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英豪之锁青山》雨醉霜林

32、痛切温暖

　　玲珑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阿青窄窄的腰，吓了一跳。下意识扭了头闭了眼，又立马明白过来似地转过头，手中的明珠举了起来，试探性地慢慢仰头，大眼睛怯怯地慢慢向上看，直看到阿青低头凝视她的脸，她的眼睛一下瞪大：“啧啧，没想到今日还算整洁啊。没有再挨打?不……你嘴边……妈啊……血……”她的眼睛霍然垂下，身子逃似地转圈，转得太急，明珠自她手中滑落。明珠落地的瞬间，阿青伏在地上半跪伸手，明珠稳稳落在他的掌中。忽然动作，断骨错开，麻木的喉头涌上血腥。他淡淡地抹了把嘴角，举起掌中明珠，明珠映着粗糙血口的更显得可怕。阿青看着玲珑的背影，嘴角苦涩地一抽，伸长手臂，将明珠轻轻放在玲珑脚边，沙哑的声音几乎不易分辨：“这是……郡主的东西吧?不要损坏了……”

　　玲珑弯腰捡起了明珠，举在手中，夸张地将自己的胸口拍得“啪啪”地响：“好险，好险!如果摔坏了，郡主会要了我的命，吓死我啦!”，她猛地转头，一只手掩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看半跪在地，垂着头的阿青，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哪里有分毫害怕的样子?

　　“咳咳……”阿青忽然咳嗽起来，血沫雨点般咳了出来，他死死捂住了嘴，转过脸去。一只手撑在地下，不住地哆嗦。

　　玲珑紧紧闭上眼睛，长睫毛忽闪着，下决心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咬了唇，盯上阿青少半个侧脸。

　　阿青缓过一口气来，半爬两步出了门，将一把冰雪塞入口中，用力咽下，又抓了一把雪用力擦了擦嘴角，吸一口凉气，顶在肺部，将头扭得背过玲珑。

　　“血……这么多血……你要紧不要紧?”玲珑赶了出来，大眼睛瞬时间泪光点点，语调中带了重重的鼻音。

　　阿青冰冷的胸口暖了暖，他用力扭着脖子，不敢回头吓了玲珑：“对……不起，吓了你。夜宴快结束了，郡主或者会……找你。你回吧。小主人家也快回来了，我也要走了……”说着就要起身。

　　“别忙嘛!”玲珑赶了过来，一伸手拉他的衣袖，带着轻轻的颤声竟似在对阿青可兮兮地撒娇。

　　阿青僵直了身体，手指在被玲珑拽了的衣袖处瑟瑟地抖。小山……弟弟，九岁的小山，央求他代完成课业时拉着他的衣角……不，不是弟弟，是小主人!她……只是心底善良，同情一只受了伤的猫狗畜牲，有什么资格当她是小妹妹?

　　玲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她自然地拽着阿青的袖子，吸了下鼻子，目光是露着无比的怜悯与同情：‘你好可怜，好可怜哦……”

　　“奴隶，并不值得……怜悯。”她果然在同情奴隶阿青……这么多年来，除了小山，只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同情奴隶阿青……除了小山，只有她肯好好地和颜悦色地跟奴隶阿青说话，平生第一次，有个女孩和他好好地说话，虽然她是个八九岁的小婢女，但就因为她年纪小不懂事，才不像别的女人那样，看奴畜一样都觉得恶心吧?阿青闭了闭眼睛，感激与自尊同时在胸口激荡，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不带情感。“下奴要作事，没空陪……姑娘玩。”说着又要起身。

　　“喂，人家可不是来玩的，找你有正事嘛。”玲珑叫了起来，更紧地拽着阿青的衣袖。

　　“……”阿青身体抖了抖，头还是没有转过来。

　　玲珑移到他的正面，对着他的脸，阿青下意识捂了嘴。脸又转了回来。

　　玲珑衣摆一扬又跟了过来：“别躲啦，人家没一开始那么怕血啦……都是拜你所赐了啦。你让人家省点力好不好?”玲珑拉着阿青的衣袖轻轻地摇。

　　阿青垂着头，掩饰着眸中可能出现的任何情绪。嘴唇轻轻地蠕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玲珑侧了耳朵对着他嘴巴的方向，没听到他说什么。忽然嘟了嘴，将他的衣袖一甩，小脸对上阿青的脸：“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在说：‘你不是再来了就是小狗，怎么又来啦，你是小狗!’”

　　阿青飞快地抬了眸，惊讶的眼睛对上玲珑的灵动的大眼睛，又慌忙垂了下去。

　　“人家本来真不想来的，可人家想起俺爹爹告诉过一句话，知道不知道是什么话?”

　　阿青眼睑颤了颤，玲珑并不需要他回答：“爹爹说了：‘受人点水这恩，当涌泉相报。’这些天，人家想了想，你好歹算是救过我。这救命之恩是不是比点水之恩大?人家当然要报达一下下啰。”

　　阿青抿了抿唇，挤出一丝笑来：“我，没有救过你。没有我，你也不会死。再说，你……已经送过药，就算是要报答，也已经足够。”

　　“才不是呢，我爹如果知道人家看你这样受苦不理不睬，会骂人家的。搞不好，还会打人家一顿。我爹打起人来可疼了……对了，你爹打过你没有?”玲珑竟然在阿青对面找到一节粗树根，坐了下来。托着腮帮子，闪晶晶的眼睛盯着阿青看。

　　阿青更深的垂眸，垂在大腿根的手直抖。

　　“嘿嘿，其实，让爹爹打一次挺好呢，我爹有回打了我一巴掌，我自己还没疼，他倒是眼睛红了。看着自己的手直发呆。哼，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就绝食不吃饭，最后还是他向我认了错，喂我吃饭哄我开心……咯咯，想来真有意思呢。”

　　“如果，他看到我流血……”玲珑的笑靥说收就收，眼睛里已经出现浓浓的忧伤：“他会心疼死，真的，他会心疼死。”

　　阿青的眼睛闭了起来，止不住的直抖。

　　“我爹从来不流泪的，可是我有回流鼻血，就看到他偷偷掉眼泪……真想我爹爹啊!”

　　“怎么乱扯了，对了。人家说正事……”玲珑的小脸靠近阿青的脸，在他耳边宣布般地悄悄地说：“人家决定，帮你逃跑啦!”说到最后，小丫头下决心似地猛地拍了拍阿青的胸口。

　　阿青“唔”了一声，淡淡的血线从口角溢出。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用力扭了头，手指寻找着腿上的伤口，用力摁入。

　　可这回玲珑并没有扭头，她万分同情的抽出了手帕，去擦阿青口角的血迹。无视阿青嘴角剧烈颤抖后抿紧，整个身体都绷了起来：“逃吧，人家想办法帮你好不好?你这样流血，你爹爹你娘亲看到一定会伤心的……一定会的!哦，他们说了，你是奴隶崽子……所以看到你流血，他们不会很奇怪，对不对?”

　　阿青的喉头开始剧烈的滚动，眼睑也在剧颤。

　　“但是他们看到还是会伤心的……一定会的，所以，你要逃。为了不让他们在天上伤心你也要逃。哦，听说你现在是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你就更应该逃了，明白不明白?”

　　“喂，人家说了半天，口都干了，你到底要不要逃，说句话成不成嘛?”玲珑跺了跺脚。却诧异地看到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从阿青紧闭的眼角中滚了出来，顺着他苍白的面颊，无声的滑落。玲珑愣了愣，刚刚擦去阿青嘴角血迹的手帕自然地去为阿青拭泪。：“你别哭嘛，你是大人啦，怎么还哭，不羞么……”她说着，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陪着阿青大粒大粒在下落，又拿擦了阿青眼泪的手帕糊乱地擦自己的眼睛：“你不兴哭的，不兴哭的。好没羞的……人家才没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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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这些吧，算是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