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天一方》春栆

3、第 3 章

　　第二日一早，明辰和墨阳一下楼便看见坐在柜台边绣花的云三娘。

　　明辰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周围，没有看见青霖，便对云三娘道：“云姑娘，怎的不见青霖姑娘。”墨阳还是在身后一言不发，背着一把巨刀。

　　云三娘抬头看着明辰，身穿一件暗红色衣袍，花纹精致，用料考究，处处显出不凡，容颜俊朗非凡，墨发束起，配一只红玉发簪，好不惹眼。

　　云三娘笑问：“二位公子找青霖何事？”

　　墨阳沉声开口：“我们……”

　　“何止是他们呀，还有我们呢。”晏千澄和洛霜从楼梯上下来了。

　　晏千澄依然是亮色的穿搭，嫩绿色的斗篷，发髻上配上鹅黄绣着绿草的发带，随着发丝轻轻飘扬。而洛霜是一身白衣，显得如冰似雪，高傲如仙子。

　　洛霜穿白衣与元三娘不同，云三娘穿白衣总有水雾一般的迷蒙皎洁，而洛霜则更凌冽如霜。

　　明辰开口：“在下昨日夜晚忽遇一小贼，打斗一番，甚是惊骇。想着今日赶快去寻些法宝，以便防身呐。”明辰眉眼含笑，皆是揶揄之态。

　　“哦，这么巧，昨夜青霖在夜晚发现一刺客，来路不明故前往追杀，正在屋内休息呢。”

　　说罢放下手中的绣品，绣的正是一把金色的剑与一条巨龙对峙。

　　“客官昨日在小店遇了贼，身为老板，我甚是忧心，今日我亲自带各位前去，如何？”
　　明辰笑意更深，“如此，便有劳云姑娘了。”

　　云三娘转身回屋带了一白丝帷帽，便带着大家出了门。

　　察觉到明辰探究的视线，云三娘解释道：“小店开设以来，仇家众多，我与家妹常常追杀欠钱的房客，所以……”

　　“所以，云姑娘想要伪装一番，避免仇家追杀。”明辰答道。

　　接着，他压低声音，靠近云三娘问道：“只是，若想要伪装，在下到有一个好主意。云姑娘可以换一件靓丽的衣裙，定然和如今大不相同。”

　　云三娘也不恼，说：“公子聪慧，但云家祖辈有一女子，丈夫死于流光城大战中，她穿白衣是为了祭奠丈夫，后来她便留下组训，凡云家子女，在流光城都必须穿白衣已示敬祖。”

　　“啊~那岂不是世世代代都要穿白衣服啦”晏千澄诧异道。

　　被洛霜歉意地拉走地时候还在嘟囔：“那也太不吉利了，一辈子戴孝……”

　　明辰说：“抱歉，小妹说话心直口快，没有恶意。”

　　“无事……”云三娘摆摆手。

　　一行人走着聊着，很快便到了寒城外围集市的入口，此地是真正可怕的地方，只要你想要交易，什么都可以。

　　在集市的门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
　　洛霜琢磨出声：“莫行？”

　　“正是，在黑市，缺钱者、惜命者、贪婪者，莫行。”云三娘解释。

　　这一番言语让晏千澄很是糊涂，就连明辰也冷下了眼神，不过他依然嘴唇含笑，一片温和之色。

　　云三娘领着他们到守门的黑衣妖奴耳边耳语了几句，便每人分得一块令牌。云三娘率先进去，将令牌挂在腰间，没人看见，在帷帽之下，云三娘的腰间除了令牌，还挂了明辰的千里玉。

　　一进去，仿佛别有一番洞天，云三娘一边走一边介绍，“在这里法器、秘籍、奴隶是最常见的，只要有钱，或者灵石即可买到。仙品以上的法器也会出现，一般是在拍卖行。”

　　“仙品啊……”晏千澄面露惊讶，洛霜和墨阳也眼神热切，明辰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此地是流光城遗址，流光城遗留下来的法器多是仙品以上。此外，还有妖丹，灵元，身体都可以售卖。”云三娘正说着，便路过了一处男子要售卖自己灵元的摊位，老板用一种酒壶状的法器抽干了灵元，男子痛苦万分，被抽干后，仿佛老了几十岁，脚步虚浮，眼神浑浊，老板给了他一只手环，男子感恩戴德地走了。在老板的店里，还有很多很多这样装灵元的壶。

　　灵元乃人族、仙族修炼之根本，除了一些天资卓绝、先天可以修炼的天才，旁人都必须靠灵元进行，被抽干灵元后的人族体质会和病入膏肓的老人一般，再也无法修炼，寿命也是一眼望到头了。

　　四人从前只是听闻有贵族靠旁人的灵元滋补，可以增强自己的修为，也有的只是为了美容养颜，可如今亲眼看见，依然觉得世道无情，起了一身寒战。

　　墨阳注意到了那手环，便开口询问，“那手环是什么？”

　　“金灵楼的门票。”云三娘说，“金灵楼，一楼可以吃饭交友，二楼往上，没有手环便不得进入。拍卖行、赌坊、青楼，以及见楼主的机会，都在楼上。”

　　“楼主是谁，怎样才能获得手环？”明辰问道。

　　云三娘隔着白纱望了一眼明辰，将他的焦急一收眼底。

　　云三娘回答说：“入场，每人一件过中品法器，或者有大客户引荐。”

　　怪不得，法器分为地凡，中，仙，神。比中品要高，起码得近仙级，搁在平常，人族中都得是一般贵族的传家宝了，明辰那日的胡诹确实是有依据的。

　　就算有，也不舍得那这样的法器换上楼的机会，几人暗自思忖着，便都决定去找大客户，贿赂一下，至少便宜点。

　　云三娘看着明辰，说：“楼主是鬼族，莫识君，实力很强，势力很大，不容易见到。”

　　明辰说：“我先进去。”

　　“啊？！”其他三人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疯了吗只是来历练一番直接仙级法器就给出去了。

　　云三娘笑道：“好，我陪你去。”

　　云三娘给他们指了方向，大客户中，醉芳楼的老板娘喜欢俊秀的男子，明辰不和他们一起去，没戏；百宴楼的老板喜欢喝酒，有美酒可以；青古坊的老板喜欢古物，有古物交换，可以；剩下最后一个，千百盅的老板开的是赌场，赌赢了老板，可以。至于刚刚那个用灵元交换手环的方法，云三娘表示，那并不是正规的方法，想来应该是那老板坏了规矩，或者那手环是刚刚那个男人抵押给老板，来取回罢了。

　　云三娘和明辰一同去了金灵楼，剩下三人去拜访各位大客户。

　　明辰先是来到一楼，环顾四周，虽然只可以吃饭交友，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明辰和云三娘找位置坐下，明辰问云三娘：“若是想买一些更高的法器，比如神级，或是一族传承宝物这种，拍卖行能不能做到。”

　　云三娘压低声音，说：“一般神级法器，例如缩地千里，或者变形斗篷这种功用的可以。可若是长生不老，重返青春，起死回生，或是……镇国之宝之类的，就要找更厉害的人。”

　　明辰看着云三娘，勾了勾唇，说：“那就去见见更厉害的人。”

　　明辰衣着华贵，气质不凡，吸引了很多视线，到了二楼，更是直接掏出一件仙级法器，“一醉方休”，是一套琉璃状酒器，随意倒出来的都是世间罕见的美酒。

　　进去后，明辰回头望着云三娘，有些期待云三娘给他们什么法器。

　　可云三娘甚至帷帽都没摘，手下的人直接毕恭毕敬地请她进去。

　　“云三娘子，请进。”云三娘见明辰一脸好奇，便告诉他，“我是大客户，不用交法器。”

　　“你是……你是什么？”明辰罕见地失态。
　　“那你怎么……”他欲言又止。

　　云三娘歪头看着明辰，无辜道：“你也没问我呀。我以为你家法器多到用不完呢。”

　　云三娘说完便自顾自地往热闹非凡的赌桌走去。

　　此刻一名男子正被众人围观，浑身上下脱得只剩一条亵裤，仔细看去，他身后还有一名瑟缩的少女，身上只剩下勉强遮挡的衣物，男子很害臊，但也在拼命挡住女孩。

　　明辰眼眸眯起，这个男人他认识，北雍的常敛侯世子，脸很长，活像一只长脸猴子。
　　此人生性好赌，在北雍就是有名的纨绔子弟，此行怕是跟着北雍的世家子弟们来此地历练，不想着了道，输的只剩一条底裤了。

　　明辰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搜寻，果然在观望的人群中看见了事不关己的北雍太子文瑛，看来，这次是他带队前来，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没人打算为这位常敛侯世子解围。

　　周围的赌客们起哄，“快脱呀快脱，你不脱就让你家小娘子脱，把肚兜解下来给哥哥们一饱眼福啊……哈哈哈……”

　　人群中也有一些不做声的人，一些人鄙夷，一些人看热闹，一些人虽然看不惯却也不想惹麻烦上身。

　　那女子吓得脸煞白，只朝挡在她身前的男人身后躲。

　　云三娘看着，推测这位姑娘应该是前面男子的侍女，被无辜牵连了。

　　云三娘走出人群，脱下了她的白纱帷帽，拿下一瞬，从白色的帷帽变成了黑色，质地厚重，云三娘给那位姑娘戴上，帷帽顺着重量垂下，变得长了一些，刚好包裹住女子的全身。

　　常敛侯世子一看，连忙朝云三娘行礼，又顾忌着身上没有衣服，行了四不像的礼之后拉着女子快速冲出人群，逃走了。

　　云三娘见众人还要去拦，便朗声道：“高庄主在何处，我想同庄主赌一盘。”

　　云三娘的真面目已经露出来，惊得不少人停住了脚步，一些人是觉得实在好看，一部分是认出了云三娘，想要留下来看热闹。

　　明辰隔着人群看云三娘，窈窕美丽的女子，仿佛山间清泉沼泽边的幽兰，而不是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吃人窟窿里为不相干的人出头。

　　她纤瘦的腰肢上挂着他昨日给她的祖传红玉，缀着金色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好像刮擦在了明辰的面庞上，忽的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自己的睫毛挂到掌心，他仿佛感受到了流苏的触感。

　　在一群好事者的两边，云三娘遥遥看着明辰，问：“公子，你想赌一局吗？”

　　明辰望着云三娘的眼睛，那是一双比金子更闪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