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英豪之锁青山》雨醉霜林

53、洞穴新生

　　阿青的手指握住老人的手，求恳地握住。侧起耳朵，期待着。

　　“哦，大叔虽然十年隔开人世，却知世人皆以美之为美，男子重相貌姿仪到不惜涂脂抹粉以添容色。你不要大叔保你清俊相貌，到真是出乎意料。”老人温和摇头。

　　阿青的手指紧张地划动：“普通……”

　　“知道吗？你脸本被砺石所伤，已经破相。要丑还不容易。”

　　阿青松口气似的在卓鬼刀掌心中轻划：“丑就好。”

　　“这……可怜的孩子，大叔明白了：身为奴隶生的漂亮的确会让人欺负。”

　　“你没细瞧过他的脸吧，咱们哪里玩过这么漂亮的货色。”

　　“呵呵……今天小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天生就应该让骑的下贱货。”

　　最深的羞辱，深入骨髓，下意识地蜷缩。手足紧紧缚着，他不能动，喉头滚出一声哽咽。老人叹息一声抚慰着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孩子，其实前些天你昏迷的时候，大叔已经为你改了脸。”

　　阿青紧张地看向老人的方向。

　　“可是，如果成功，大叔不能分辨你现在的脸好看还是原来的脸好看。”

　　阿青有些怔忡，一时没有反应。

　　“呵呵，孩子。没有给你一张普通的脸一则是：大修改需要剃骨补肉，至少要百日时间。可……咱们这山洞中并没有支持百日的食物。二是，你骨骼清奇，是上苍造物的造化，我不敢也不忍改变。我只能切开你的面皮，沿着肌理将你的眉目鼻唇作了些许修改。孩子，你这样的骨骼，蒙上任何一张面皮都不会丑陋。伤口收好后，与你原来的样子应该有相像的地方，却绝对不是原来的你。没有人能认出你来。”

　　阿青扭过了头，满心的失落与萧索从全身包裹的白绢中透出。

　　“怎么，还真的不满意？”老人的声音骤然严厉：“莫非你自己还当自己是奴隶？”

　　阿青骤然一惊。

　　“你如还当自己是奴隶，就是将你的脸改成厉鬼，你仍然还是奴隶!你如果真的想好好为自己活着，去实现你的梦想。脱胎换骨，岂在一付皮囊？”

　　阿青的脸侧向卓鬼刀。

　　“我给你改的只是皮囊，只有你自己可以给这皮囊灵魂与生命。是卑贱、是骄傲、是坚强、是怯懦、是猥琐、是高贵，全在于你自己的心。你不明白吗心志坚强善良，虽貌丑亦不失可爱。心地邪恶，虽貌美而依旧可憎。再对大叔计较自己改后相貌，大叔可要打你啦。”

　　是啊，真要脱胎换骨，岂在皮囊容貌？没有人如此的给阿青讲过做人的道理……没有人!阿青胸口剧烈起伏。

　　“咳咳……这孩子，怎么抖成这样？是大叔说得重啦？”老人拥住他的肩膀。“大叔的意思是漂亮并不是过，是上天赋于你，父母赐与你的东西。而且，以后，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你是自由的，就比如……比如那高山上的雄鹰。”

　　那两只在蓝天上翱翔的雄鹰……小山，阿青曾经宁愿在你身边为奴。不要自由，只要在你身边……脱胎换骨，从新做人。就意味着与你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胸口气血翻腾，他的身体痛苦地向上顶起。

　　有银针飞快地刺在他胸口几处大穴，拔动中，他平静下来。

　　“你气血不畅，近是因为郁结太深，远是因为长期受虐，肌体长期超重运转，已经大大损伤了元气。如果不是遇到了能起死回生的我卓鬼刀，呵呵……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血气耗尽，就是再不受虐也不会活多少时间。”

　　阿青放松下来，轻轻地笑。

　　“我已经为你腐掉了奴隶烙印，你身上的大伤疤我也为你切了。呵呵，不过我没办法法抹掉你全身的伤痕啊，那可要费大功夫与时间。”

　　阿青缓缓摇头：无妨。

　　“孩子，记得，现在你不只是为你自己活着，你还要为------我活着!哈哈，你是我这十年来救的第一人，你不珍惜自己，我卓鬼刀这十年岂不是白白活了？”

　　阿青身体僵了一下，点头。

　　“嗬嗬，你看我是不很老啦？其实我今年三十有九。我叫我大叔并没有错。”

　　阿青心里有些羞惭。他一直在心里称他是老人家，原来他与父亲一般大小。他心里暗暗叫了声：“大叔!”

　　“十年前，我与带小儿来此行医，不想是一个圈套。被那恶人掳来这山洞中，只为疗他被毁的脸。他答应为他治好了脸，便可送还小儿。我……越来越知道，其实，小儿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可我这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就是被废了双腿，十年不见天日，我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可能带着儿子回去见我的娘子。孩子，说实话，你从小在候府长大，见过我那孩儿吗？”

　　阿青的耳光响起傅瑞残酷的笑：“当时，我抓了他与儿子……嘎嘎，我说如果他敢死，我就将他儿子送去当男妓。嘎嘎，其实，那小子当时就被我杀了。老子又岂能容得他糊说八道？”

　　阿青心底刺痛，不由偏了头。

　　沉默中，卓鬼刀长叹一声：“其实，我知道的，父子连心……我，有感觉……”

　　山洞内一片寂静，只有柴枝燃烧噼啪作响。

　　半晌，卓鬼刀悠然一叹：“孩子，你多大了？”

　　阿青移动手指。

　　“哦，你十六岁，那是属马的啊。巧呢，几月里的知道吗”

　　“六月十九……”良久，卓鬼刀叹息道：“我孩儿六月十八，长你一天。你有名字吗？”

　　阿青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在卓鬼刀的掌心中写了个“青”字。

　　“青……青儿!”卓鬼刀激动至颤抖，他霍然仰天大笑：“哈哈，天意，真乃天意!”

　　“孩子，我的儿子还未取大名，一出生我娘子便叫他青儿。又都是十六岁。孩子，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孩子，是老天爷派你来找我，一定是!孩子，我以后就当你是我的青儿，我当你的义父，可以吗？”

　　阿青还可以奢望得到……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心猛烈的跳动，真的很想知道，父亲的爱，是什么样的滋味。不，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在那样嬉笑怒骂中惇惇教诲，这样就是父亲吧？他发抖的手指轻叩了叩卓鬼刀的掌心。

　　“好孩子，好孩子!”卓鬼刀目不转睛地看着阿青，声音充盈着父爱的柔和：“谢谢你，青儿。呵呵，这些年为父一直不停地对青儿与娘子说话。可他们都不曾理会我。现在青儿终于能理父亲啦。哈哈，对了。这些天你还不能说话，那还是听为父说吧。

　　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你受虐用力太过，说你身体千疮百孔破烂不堪一点也不过份。为父要给你好好调调。这些年那恶人为了让为父为他炼药，这山洞中药是不缺的。药为父炼了不少，可重要的没有给他。来，张嘴……这是‘三雪还元丹’，可补你受损的脏器，咱们一天吃一粒。再加上为父的汤药，过个十天半月，你这伤病根子也就会好上许多。不过，并不能除根，还要你日后自己调养。记得不可太用心力。这还有‘九转凝穴丹’习武之人可增功力，能增多少，为父没有把握，那恶人一直想要的，为父偏偏没给他。哈哈，对了。这是“转魂丸”，伤重的人吃了就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可惜没有炼出多少……”

　　在卓鬼刀絮絮叨叨的声音中，阿青胸口涌动着热流，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并且，想活过来。他沉沉睡去。

　　一连十五日，卓鬼刀不停地给阿青用药，银针不停地在阿青身上插插拔拔。也不停地对阿青说话。说他与娘子顾梅馨的故事，说他们美丽坚贞的爱情，说他们平淡而幸福的婚姻。说他们一家三口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小事。

　　他不知道，这些故事深深的烙进阿青的脑海中，成为他向往一生却不敢追求的梦想中的幸福。

　　十五日中，除了脸上还蒙着厚厚的白绢，他仍然不能睁眼不能说话外，已经能够行走如常。可卓鬼刀还是不让他起身，只叫他静养再静养。

　　这日，阿青感觉到洞外的阳光，他将脸侧了过去，清新悦耳的鸟鸣声传进山洞。阿青知道这应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轻轻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他开始期待自己的新生。

　　“青儿……”身后沙哑的一声呼喊，他还未及回头，人体重重倒地的声音传来。

　　他吃惊地从石榻上掠起，片刻间便将卓鬼刀揽入怀中，“嗬……嗬……”他喉中着急地喊出声音。

　　“青儿……”卓鬼刀的手摸上他脸上白绢，平静温和：“为父的路这是走到头了，不能陪你啦……”

　　阿青不相信地摇头，不由分说地将卓鬼刀抱了起来，放在榻上。给他盖好被子，“嗬……”他比划着说着药，能救命的药，一定有的!

　　“青儿，好孩子，应该……告诉你实话了……咳咳……”卓鬼刀剧烈的咳嗽，阿青惊慌地将手抚上他的胸膛，笨手笨脚地为他顺气。卓鬼刀握住阿青的手：“青儿，为父可以起生死，疗百病，可……救不了自己。我已经病入膏肓，其实早已经病悬一线。这些天没死，是因为要等你好……起来，能走出这山洞……咳咳……”

　　阿青怔怔地看向卓鬼刀的方向，用力握住卓鬼刀的手，无法相信地摇头。

　　“呵呵，为父……并不怕死。可……怕，会默默的……死。天意让我卓凡碰到……青儿你。孩子，你要答应为父……一件事”

　　阿青湿了眼眶，他重重点头。

　　“我带青儿……离开，梅馨定……定倚门盼归。咳咳……这么多年，她定不知流了多少泪，受了多少煎熬。你，知道的，当年我只是一个药店小伙计时她便不顾父母反对，以名门婌媛身份下嫁给我。跟我吃糠咽菜，受尽……世人冷眼。好容易我以医成名，我们刚刚过了好日子……她如果知道，我们父子俱死，怎么能活下去而我，又怎么忍心让她空等一生？”

　　阿青喉头哽住。

　　“你，她，现在虽然是你义母。可，为父，希望你可以青儿的身份回去见她。”阿青僵了身体。

　　“……我已经为你在耳后做了青儿的胎记。”

　　“你，会喜欢她的。”

　　是，阿青喜欢!阿青听到她的故事便喜欢她。那样的善良，那样的坚贞，那样的聪慧。可阿青，可以，奢望得到母亲的爱吗？

　　阿青，必竟不是青儿。只是……奴隶，怎么能以儿子的身份去骗她如果她知道阿青不是她的儿子，只是冒名顶替的奴隶，会不会，会不会……阿青不敢想。

　　“答应我，好吗”卓鬼刀殷切的期待。

　　阿青胸口发热，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青儿……”卓鬼刀从怀中取出一块翠绿的玉佩，放阿青掌中，：“这是，当初梅馨给青儿的，她……从娘家带出的唯一东西。当时，我怕青儿遗失，给他保存，却再无机会给青儿。看来是，天意留给你的。拿着!”卓鬼刀的手放在阿青脸上：“脸，可以拆开了，可惜，为父没有……力气……看你，现在的……样子。”

　　阿青怔了怔，手伸向脑后，用力拉扯。白绢纷纷破碎，最后的一块白绢飘然落地，阿青感觉新鲜的空气吹在脸上，生生的疼。他急急睁开眼睛，凝目。

　　榻上，灰白影子从模糊到渐渐开始清晰。刻着深深皱纹慈祥的脸上，失去神彩的眼神在看到阿青的脸时骤然明亮。：“哈哈……真的是……”他的手刚刚抚是阿青的脸，却霍然垂下。重重的垂下。阿青能看清他的样子时，他的眼睛睁开着，面带微笑，可生机已经不复存在。

　　阿青的眼泪静静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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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