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异而生》莫屿枫

6、暗室，女孩，质问

　　三楼的每个房间都一模一样，虽然是客房，却没有任何居住过的痕迹。
　　脚步声惊动了三人，田云柯从房间里探出头，看见是唐若寒松了口气，问他怎么上来得这么慢。
　　“我找到了这个”，他递出手中的钥匙。
　　楚洺和孙乐一走过来，唐若寒感受到孙乐一灵力的虚弱。
　　在这片未知之地，她这样的情况实在危险，如果队友决定放弃，说不定就会葬身于此。
　　她刚才大概以为只要杀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
　　可惜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田云柯伸出的手一顿，收回，“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唐若寒摇头，“不知道，或许我们可以去找找，有什么被锁上的地方。”
　　他隐瞒了那封信的存在。
　　于他而言，钥匙与别人共享是更有利的，毕竟他没办法一个人搜查那么多房间。
　　“我们两两分组吧”，楚洺提议。
　　刚被田云柯攻击的孙乐一自然不愿意同他一组，她选择了唐若寒。

　　三楼已被搜寻大半，而且根据那封信的内容，他们应该去找城堡较为重要的房间。
　　唐若寒更想单独行动，但无奈这是小组任务。
　　他和孙乐一上至五楼，另外两人则在四楼。
　　这座城堡一共有六层。
　　一层和二层为宴会和用餐场所，三层为客房，四层为书房和会客室，五层是城堡主人及家人的房间，六层为收藏室。
　　卧房里一片凌乱，好几床被子皱巴巴地堆在床上，顶部的水晶灯碎了一半，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成为无数碎片。
　　壁炉早已冷却，几块发黑的木块残留其中。
　　挂钟的钟摆还在摇晃，发出锈坏的嘶鸣。
　　钟面的时间为12:54分。
　　如果外面的时间相同，那么这挂钟的指示便是错误的。
　　孙乐一看着这一地狼藉，“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不如找找有没有什么需要钥匙的东西。”
　　唐若寒走到床边，掀起被子的瞬间，一抹暗红色进入他的视线，接着是更大面积的，早已干涸的血液。
　　最下面的一床被子，连同床单一起吸满血液，二者已粘连在一起。木质床的内部，或许也被血液侵蚀，腐烂。
　　他想起那张坏掉的脸。
　　孙乐一转过身，她算得上镇定，但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她拿着一个带锁的盒子走到唐若寒面前，让他试试能不能用钥匙打开。
　　唐若寒看了一眼钥匙和锁孔的形状，二者并不匹配。
　　“你说这是杀了几个人，才能有这么大的出血量？”孙乐一问，把盒子放到一旁的梳妆台上。
　　唐若寒摇头。
　　其实这并不重要，毕竟这不是他们的目标。

　　“我去隔壁看看。”
　　主卧旁是城堡主人孩子们的房间。
　　只有三间有居住过的痕迹，房间并不像主卧那样混乱不堪，一切还原原本本地摆放在主人喜欢的位置。
　　孙乐一跟了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唐若寒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线索。
　　转身出门，隔壁有一扇较小的门。
　　屋内有一张婴儿床，不算宽敞，只能站下两个人。
　　孙乐一觉得这房间没什么特别，打算回主卧再看看。
　　唐若寒仍在观察这个房间，他伸手，摸索起墙壁。
　　会不会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才存在最重要的东西？
　　他四面墙都敲了敲，可惜都是实心的。
　　看来是他想多了。
　　伸手摇了摇那张婴儿床，唐若寒觉得还挺好玩。
　　下一秒，四周陷入黑暗。
　　他在下坠。

　　唐若寒觉得他像被孙乐一从二楼丢下的人偶。
　　但人偶不会疼，也没受伤，他却感到骨头断裂似的疼痛。
　　白色光点落在他受伤的地方，那股灵力虽然很冷，却使伤口愈合得却十分迅速。
　　这次没什么装柔弱的必要，他消耗大半灵力给自己愈合了全部的伤。
　　他将手伸进上衣口袋，钥匙还在，还有他从那几个仆从那里拿走的打火机。
　　黑暗中亮起微弱的一丝光。
　　唐若寒摸索着站起来，周围都是墙壁，这似乎是一个狭窄的通道。
　　打火机的照明效果出乎意料地好，火焰不随着风有太大晃动，能照亮半米内所有物体。
　　仅仅这样，唐若寒也觉得比完全看不见要好太多。

　　越往里走，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唐若寒见到了六具尸体，和……一个孩子？
　　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人。
　　那孩子蜷缩在墙角，头发乱作一团，裙子上全是灰。她宝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嘴唇干燥泛白。
　　唐若寒朝她走过去，她没有动弹，像未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是谁？”
　　没有回答。
　　“要我带你出去吗？”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去。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想必是自己一直没出现，引起了孙乐一的注意。
　　“唐若寒不见了。”
　　“钥匙在他手上？”
　　田云柯的声音，“他是不是自己找到了什么，偷偷躲起来了？”
　　孙乐一问他，“他躲起来干什么，等这次任务结束吗？”
　　这是楚洺，“我觉得他没必要这么做。”
　　田云柯“切”了一声，“说不定他想独自邀功。”
　　楚洺道，“那他完全没必要告诉我们钥匙的事。”
　　唐若寒听着三人的对话，无所谓他们对自己的揣测。

　　既然有进来的路，那也一定可以出去。
　　或者，能直接暴力把墙破开吗？
　　刚损耗的灵力已恢复，唐若寒有些犹豫。
　　但这么贸然使用灵力，会不会引起其他三个人的注意？
　　有什么哄小孩的办法吗？
　　这孩子被带进来，一定也见到了对方离开的过程。
　　但她不肯说一句话，让人头疼。
　　唐若寒对此感到束手无策。
　　他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拉过女孩的手，这时他才注意到，她的手心全是血。
　　“这或许是你父亲的钥匙，现在它就算你的东西。既然活下来了，不想走出去吗？”
　　女孩的手很凉，可惜他的也算不上温暖。
　　这样的她让唐若寒想起独自面对母亲死亡的自己，倒在鸢尾花丛里的那具尸体……
　　他不敢再去回忆。
　　“你带我走出去，我帮你报仇，你不想吗？”
　　或许只有他自己这么执着。
　　唐若寒以为自己不会有同情这种多余的感情，这里的一切，连同这个女孩，说不定都只是虚假的幻象。
　　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他何必在乎这个小孩的死活？
　　也没有人在乎过那时的他。

　　“出不去的”，女孩喃喃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和他们一直在一起。”
　　哪怕死在一起也好。
　　唐若寒不会说安慰人的话。
　　这也是一种选择。
　　也许除了他，无人知晓这一切。
　　而她可以守着自己的亲人，一点点死去。
　　这是比被直接杀死更残忍的惩罚。
　　“你也出不去的”，她看着唐若寒，“他还在这里。”

　　打火机的火苗摇曳几秒，忽地熄灭。
　　唐若寒后退几步靠在墙角，抽出口袋里的刀。
　　他止住呼吸，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一只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唐若寒挣扎得越剧烈，脖子上的那只手便越用力。
　　“秘密究竟是什么，告诉我！”
　　他抬手狠狠扎掐住他脖子的手臂上，又立马扎了第二刀，在那人颈侧。
　　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他的脸上，想必是血。重新点起火焰，男人捂住自己脖颈处的伤口，不断抽搐。
　　“你……”血液不断涌出，男人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唐若寒拉过他，用力往墙上一砸，“你是谁？”
　　不能让他现在就死。
　　寒冷的白色光点掉进那处伤口，止住了血液。
　　男人瞪大眼，想要反抗，唐若寒又踹了他一脚，“我可不止这两把刀。”
　　他左手的刀抵在男人大腿，刀尖刺穿皮肤，往下一寸寸深入。
　　“我不介意再让你死一次。”
　　惨叫声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你……你想要什么？”
　　火焰在男人眼前不断晃动，“告诉我你的身份，做了什么，这里的几具尸体是不是你杀的？”
　　男人咳了几声，随后笑起来，“是我杀的又怎样，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唐若寒还没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男人身后的墙瞬间倒塌，强烈的冲击让唐若寒同他一起摔了出去。
　　那群呆滞的宾客抬起头，因这场爆炸死伤不少，有的被石块压得变形。
　　巨大的声响引起楼上人的注意，唐若寒听到了他们下楼的脚步声。
　　男人抽出自己手臂上的刀，向他刺来，唐若寒起身躲开，这正合了男人的意，他挣扎着站起，往宾客中间走去。
　　无论他要做什么，必须制止。
　　唐若寒追了过去，他操控男人往前摔了一跤。
　　口袋里还有绳子。
　　男人往前一点点拖动身子，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唐若寒走到他身侧，往他左手上狠狠一踩。
　　与此同时，他拿到了一样东西。
　　那个面具！
　　男人咧开嘴，诡异的笑容与面具上黑色的菱形重合。
　　周围提线木偶一样的人围了过来。
　　唐若寒眼前出现一串倒计时。
　　00:30:00。
　　还有半小时的时间，他得找到城堡主人的秘密，以及，活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