身后，碰了碰她的手。
　　女孩懂了它的意思，任由藤蔓将钥匙拧了三圈。
　　咯吱——
　　女孩的头从缺口处断裂，向下掉落，身子也随之摔倒在地面。
　　藤蔓被溅上鲜血，地上大滩血迹蔓延开来，流至孙乐一脚边，她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像被某种东西吞噬。
　　00:03:07。
　　唐若寒看着血泊中的尸体，地面变成了一大片鸢尾花田。
　　“年年。”
　　母亲……
　　“快离开这里，走出去。”
　　“走出去……”
　　他猛然抬起头，回过身叫醒那三个人，“还有两分钟，不想死的话就快点跑。”
　　00:02:31。
　　他已经下到一楼大厅。
　　00:01:06。
　　穿过刚进来的走廊。
　　唐若寒推开那扇大门。

　　刺眼的光让他不得不到闭上眼，再睁开，是那间他有些熟悉的屋子。
　　“第一次实习任务的感觉怎么样？”班均皓朝他走过来。
　　试用者们陆续走出来，田云柯跟在他身后，然后是楚洺和孙乐一。
　　唐若寒咬了下舌头，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工资现在发吗？”
　　班均皓一愣，无奈又好笑的语气，“马上打到你的虚拟账户，一分钱都少不了。”
　　虽然是队员，他们间却没有任何寒暄，除了被班均皓留下的唐若寒，其他人都先后离开。
　　刚才的那段经历，估计四人间都不想再提起。
　　连假装热情的孙乐一都撕下了她的面具。
　　她对那个女孩的反应，又是因为什么？
　　班均皓说，第一次实习任务是为了测试他们获取情报的能力。
　　可他们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拿到。
　　这算完成任务了吗？还是所谓的能力测试只是一个幌子。

　　“你这里的伤，怎么来的？”
　　班均皓指了指他的颈侧。
　　看来这些伤痕并不会消失。
　　唐若寒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沾染上的血迹已干涸。
　　他现在很想去洗手。
　　“被人用刀划的”，他回答，“有什么可以洗手的地方吗？”
　　这房间只有他和班均皓两人，房门被关上。
　　他不懂班均皓为什么特殊留意自己，因为他知道他的灵力值吗？
　　“我想你大概猜到了，这不是真的完成任务。走进那扇门里的人，会在混乱的空间里面对自己的内心。”
　　班均皓的眼神变为冷漠的试探，“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失去亲人的女孩。
　　鸢尾花田，死去的母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班均皓换上亲和的笑容，为他打开门，“既然看到了，就小心些，把它藏好。”
　　“恐惧和弱点，是最没用的东西。也是你的对手，最想知道的东西。”

　　水流冲刷着指尖，唐若寒用力搓了搓那些痕迹。
　　早已干涸的血迹没办法之间用水洗干净，他望向洗手台上一瓶标着“强力清洁”的瓶子，犹豫片刻，朝它伸出手。
　　白色的泡沫将那些血迹溶解，白色和红色混合在一起，被水流一同带离。
　　唐若寒看着自己颈侧的一片血迹，不知该怎么清理。
　　从旁边胡乱扯了几张纸，再把它们弄湿，试着擦了擦。
　　没用。
　　瓶子又吐了些泡沫到他手心，他将右手贴到颈侧，再用沾水的纸巾擦干净。
　　潮湿的纸巾尖端不断滴水，随着他的动作从颈侧流下，沾湿了衣领。
　　唐若寒没在意，对着镜子看了看，确保都清理干净。
　　强烈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太阳穴突突跳着。
　　刚才消耗太多体力，疲累被痛觉代替。
　　他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深不见底的黑色，无法被人探究清楚。
　　冷静，还带着未被觉察出的杀意。
　　他闭上眼，再睁开。
　　眼里只剩下平静。
　　他需要一块巧克力蛋糕。
　　既然班均皓说这里伙食好，他为什么不吃完晚饭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