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能消几番风雨》一壶水半瓶子

2、第二章

　　夜晚的风呼啸耳侧，俞澈搓了搓江玉琅冻得红彤彤的脸颊，举目望去街上寥寥几人，半天也不见一个黄包车。最近一到晚上，人人闭户不出门。本就天寒地冻的，出门还有可能被流弹误伤，谁乐得去送死。还好碰上拉黄包车走街串巷的王二蛋，将他们两人送到了锦江阁。

　　夜色正浓，一轮孤月高悬。王二蛋刚想着回家便见巡逻队的黄三从舞厅出来，弓着腰身一脸谄媚相的凑上去。

　　“黄队，您要去哪我送您呐。”忍着酒气凑近，才听到他说锦江阁。

　　“好嘞，您坐好了。”

　　到了地方，黄三斜眦了王二蛋一眼，一点都没有给他钱的意思，王二蛋暗暗痛骂，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哈了哈腰身拉起包车跑了。刚才还烂醉如泥的黄三拽了拽制服上的褶皱，雄赳赳进了锦江阁。

　　而温昭华的祖父因因为商会的事宴请了畅春园，众人品茶听戏，在堂下商议着各自的合作。

　　宴会结束后，温昭华借着结账的名头来到后台，他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俞澈身边的小男孩，长相乖巧可爱，眉眼清秀虽还没长开，那一瞥一笑都勾人魂魄，偏偏生了个男儿身。

　　“可惜了。”

　　“温老板在可惜什么？还不趁着势头大赚一笔。”俞澈指尖摩擦过茶杯，他向来不饮酒。

　　“可惜俞老板不是个商人，你要是商人肯定很成功。”温昭华挪开在江玉琅身上的视线，笑道：“我见过很多视财如命的，没见过像俞老板这样把钱财看的如此重要的……一分一厘都不让。”

　　俞澈用手指轻蹭了一下鼻头，乐。

　　“温老板谬赞，在下只是因为囊中羞涩，哈哈见笑见笑。”

　　“可不是嘛，以前跟师兄要点小钱还是有的，打两年前开始，他自己都咬着牙缝，就那褂子有时候缝缝补补好多次呢，亏得是名角儿。”一旁的沈七撇了撇嘴插了一句，挨了旁边师兄的一记脑瓜崩才消停。

　　“钱财乃身外之物，小七和师兄提钱莫不是生分了？”俞澈听着一片笑声，知道他们都在笑话自己抠搜，轻咳一声摆起了师兄的架子，他那气质倒是把新来的师弟师妹们唬得消了声。长指间一把折扇翻飞，意味深长的瞪了一眼小七，再不住口一点形象就要被毁了！

　　“俞老板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温昭华又盛请他们一众前去吃饭，俞澈想都没想就应了。

　　宴席刚开始不久，江玉琅就一阵尿意，他憋了半天了，这会再也坐不住了，和俞澈打了招呼就匆匆出去找厕所了。他捂着肚子支支吾吾拽住一人就开始问。“请问……请问茅厕在哪？”

　　话音未落，江玉琅就被人狠狠撞在走廊的柱子上了，闻着那人满身的酒气，他奋力挣扎后怕的想逃走，那人仿佛察觉，用力把江玉琅禁锢在怀里，不容他有一丝逃脱的机会，语气轻佻咧嘴一笑：“小美人，今晚就你来陪大爷我了，好不好？”

　　“放……放开我！！”江玉琅憋红了脸，他咬着唇气的眼尾发红。可惜他怒目而视的表情落在江淮眼里那就是别有风情的勾引。

　　“哎，干什么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爷给钱！”说着江淮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就附身凑了过去，江玉琅气的发疯了快。他以为江淮至少是知道他的存在的，现在看来他的的行为简直……和他那个禽兽爹一模一样。顿时委屈极了，不管不顾对着江淮拳打脚踢起来。“我错了，乖，你要是不喜欢在外面我们去里面玩。”

　　听到这人不要脸的说辞，江玉琅狠狠咬在他小臂上，哪知江淮就喜欢这样刚烈的，愈发来了兴致。

　　二人的拉扯惹得众人调侃，奈何江玉琅在怎么折腾，也没能伤得江淮半分，他无措的睁着水眸扫了一圈，没有能帮他的人，周围一片看热闹的，江玉琅羞红了脸埋头不语。

　　傅宪在不远处扯了扯衣领，虽然他不想多管闲事，但这家伙好歹也是父亲身边的副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正欲起身，忽然他认出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子是俞澈的身边的人，那个戏子也在？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继续看戏。

　　江玉琅憋着泪水直到看到俞澈佛看到救星，一溜烟逃也似的跑到他身后躲了起来。

　　这时大厅周围投来不少玩味不怀好意且看戏的眼神，俞澈清秀的眉峰轻拧，唇角绷紧了，看不出有没有生气，却见他同江淮拱了拱手，弯眉浅笑道。

　　“我家玉琅还小，无意冒犯到江副官，我在这里替他向副官赔罪，改天请江副官来畅春园一坐，望海涵。”

　　傅宪轻哼一声，那人在人群中着一身青衫，举手投足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本以为是有些傲骨的，却也是趋炎附势之辈，转身走了。

　　江淮挠了挠后脑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酒兴上头，把人家小孩子看成了青楼的姑娘，这一时反倒解释不清楚了，尴尬的笑了笑。

　　“咳！俞老板说笑了，今天是我江某人唐突了，唐突了，改日一定来给这个小兄弟赔罪。”他眼神落在俞澈身后的江玉琅身上，麦色的脸颊上浮起轻红。“我……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一场闹剧终是结尾，江玉琅从人群中盯着江淮远去的背影发愣，这人竟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当年他与母亲被江家赶出门，差点饿死街头，而他被人贩子拐卖到了下九流的戏院，凭什么？他的哥哥江淮云还在端高高在上的云端里，而自己在这泥潭里挣扎求生，寸步难行。更可笑的是，江淮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江玉琅一边愤恨一边忍不住委屈痛哭。

　　旁人只当他受了惊吓，哄着玉琅给他塞了好多吃的，又讲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趣事，见小孩缓了过来，才作罢。

　　“那件事就有劳你了”俞澈难得端着酒杯给温昭华敬酒，温昭华也是识趣的，再说他也只是个牵线搭桥的，自然想成人之美，爽快应是道：“好，只要警察署的局长答应，放那些孩子出去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可不许他们再胡闹了，如今风头正紧呢。说起来，俞老板可真是个好心人，你师弟得承你多大的人情。”

　　“我是怕他分了心耽误戏班子唱戏，回头吃罪了哪位爷，畅春园关了，我那师傅怕是要被气上天去了。”俞澈展扇轻摇，幽幽道。目光缓缓落在傅宪离开的地方停驻了一会，就拱手与人告别，带着畅春园的弟子回去了。

　　苏元追在俞澈身后，询问着能否救出弟弟的事，他急的都快上火了。“师兄怎么样？能不能救出我弟弟。”

　　俞澈拍了拍苏元的肩膀，这事也没有实打实的保证，但是他不想苏元太过担心，便安慰道：“没事，温老板已经答应我了，一定会救你弟弟出来的。”

　　苏元喜极而泣，心里十分感激俞澈。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能不能救出他弟弟，俞澈心里很是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