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天一方》春栆

4、第 4 章

　　明辰拨开人群，悄悄护着云三娘不被那些男人挤到，现场嘈杂喧闹，故而明辰弯腰靠近云三娘的耳朵说：“在下不精通赌术。”

　　云三娘歪着头直视明辰：“我问的是想不想，并不是你是否精通。”

　　明辰知晓她的好意，却还是犹豫道：“我不知规则，更不精通赌术，万一输了不好脱身。”

　　云三娘笑了笑，仿佛那朵幽兰已经张开花瓣，不惧风霜。她朗声道：“高庄主呢？”

　　此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肥硕的老板，作风豪横，穿着奢靡，见着云三娘连忙赔礼道歉：“原来是云三娘子，真是有失远迎。兄长被楼主叫去办事了，此时正巧不在楼内。不如让高二陪云三娘子玩上几局可好？”

　　云三娘在簇拥中走到赌桌，笑得依旧从容，明辰看着，找到一个看得清楚的地方站好，再抬头时果然看见文瑛一群人悄悄离开，看来他们现在还不是会面的好机会，至少北雍太子是这么觉得的。

　　树林里，青霖正在追杀欠房费的几个人，正是之前不肯付钱的老鼠男、大锤男，斗篷男背着瞎了眼的飞刀男四处逃窜。青霖在树林里如鱼得水，身形奇诡，脚步如飞，手持一把青伞，伞飞出去正好击倒老鼠男，青霖使用青绿色法术将老鼠男击倒吐血，凤眸一眯瞬移至大锤男身后双腿攀上他的肩颈直接将其摔倒在地，抽出剑抵在脖颈间，至于斗篷男已经被飞快旋转的伞挡住了去路。

　　青霖厉声道：“□□，周子鱼，樊青，在寒城中犯盗窃、杀戮，死不足惜。至于袁快，已经瞎了眼，付清房费可以离开，永不许再入寒城。”

　　那瞎了眼的袁快许是付不清房费，躺在地上竟还妄图偷袭青霖，射出数柄淬了毒的飞刀，青霖眼睛愤怒地变成竖瞳，脸上泛出鳞片，咬牙道：“不知好歹。”说着挥出一道法芒，几人彻底没了气息。

　　青霖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伞飞至身边收起，青霖顺手握住伞柄。
　　身后已经死去的四人身体里的灵元仿佛被树林吸收，最后化为四片金色的树叶从地上飞至树杈上，树林重归寂静。

　　洛霜不识古物，也不同赌术，只得先去百宴楼里碰碰运气，她自诩能喝，但说明来意后，一个店小二和她拼酒，两个人已经喝了一桌的空晚，洛霜已经全无清冷仙子的模样，面色酡红，眼神迷离，但她还是紧紧握着剑，心想：“这百宴楼里的小二喝了这么多全无反应，要么是就有问题，要么就是小二不是常人，看来这里是没戏，要尽快脱身。”思及此处，便佯装喝醉，耍无赖道：“不喝了不喝了，你们这里简直……”歪斜着脚步，没趁老板反应过来就溜出百宴楼迅速隐入人群。

　　虽然她装得很好，但她确确实实是受了酒的影响，视线模糊，四肢无力，隔着人群，他仿佛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连忙追了上去。

　　晏千澄和墨阳一路，晏千澄先去了青古坊，一战告捷，晏千澄对于天工巧物颇有见解，她拿出一串五彩晶石手链，每一块石头都不同颜色、不同形状，若是贴近看还可以看见有一辆马车的影子在手串中不停地奔驰。老板从未见过如此奇物，看得眼冒金光。

　　晏千澄得意道：“这是我爹爹走遍天涯海角为我寻来的各地最漂亮的晶石做成的，里面的马车乃是国师亲自施法，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晏千澄又提出想要入场的手环，老板爽快地同意了。但无论晏千澄怎么央求，老板都不愿意给两个手环，问及原因老板神神秘秘地表示那是楼主定下的规矩。眼看着晏千澄作势不愿意把手串给他，老板松口说，一月后试炼秘境开启，他们可以乘坐老板的鲲鹏出发。

　　洛霜跟着那抹熟悉的人影，最后脚步停在了醉芳楼的门口。往里张望，只见里面乱作一团，吵吵嚷嚷，甚至要打起来。洛霜赶紧挤了进去，只见给云家客栈帮工的刀疤脸被一群美男子推搡着，嚷嚷着要把他扔出去打死。

　　洛霜看见，一把拉过刀疤脸，迷醉间恍惚说：“我怎么……怎么在哪见过你……在哪来着……哦，在客栈里……”

　　那群看客一见这位衣着华贵的美丽女子说在客栈里见过这刀疤脸，醉芳楼里的人可都见识过云三娘和青霖两姐妹的本事，顿时犹豫起来。

　　刀疤脸一见洛霜帮他解围，立马高声说：“小的是云家客栈青霖姑娘派来送信的，请问醉芳楼老板可在？”

　　底下一群人窃窃私语起来：“青霖姐姐派来的……没见过啊……”

　　“哟，这倒是稀奇，青霖姑娘竟还念着我这老骨头，派人给我送信来啦？”声音妩媚高亢，一出声全场都安静下来，看着从楼梯缓缓走下的美艳女子。

　　这女子衣着暴露，袒露香肩，凤眼红唇，媚眼如丝，指尖丹蔻捻着一把团扇，做足了架势。

　　随后挥了挥扇子，“都散了，想什么样子，让人家看笑话。”

　　说完转身往楼上走：“既然是客栈派来的，那便上来吧。”

　　丢下一句后，洛霜看着快要消失的人影，赶紧提溜着刀疤脸就上去了。

　　进去后，洛霜状似无意，直接坐在了老板娘对面，自顾自斟了一杯茶解渴，朝刀疤脸示意赶紧说话。

　　老板寻芳轻轻瞥了洛霜一眼，笑意更深，把视线投向了下方的刀疤脸。

　　刀疤脸抱拳：“小人郑直，乃是青霖姑娘派来与寻芳夫人送信的。”说着，便伸手递过去一张纸条。

　　郑直黝黑粗糙的手伸过来时，寻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后吸了一口气捏过了那张纸条，展开一看：盗贼已死，宝物丢失，恐已交易，仍在追查。

　　寻芳这才真诚地笑了笑，心想青霖办事情果然负责迅速。

　　挥挥手便让郑直出去了，洛霜见状也拍拍郑直的肩膀让他出去。

　　待郑直面红耳赤地走后，寻芳便光明正大地审视起洛霜来，用赤红的指甲轻挑起洛霜的下巴，说：“小美人，你可知我这醉芳楼不是随便进的。进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洛霜也不甘示弱，直视着寻芳：“那夫人觉得……我的姿色够不够进？”

　　寻芳笑意更深，松开了洛霜的下巴，自顾自地剥起葡萄来。

　　“你的姿色……自然够了，不够，单凭你一个人，不够进金灵楼。”寻芳直接将话挑明。

　　洛霜思索，“那夫人觉得，谁够资格进金灵楼？”

　　寻芳打趣道：“与你同行的那位公子……姿容绝色，特别是那双眼睛……”说到此处，好像停下回味了一番。

　　“不过他是云姑娘带进去的，云姑娘的人，咱们哪里敢动呢？”

　　洛霜心道：“原来云老板在黑市的地位这么高，那为何不把我们都带进去，而要把我们支走，难不成……她真是想对殿下……不好！”

　　洛霜说：“那位公子确实姿容艳绝，在我的家乡也颇有名气，不过，我还见过一位容貌更加绝色之人。”

　　寻芳果然感兴趣，“哦？”

　　之后，洛霜便拿起笔描摹起一位仙子的容貌，只到眉眼，寻芳便觉得此人乃若天外飞仙，眉眼如画，勾人心魄，雌雄难辨。

　　洛霜看见寻芳直勾勾的眼神，便停下了笔，只看着寻芳。寻芳见洛霜停了手，心中焦急，“此人当真存活于世？你是亲眼所见？”

　　洛霜回道：“我以性命发誓，亲眼所见。”实则她攥着笔背后的手已经害怕得发汗发抖。

　　寻芳看出了洛霜的意思，当即给了洛霜入场的手环。

　　洛霜着急要走，但一时想不好如何脱身，此时寻芳恰好说：“等下次你来找我的时候，帮我把下面的部分补全，还要告诉我他的名字。”

　　洛霜疑惑：“为何夫人笃定我下次还来？”

　　寻芳故弄玄虚：“你一定会来。”指尖颤抖着抚摸画像，又怕惊扰了画中仙子，只能热切地看着。

　　洛霜告辞便迅速逃离，屋内处处都是迷情香，加上她刚才饮酒，于修炼筋脉多有不益，更关键的是，她只会画眼睛，之前在刑部帮忙，犯人多蒙面，因此她练就了一番画眼睛的好本领，可她不擅长画其他的啊……

　　唉，还是要感谢她母亲生了她一幅好皮囊，要不然她都进不去，更要感谢……咳……国师大人，生了这么一幅人神共愤的绝色容颜。还好她不是国师的徒弟，要不然刚刚她就犯了大不敬之罪了。

　　洛霜一出门，就看见守在门口的郑直，他一见洛霜便要给他下跪，被洛霜连忙制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哪里，不过举手之劳。”
　　“姑娘有所不知，小人乃是客栈的帮工，我的财物都被同行的人偷走了，我没办法付房费，是云三娘子好心收留。今日青霖姑娘派我来也是给我的考验，若我不能完成，怕是就不能留在客栈了。”

　　洛霜若有所思，对着郑直耳语几句，郑直便拱手离开了。

　　洛霜离开时，寻芳还依靠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洛霜离开的身影，笑道：“不会有人拒绝金灵楼的诱惑，没有人能拒绝……”

　　另一边的郑直满黑市地找晏千澄和墨阳，终于在千百盅里发现了已经输光了的墨阳。晏千澄难为地摆了摆手，墨阳已经杀红了眼。

　　郑直一进去就对着墨阳耳语几句，墨阳发红的眼睛一下子清明起来，“什么！殿下有危险！”

　　在晏千澄惊诧的目光中，他恍然醒悟过来，自知失言，连忙带着晏千澄，跟着墨阳离开赌场。

　　原来，之前洛霜根据寻芳夫人的话怀疑其实云三娘故意支开他们是对太子有所图谋，不过也确实，洛霜心想太子表现的太像人傻钱多的地主家傻儿子了，更别说长得还俊，洛霜都想当女土匪打劫他，便让郑直帮忙寻找墨阳，墨阳武艺高强，有他与殿下汇合，殿下也能多一份助力。

　　但问题是，墨阳试了这么多地方，还是没拿到手环啊，于是墨阳和晏千澄与郑直道谢告别后，便决定先去金灵楼碰碰运气。

　　等两个人着急忙慌快要跑岔气的时候，两人终于看见了金灵楼的影子，可太子、云三娘和洛霜三个人不是好好地站在楼下聊天吗？耍他们玩呢！

　　早在这之前，在墨阳在赌场里杀红了眼大输特输的时候，云三娘气定神闲地坐在黑市最大的赌坊里……也在大输特输，一连输了九局，到第十局时，她总算叫了停。明辰看着桌上堆积的金钱，只觉得他家的国库若是在都要被输掉。

　　云三娘拉着明辰的衣袖，把他按在她刚刚坐的地方，弯腰清理桌上的筹码，明辰只觉得如一阵山间清风吹过，让他难得地有些局促，只乖乖坐着，任由云三娘摆弄。

　　云三娘说：“这位公子不擅赌术，不如就赌大小……”后面的明辰没有听清，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向天资卓绝的东宁太子、天之骄子，此刻深深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他甚至听不清云三娘说话，只能看见白色的身影，和她腰间那一抹红色，当时，明辰心想：要不就把这玉送给她吧，戴着挺好看的。又想起另一块玉在晏千澄那里觉得不妥，还是改天把晏千澄手里的玉诓骗过来，再把这红玉赠与云三娘子好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云三娘问他选大选小，明辰胡诹了个“大”，结果打开一看五五六，玩了十局，唯一一局，居然是刚刚他胡说的那一句“大”赢了。

　　他转头看云三娘，云三娘也笑着，不过很淡定，脸上都是意料之中。此时高二开口：“云三娘子，你这一下可把这一大桌子翻倍赢去了。”

　　云三娘说：“不是我赢的，我可是一只在给您送钱呢，钱是这位小公子赢的。”

　　高二打量了明辰一眼：“公子乃是贵人，自然看不上这些金钱，还有，高二要提醒公子一句，那这么多钱在黑市行走也不安全。不如把钱寄存在高二这里，公子高兴了下次还可以……”

　　“高二，不要钱的话，你可有什么更好的？”

　　高二心领神会，“公子若是来历练的，在下这里有七日后的拍卖会，里面有仙级法器，还有一月后的秘境，也可以让公子、和您的朋友们一起进去，里面的机缘公子自取便是。”

　　明辰似笑非笑，打量着云三娘的表情。

　　“不止，我们要见楼主，你安排时间。”云三娘补充道。

　　眼看着云三娘是打定主意要坑他了，高二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硬着头皮应下了，好声好气地把这两个土匪送出了金灵楼。

　　原本高二还邀请他们去楼上坐坐，被云三娘拒绝了。

　　下来后明辰问云三娘为什么拒绝继续，云三娘解释道：“高二老奸巨猾，上去定然会坑你钱。整个黑市，除了楼主，都是长了黑心的生意人，千万要小心。”

　　明辰看着义愤填膺的云三娘，觉得好笑，又问，“那楼主呢？”

　　云三娘瞥了一眼明辰，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态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