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英豪之锁青山》雨醉霜林

23、父教子

　　“山儿!”傅峥大惊。

　　“爹爹，您还是关心孩儿的是吧?”小山挂在父亲手臂上笑。

　　“傻话，你是爹唯一的儿子，爹怎能不关心你?”

　　傅峥忽然想起山儿应该是发了旧疾，心放下来一点，可又隐隐的失落：傅家以武传家，将门之后，如此身体，怎么能练成绝世武功?怎么能上阵杀敌?怎么能保我傅家代代为朝廷所倚重?忽觉一道奇异的目光射了过来，微一凝眸，就看到低头伏跪的少年奴隶不知何时抬头向这边偷窥。他第一次看到了这奴隶的眼睛：饱含忧伤而清澈明净，这也不是奴隶应该有的眼睛。而这样的眼睛正关切地看着山儿……傅峥心里一动：这奴隶竟是真心的关心山儿?奴隶眸子微抬，正与他的目光相遇，奴隶一时没有回避，霍然间，他看到奴隶的眼光中忽然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眸色中竟对他有孩子似的亲昵与渴望……仅仅一瞬，而这一瞬间竟然使傅峥胸口猝然窒息。而只有这一瞬，少年奴隶又垂下了头。

　　傅峥盯着阿青，眼角抽了抽，若有所思。

　　“嘻嘻……爹爹，只是旧疾发作，您不用担心啦，休息一二日就好。咳咳……”

　　“来人，传莫医长。”傅峥敛了目，一边说一边抱了小山大步向马车走，阿青迅速将身体地调整成马凳状。

　　白衣如雪，飞雪洁净，少年低垂的侧脸清俊而坚韧。而他竟是如此卑微的奴隶，作出如此卑微的姿态。傅峥忽然觉得全身不舒服，他拧了眉毛，抬起沾满泥泞雪沫的靴子，重重踏上阿青的脊背，他能感觉脚下的少年在轻轻发抖。他立在少年脊背上，冷冷的吩咐：“此贱奴，以奴易主，传伍伯来，马前当众责四十刑鞭!”

　　少年的脊背猛然僵直，不再抖动。

　　“爹爹，是我叫他……”小山拽了傅峥的衣袖。

　　傅峥双眉一挑：“再加十鞭!”

　　“父亲，您近十年没见儿子，这一见面你便要打儿子的人来教训儿子吗?”

　　“再加二十鞭!“

　　“父亲!”

　　“还要说话再加四十!”

　　小山瞪了眼睛，挣扎着欲从傅峥的怀中下来。

　　“山儿!傅峥紧紧抱住小山。你说对了!父亲是在教训你!是在教训你不顾体统!奴隶着衣自有定制，你一个小小的定远候公子怎么敢僭越?让你的奴隶穿你的衣服?再不惩戒你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无法无天之事！”

　　“你养了我从没教育过我，偏偏要在我病时，当这么多人面前教育我吗?”小山在父亲怀中挣扎嘶喊。

　　“对，父亲就是要你知道：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傅峥冷厉地盯着小山：“这些道理你母亲未对你讲过?今日之事你母亲会如何处置?”

　　母亲她会……阿青会更惨!小山一下似被霜打，蔫了下来，他缩了缩脖子，闭上眼睛。虚弱地笑：“父亲……是儿子的错，您带儿子回府好不好？”

　　雪榛子打在脸上，父亲的脚踩在昨日挨了花梨刑板皮肉开裂肿胀不堪的背上，阿青觉得父亲的靴子跺开破烂的肌肉，直接踩进了他的骨头，疼……汗湿了头发眼睫……阿青忍着!疼到极处便会麻木不再疼痛……父亲比冰雪还冷漠的声音响在耳边，阿青，父亲，他不知道你……也是儿子。如果知道，他，会不忍心……一定会不忍心！

　　阿青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手臂要撑不住身体。不能倒下，父亲还有小山在背上……小山，小山心疼阿青了，他在替阿青求情。其实……今天候爷将阿青认成你，在这许多人面前抱了阿青。就是让奴隶阿青死，也不过份。何况只是一顿鞭子，阿青受得了!小山，不要担心……

　　傅峥在阿青脊背上跺去脚上泥尘抱着小山站在马车上：“拖他去马前，着衣受鞭……六十!”

　　“诺!”四个官兵过来。长枪训练有素地向阿青肩腿伸出，似欲架起了阿青。

　　不能，在父亲面前如此……狼狈。阿青紧紧抿着嘴巴，残破的手指扣进泥土中。母亲，儿子做不到让父亲喜欢。可您说父亲说过：男儿应该有尊严的活着。儿子为奴隶，不应该知道尊严是什么，可是，今天，在父亲面前阿青应该努力……有尊严地受刑。他不知道儿子的存在，儿子也不能丢他的人。还有，小山知道我没事，也不会太难过……，一时间，心思百转，“谢，候爷赏鞭。请候爷，允许下奴自己到马前……受鞭!”阿青磕头于地，沉静了声音。

　　傅峥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微一摆手。四个官兵撤了枪。

　　阿青叩头，直腰，膝行至大车正前。侧了身体，挺直了脊背。

　　他双目平静地盯向自己膝前一尺，再也不动一下。

　　清瘦的少年坚毅沉静，白衣如雪，乌发随风，

　　傅峥用力扭头，抱着小山钻入车厢：“行刑!”

　　鞭声和着漫天的飞雪呼啸而至，很快，白衣碎裂，血腥迷漫，而阿青挺腰直背，肩膀也不曾晃动一下。只一排排的汗珠沿着微垂的苍白面颊，急雨似的奔流，

　　傅峥将小山揽在怀中，“山儿，好好的看着他!看他的血怎么流出，你长大了，不能太任性。你要牢牢记住：你的任性会让别人死!”小山脸色苍白，打摆子似的发抖。：“爹爹，咱们快回府好不好?儿子好难受……”

　　傅峥紧了紧抱着小山的手臂，脸上现出犹豫。

　　“禀将军，未将发现这边有两个匪徒未死，只被人制住穴道，请求示下。”

　　“哦?抬来我看!”

　　两个黑色大汉被抬到马前。傅峥看到两人喉下天突穴上各有一个红点。是被人用利刃透过刀尖封了穴却未伤他们的性命。这远比一刀了结他们的性命复杂费力费时的多。生死相搏，谁会如此?

　　傅峥脸色突变，看向白衣浴血，身体随着呼啸的长鞭开始左右摇摆的阿青。

　　“小山，他们是这奴隶伤的吗?这奴隶也是你的影卫?”傅峥忽然撩开小山拽住他手的衣袖，一道淡淡的刀痕出现在小山的手腕上，傅峥面色铁青。

　　“暂且停刑，带那奴隶过来!”

　　阿青已经跪不住，双臂支住了身体。大口地喘息。

　　四杆长枪不由分说地架过了他，扔在车下。阿青苍白的脸红了红，挣扎着跪立。屏了呼吸，全力抵制身体的哆嗦颤抖。此时，白衣染血一条条挂在身上，裸出的肌肤累累的新旧伤痕，狰狞可怖。而胸口大片的乌黑青紫让人一忘而之他才受大刑不久。阿青徒劳地将残破的布片向身上拉，企图掩没一下他满身的不堪。

　　傅峥看都未看他一眼，。“你是府中影营教出来的吧?他们怎么教得你?一个杀手护卫如何对敌护主你竟然不知?”

　　阿青心里一沉，自从进了候府按小山的影卫接受训练，他便知道作为一个影卫杀手对敌必需一击而中，不能有丝毫手软。可他始终不忍看着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完结。为此，他不知挨了多少打。可临阵对敌不到万不得已，他竟然还是下不了杀手。

　　父亲，也会为此生气……阿青，你又惹父亲厌弃。

　　“……”

　　“为何不答?哼，你不过一下贱奴隶，竟然还想存着为人之仁心吗?”

　　“爹爹!”小山轻轻地叫，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来：“是我要他留活口的……儿子想要留下活口让官府来审嘛……”

　　“住口!留下活口便是置你于险境?”傅峥拿起小山的胳膊在阿青面前晃了晃。

　　阿青双目凝在小山渗血的伤口之上，嘴唇连同身体在剧烈颤抖。他伏身于地：“是下奴的错，请……候爷重重地罚!”

　　“如此不知轻重，护主不周的奴隶要你何用!继续，不叫停不许停刑!”傅峥的脸色比夜色还要灰暗。

　　“爹爹，是我……要他，咳咳……”

　　“你?”傅峥的眼睛比风还冷。他双眉蹙紧。冷然道：“山儿，你很关心这个奴隶?”

　　“咳咳咳……”小山终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一直都是，越不想让阿青挨打阿青越是会挨打。“咳……爹，他不过是……孩儿身边的一条狗。不如……一个茶杯。儿子不过是用顺了他……咳，爹爹。儿子用顺了他不想就这样使坏了……”

　　“候爷，是……下奴的错，下奴谢候爷……赏鞭!”阿青略抬了头，感激地看了眼小山：小山，不用再为阿青费神求情。是阿青对不起你……阿青为了自己的这点私心，耽误了时间，真的差点害死你。还有……你一直全力维护我，我却一直瞒着你，那个秘密……刚才，一瞬间，我竟然想告诉父亲……小山，你这样对阿青，阿青怎么对得起你?小山，为了阿青差点害死了你，为了这个瞬间，打死阿青也是应该。

　　鞭声又开始呼啸，空气中充盈着浓重的血腥，阿青手臂支撑不起身体软软的垂下，阿青的肩膀抵在雪地上，全身都在抽搐颤抖，偶尔起落翻转间因忍痛肌肉扭曲而显得狰狞不再清雅不再温和的脸落入小山眼中，小山身体哆嗦着靠向父亲。

　　“山儿，好好地看着他：父亲用这样的手段，不仅是惩罚他做错的事，而是要告诉你，再一次告诉你：男子汉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妇人之仁会害死自己!”

　　“好好的看着他，给我记住：打在身上的伤再重也会好!我就不信这个奴隶在影卫训练中少挨了打。可是，他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也一样会!“

　　“那么，你就看着他，看着这样跪着挨鞭子，看着他的血流出来，慢慢地疼死，父亲期望你记住今天，永远也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爹……”小山打起了寒战：“儿子记住了，今天咱们父子相认，不要……打死了他。”

　　“你的奴隶，应该很能忍刑吧，今天，还远远未到他的极线!”傅峥的嘴角竟然漾起让小山觉得应该能称之为骄傲的微笑：“今天的教训对他同样重要，从定远候府出来的影卫怎么可以对敌不明决果断?没有杀伐之心不知自律不明审时度势他能有什么出息?期望他……”傅峥猛然住了嘴。

　　小山盯着傅峥，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今天，即使他不求情，父亲也绝不会真的就打死阿青。听过有人私下里议论，父亲曾经在定远候府当过影卫。心念动间，发现父亲虽然没有看阿青一眼，看着他的眼神却分明心不在焉。他的耳朵分明侧向鞭子呼啸的方向。细看来父亲的眼角随着鞭声在轻轻的抽搐。心里一下透亮：父亲是在切实地感受着打向阿青的每一鞭子!父亲，其实在关注着阿青!是当阿青是少年时代的他吗?父亲的打其实是另一种在意?是啊，父亲看到宛如少年时代的自己，会有所震动吧?不然，他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儿子?或者，他恨我这个儿子病弱，不能继承他的衣钵……在意就在意，又何必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我早就知道阿青能当将军，我早就期望你能喜欢阿青，带阿青走，好好的栽培阿青，因为阿青他值得。可……小山的嘴唇颤动地勾起，露出从来未有过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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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日子没下手虐了，不知找到感觉没有？
那个……谢谢依依的长评，握爪拥抱。很开心收到这样的长评，对写阿青没把握的我激励是大大地。
呵呵，希望大家多多摁爪。
我最近较忙，会随机更新。
谢谢大家的支持。更的慢表怪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