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英豪之锁青山》雨醉霜林

7、母与子（三）

　　因疼痛紧蹙的眉心慢慢的舒展开来，直直跪着肌肉绷紧，伤口扯得更疼。不能移动，不能蜷缩……没关系，今天有人叫我兄弟。

　　兄弟……阿青喃喃的叫着，嘴角慢慢地漾出微笑。

　　天暗了下来，屋子里燃起了油灯，昏黄的光影照着围桌而食的一家三口，把他们的剪影印在窗纸上。里面传出小孩子的笑声，女人的柔声细语，和男人的粗听来是怒，细听来是喜的斥骂声。

　　阿青跪在冰冷的石头上，瞧着窗纸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影子，听到那些欢声笑语。已经应该习惯了不是吗?习惯了挨了打在院里不能动，习惯了跪在这里忍着痛忍着饿看着听着家里人的开心的声音。耳内是虎子一会儿撒了汤;一会儿掉了饭，一会儿又吵着要娘亲喂的声音。娘亲低声哄着，一口口的喂着。阿青的身上冒着冷汗，肚子如同塞进了一只手又抓又挠，说不出的难受。

　　娘亲，阿青也饿……娘亲……有雨滴落在眼中，是雨，不是泪。

　　什么时候飘了雨，雨中夹着雪粒子，沙沙沙地打在阿青赤、裸的身体上。冷……阿青下意识瑟缩着抱一下肩膀。

　　今年，什么时候会给阿青衣服?等去候府之后吗?其实，阿青可以在山上拣些藤萝鸟毛围在身上。很久前，阿青在山上拣了一块兽皮，高高兴兴围在身上，遮了自己被孩子们嘲笑的羞处。可是……那次娘亲真的生气了，鞭子撕开了厚厚的兽皮……娘亲说：当奴隶本来就不应该知道羞耻。主人不赐衣就不应该懂得冷热，如果想知道羞耻，知道冷热，就不要当奴隶!

　　娘亲，阿青知道羞耻，知道冷，阿青……不想当奴隶……可，阿青，不是打出生起就是小主人的奴隶吗?对主人绝对忠诚听话服从不能有任何非份的想法不是家里人……还有您一次次用各种刑罚让奴隶刻进心里的道理吗？

　　饿……痛……冷……

　　阿青全身发抖，摇摇欲坠，要跪不住了。他不敢再糊思乱想，集中精力，一呼一吸间让肚子中的一口热气游走全身，颤抖的小身体稳定下来。听到叫门的声音：是奶奶回来了。

　　阿青收敛了内息，绷紧了肌肉，跪好了身体。就见娘亲走了出来，立在自已身边似乎是停了一下，又绕过他的身体，走向门边。

　　“婆婆怎么这才回来，淋湿了没有?”

　　“呵……今儿是怎么了?也难得你对我老婆子这么殷勤……”徐嬷嬷一边说一边往院里走。“还好，出门正赶上下雨，幸而拿了把伞……哟，小奴畜啊，这是怎么的啦?”

　　徐嬷嬷用脚了踢了踢跪得笔直的阿青，阿青一激灵缩了缩身体，额头低低地垂下：“奴隶见过……奶奶!”声音断断续续，被风撕成了片，人也如被风撕扯的树叶。

　　徐嬷嬷巴哒了一下嘴：“你瞧瞧，这小畜牲怎么怕成这样了?又犯了什么错?”

　　翠儿干笑道：“他今天惹虎儿不高兴，媳妇就……”

　　徐嬷嬷似笑非笑：“真就不心疼了?”翠儿垂了垂眸，摇摇头：“媳妇知道，他生来就满身罪孽，受些罚罪孽也能消减些。再说，他本就是小主人指定的奴隶，现在让他习惯些子也是为了他好。”

　　“你能明白这道理这些年大牛待你的心意也就没有白瞎。只怕这小奴畜心里头不明白的，藏着恨呢。”

　　阿青低低地俯下身子。徐嬷嬷抬脚轻轻踢了踢阿青的脸：“瞧瞧这奴畜，跪在雨地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虐待他，那个知道我为他费的那个心……真是日日夜夜，不得安生。如不是这样，他个小畜牲怎么样活到今天?远的不说，如不是我，三年前这小奴畜就死在小倌馆了。”

　　翠儿低头敛目：“是，都因婆婆慈善，才容他活到今天。”

　　“九年了，都调、教了他九年，总算对夫人有个交待了……”

　　翠儿眼前光茫一闪，：“婆婆，可是郡主要他就去侍候小少爷?”

　　徐嬷嬷两眼盯着翠儿，翠儿心里一虚，垂了头。只觉得双手直抖，忙将手拢于袖中。

　　徐嬷嬷皱了皱眉头：“今天，小公子又发了病……”

　　翠儿在袖中的手猛然攥紧，抬头波澜不惊地看着徐嬷嫲：“那媳妇现在就对这小畜牲动刑。”

　　阿青眼前黑了又黑，胳膊支不住身体。小主人，身体有病，一年总要发作几次，一次一天到二天。每次发病都是阿青的难日。无休止的刑罚，日日的悬吊，直到小主人安好。小主人死……阿青死!

　　阿青闭起眼睛，身体停止了颤抖。没有办法逃，不能逃，至少可以不哭不叫，让娘亲好过一点。

　　“算啦，郡主没有提起。幸亏这次发的不重，歇了会也就好了。不过，伺候宝公子的几个丫头一个多时辰找不到公子，害他发了病都差点没人知道，每人都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小公子缓过口气来就拉着郡主的手怏求着说想要个小奴隶陪他玩，那样子真让人心疼。这不正巧，我就赶紧地接了话。要不，郡主嫌这奴畜脏，虽说要我调教，可是一直不让送进去。我还想着也可能就不要他了呢。”

　　“……伺候……公子是这……奴畜的福份，请问婆婆，什么时候送进去?”

　　“两天后就是九月十八宝公子的生辰，把这奴畜当个玩具送进去吧。唉，总算不枉我费一番心。今晚你就给他这些破烂地地方上点子药，别这样半死不活地，别说小公子，我老婆子都瞧着恶心晦气……”

　　就这样放过了阿青?……今天真好，有人叫我兄弟，没有受大刑……还有，娘亲……会给儿子上药。

　　感觉有手向他肩头伸过来：是娘亲!是娘亲要抱我!娘亲!

　　可奴隶身上好脏，真的好脏，会弄脏娘亲的衣服，娘亲的衣服脏了，爹爹会生气……

　　阿青抽搐了一下，小声但急切地：“母亲……奴隶能……”

　　伸在肩头的手没有征兆地变成凌厉的巴掌“啪!”脸上挨了一个耳光，身体撑不住在石头上载了下去。后背重重摔在地上，新鲜的鞭伤擦着粗糙泥泞的路面，尖锐的疼痛直刺脑中，“啊——呜——”一声惨叫发出后阿青将下意识握紧止疼的拳头向口中塞。不能叫喊，母亲不喜欢!

　　在片刻间，阿青已经跪好。用尽全身的力量抑制住小身体的颤抖。

　　“畜牲，奶奶饶恕了你，连个谢字都不会说吗?”

　　“奴隶错了!请奶奶……饶恕奴隶……不，奶奶重罚奴隶。”

　　“算了……”徐嬷嬷打了个呵欠：“李妈妈孙子今天办满月，郡主让我代她去。喝了几杯……我也困了。小奴畜，备热水吧……”

　　“是……谢奶奶……谢谢母亲!”阿青挣扎想站起来，膝盖麻木，一时动不了。只得按以住的经验，运气冲向双腿，终于站了起来，小细腿一点不敢停，冲进厨房烧热水。

　　奶奶喜欢热些的水，父亲喜欢烫烫的，弟弟，喜欢玩水，不能热也不能凉，可今天天气冷，应该热些才不会着了凉。娘亲……从不说水热还是凉，不过，从娘亲的脸色可以知道，娘亲喜欢凉些，今天，下了雪，也应该兑的热一些……巨大的铜盆端在手中，给正房里奶奶送过去。

　　雨雪下得很大，走到门口见自己赤脚沾了泥泞，就着房檐水冲了冲，才跪在门口，将盆子顶在头上，推门进去。

　　不一会儿房中传出喝骂，待喝骂停止后，阿青举着盆子走了出来。瘦瘦的肩膀上有新鲜的血痕，小身子摇摇晃晃。不能歇着，母亲、父亲、弟弟还要洗漱。伺候家里人是为了学习怎么伺候小主人，将来要给小主人端水的，规矩万万不能错了一分。奶奶……娘亲责罚是为了将来伺候小主人，小主人要是挑出毛病，就会被打得没有命。

　　给娘亲与父亲、弟弟住的东屋两间房里打了好几盆水。第二次装着烫水的铜盆被父亲直接踹在胸口上，翻在身上，满盆的烫水猛地倾倒在冰冷破溃的皮肤上，疼得肌肉抽搐，小拳头紧紧攥起，眼前阵阵发黑，却忍住了没有叫出声。

　　在剧烈的疼痛中，听到母亲天籁般的声音：“还记得奶奶的吩咐吧?这里伺候完了就滚到柴房候着。过几天伺候小主人不许再这样不死不活的!”

　　雨雪越下越大，阿青靠着后院柴房的墙在雨雪中瑟缩着，睁不开眼睛。好累，靠在湿冷的墙上，在雪地里都能睡着。

　　不行，一会母亲要来。

　　阿青用力睁开眼睛，走到雨雪下。就着雨水仰头，让雨水冲刷着自己沾了泥泞的赤、裸身体。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阿青的手颤抖地搓洗着身体上可能有污渍的地方，摸到伤口也不肯让手指停下半分。一定，不能让母亲嫌弃奴隶儿子肮脏。

　　忍着疼，摸黑进了柴房，走向自己的草铺。身体一挨上草铺眼睛就想闭上，不能睡，娘亲要来……阿青恨不能用木棍支起眼皮。

　　他用力撑起了身子，对着门跪在草芥上。娘亲，马上就来，给阿青敷药。阿青的心里酸酸的暖暖的，挺直了瘦小的脊背，念胸拔背，用他以为母亲希望看到的姿态迎接母亲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看到漆黑的门外，一团灯光越来越近。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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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这篇其实最后言情虐心为主，虐身指数远及不上王子，可以放心观看。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