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姨母之迷 ...
-
“这回风三十六式你看来是自小便学了。”傅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候爷在夸奖阿青吗?阿青的心中涌动着不安。他毕恭毕敬地叩头:“下奴……谢谢候爷指点。”
“指点?”傅峥一声冷笑:“你一个贱奴还不配本候指点武功。”
阿青瑟缩一下,额头沉重地抵在地下。
“就你这等身手,还敢夜探‘飘絮菀’?”
阿青全身一震,霍然抬头,眼中是候爷冷漠的眼睛,嘲讽的笑。夜探?他以为阿青想做什么?
是了,在爹爹眼里阿青不仅仅是卑贱的奴隶,而且是心机险恶企图上位的无耻奴隶!候爷,爹爹!如果阿青没有您儿子这层身份,是否能不受怀疑地好好当一个奴隶?脸庞隐隐的疼痛,奴隶之痛!阿青,你就是想当一个奴隶悖逆可以吗?
“候爷,下奴,没有夜探!是……”
“本候没兴趣听你的谎言!”傅峥的脚尖抵上阿青的肩膀,轻轻一带。阿青的身体被迫侧翻,脸朝上仰倒在地。他不敢动,眼帘颤动着抬起,印入眼眸的是爹爹厚底的靴子。他绝望地盯着带着雪沫泥尘的鞋底,等骨裂的疼痛再次降临到身体某处。
没有疼痛,候爷的靴底在蹭着他的脸,从眉毛蹭到下巴。幻想中,候爷……爹爹会用手抚过他的脸……本应该是重重踹在身上的粗糙靴底此时竟让阿青心中生出喜悦。他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候爷异样的爱抚。
靴子猛地踩住鬓发,不再是脖颈脸颊而仅仅是头发……阿青张开眼睛,羞赧地看向傅峥。
“竟会算定惊风的拳头不会真的打下去,你想一招而收惊风的心吗?真没想到,你不但会撒谎还会审时度势。”傅峥盯着阿青的眼睛冷冷地笑。
阿青的心沉了下去。阿青,事到如此,你还有幻想,为何心中的希望一直不死?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悄悄握紧。
“偷偷学得本候的武功了不起吗?柳儿……死了,本候本应该想到武功密籍落在苏翠儿手中。她岂是甘于寂寞之人,她传给了你,以为你便可以继承本候衣钵?真正可笑!”
偷偷学得?原来,候爷的武功密籍并没有留给母亲……柳儿?苏柳儿……很久前的模糊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挖了出来。
“别以为你与妹妹苏柳儿长得像,他便会当你是苏柳儿……”
苏柳儿……她是姨母……与母亲很像……
傅峥冷漠的声音伴着回忆响在耳边:“告诉苏翠儿,她不是柳儿,柳儿能要的东西她要不起!”
“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原来,候爷,没有喜欢过娘亲,没有!
候爷,您没有喜欢过娘亲,为什么,要打扰娘亲的生活?让娘亲一生痛苦?男子汉,为什么要让一个女人承担痛苦?“即使我不是柳儿,你又凭什么这样待我?凭什么!”醉了的娘亲银钗柴棍狠狠落在他身上……
“候爷,您……为什么这样对我娘亲?”阿青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冲喉而出。眸中的候爷愣了愣,伏低了身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阿青没有想到这样无礼的问话会出自他的口中,他呆呆的怔忡,候爷的脸对着他的脸,目光中的是讥讽是轻贱是好奇……
“因为您是……高高在上的候爷,而我娘亲只是女婢,您就可以轻贱我娘亲,让我娘亲一生痛苦?”阿青紧紧握着拳头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等忤逆的话来。他眼睫颤动着用力抬了起来,不回避的盯着候爷。
傅青的眼睑收缩了下,更低的伏了身子:“哦?呵呵……一点也不卑微了啊!这是你的真面目?你不明白吗?上位者可以左右下位的生死!痛苦?是你娘自找的!苏翠儿没有教过你吗?不成功便会死,企图上位而不果就应该自己承担后果!”
阿青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为你娘亲不平?或者你真正是为自己不平?你以为你应该是定远候府的公子?身为奴隶你如何甘心?你不是不恨,你更想要回你以为属于你的一切!哈哈……这才是真正的你吧?隐忍,勤苦,以为有朝一日可以一飞冲天……”
阿青咬紧了唇,想摇头因为鬓发被踩不能动得一动。
“摇头?比苏翠儿还能装。骗得了小山骗不了我。可怜小山单纯,在他眼里你是又卑微又听话又巧的奴隶吧?”
阿青睁开眼睛,:“候爷,您为什么不肯相信……不肯相信:世间除了利益,还有,真情!”
傅峥全身一僵,缓缓收回了脚,细细凝注阿青。一双铁拳握得咯咯地响。
候爷,是生气了。阿青你……不能孝敬他你怎么能让他生气?你一直的期望他能喜欢你,可怎么会有父亲喜欢你这样一个不知恭顺的儿子?惶恐地爬起来,从新跪在傅峥面前,受伤的膝盖跪在冰冷坚硬的冻土上如同跪了钉板。阿青身体一晃,屏了呼吸,手撑在地上,轻轻的发抖。风起,卷起傅峥玄色大氅,大氅一角,扫向阿青流着冷汗的苍白的额。阿青一个激灵,挺身直直跪好,垂头睑目,“下奴……枉顾身份,候爷……您重重处罚。”
“怎么又是这样的卑微,想让本候知道你能屈能伸么?”傅峥冷笑。脚尖慢慢绷紧。
霍地,一阵风打着旋从小院门扉转出,越来越大,狂乱地吹拂起傅峥的大氅,风声中似乎有人在呐喊在哭泣。傅峥面色慢慢的苍白。口中喃喃道:“柳儿,是你吗?你在怪我?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是苏翠儿……我怎么能……”旋风遂翻卷起阿青乌黑的发丝,如飘扬的旗帜。傅峥瞳孔收缩:“柳儿,你要见他?可……”旋转的风随即平静地翻起地上雪沫,围着傅峥转圈。
傅峥仰天长叹:“天意,天意!”傅峥捏紧的拳头倏尔放下,转身就向院内走:“你来此不就想看看本候在此做什么吗?进来!对了,听说你在主院内都是要跪爬的是吗?”
阿青的低垂的眸中闪过浓浓的哀伤,缓缓地,他用手撑了地,四肢开始爬行,从慢到快,紧紧跟在傅峥身后。
小院内一株杨柳一株桃,想必春色满园之时,定然风光旖旎。可现在,唯余萧条。
傅峥直入中堂,阿青膝行至堂口,膝上渗出的血痕已经如点点梅花。阿青看到自己污了石阶,紧张地抬头。看到候爷已经进了屋子,在迎门的香案旁静立。
香案上有两只白烛烛光摇曳。一些供果后是一面裹了黄绫的灵牌。
原来……候爷在祭奠亲人?灵牌上是谁?
门槛外的阿青心中酸酸痛痛地想哭,凭直觉他知道灵牌上的人一定与他有关系!是他至亲的人!阿青不在犹豫,将疼得僵直的双膝搬入屋中,对着灵牌恭敬地跪直了身体。
傅峥静静地盯着灵牌,柔和了声音:“过来,上香!”
阿青怔忡,直腰抬眸,手在发抖:阿青……一个奴隶,有什么资格给能得到尊贵的候爷祭拜的人上香?即使是他的亲人……
“候爷,下奴的身份是奴隶,奴隶并没有资格……玷污灵堂!”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而清晰而未起波澜。
傅峥一个箭步踱了过来,伸手捏了阿青的下巴,用力收紧,他盯着阿青面色狰狞,:“既然知道自己是奴隶,你,又拿什么身份对本候说出这等话来?”
阿青眼帘微垂,脸色苍白又胀红,喉头滚动,他想侧了头想咳嗽,可下巴被制住不能动,他屏住呼吸,让自己平静,然后抬眸嘲讽地轻笑:“候爷……您知道奴隶是什么东西。一头不能站起的牲畜怎么可以给……人上香?”
傅峥瞳孔收缩,咬牙冷笑:“果然,你不甘为奴,与本候讨价还价?你还不够份量!”捏住下巴的手用力收紧,一缕鲜血从口角溢出,傅峥怕脏似的松了手。
阿青手抚着胸口细细地咳嗽,:“候爷,下奴可以好好当做个奴隶吗?只是一个寻常奴隶,不知……父亲为谁的奴隶崽子……可以吗?”
傅峥恶狠狠地盯着阿青,缓缓举起了手掌,手掌上凝聚了千钧之力……
阿青,你今日为何一再激怒父亲,死?淡淡的幸福与悲哀充溢在心头,当着亲人的面被父亲打死,算是幸福吗?脸上漾起梦幻般的笑,他挺直了胸膛,平静的眼眸盯向灵牌。
风吹进来,烛火剧烈的晃动,“啪!”爆起了灯花。傅峥看向灵牌,猛然转身掀开黄绫,几个金色的字露出:“贤妻苏柳儿之灵位”
阿青胸口如受重击。所有不明白的地方清晰起来。
苏柳儿,姨母……飘絮苑,暗含了柳字。候爷真正喜欢真正尊重的人是姨母!候爷正妻是定南王郡主,可他却称姨母为妻……
“你,想用什么身份上香?”傅峥手抚着灵牌,看不清神色。“直说!”
姨……母!阿青闭上眼睛……手放在身体两侧,深深地叩头。然后他手撑了地,站了起来,拉平衣襟,上前与傅峥并肩,傅峥没有目不转睛盯着灵牌,可他的余光能看到阿青有着深刻伤痕的修长手指颤动但坚定地伸了过来,拈起三只香,就着火烛点燃。阿青的肩膀几乎与他的肩膀平齐,个子应该与他等高……
三柱清香被高举过额,然后按规矩插在香炉之中,阿青毕恭毕敬地叩头,触地有声。
烛火轻轻的确跳动,傅峥脸上的肌肉也轻轻跳动。
“候爷……”阿青抬头看着傅峥的背影,又一个头叩下去:“下奴,以子侄礼祭拜了……姨母。并不是,下奴要胁候爷不再为奴。出了飘絮院,下奴仍是奴隶,并不会,跟任何人提及今日,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月饼,祝生日快乐!
好在今天差几分钟才过,这两天有事出去玩,回来迟了。构思还不是很清楚,匆匆发出。可能错误不少,以后改吧。
不好意思,就是祝福也老是迟到。
抱歉哦……
再祝新岁的一天,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愿幸福一直伴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