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月满身》荒棘

2、涟漪楼

　　“这位公子，别这么激动。首先，我先给你说明一下。你的妻子已经是亡魂了，不是死人，死人和亡魂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她刚刚的诅咒并不是骂你，是真的诅咒。所以一旦你触发了诅咒里的条件，就一定会受到惩罚哦～”上官伊珣还是很耐心的提示道。
　　虽然感觉这点惩罚有点小，不过赵保玉觉得够了就好。
　　“走吧，老必，我刚看见街边有卖馅饼的，现在去应该刚好赶上新出炉的。哦对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上官伊珣收回要踏出房门的脚，回到王凯悦面前，凑近了盯着他说：“千万别不当回事哦。”
　　总有那么几个犟种不信邪，非要尝试与诅咒对抗。当然最后他们都自食其果啦。
　　“走走走，一会赶不上馅饼了。那可是辣肉馅的。”
　　俩人匆匆离去。
　　屋内只留下还晕着的燕燕和已经吓疯了的王凯悦。
　　他这辈子都要在诅咒中度过了。
　　一个又疯又残疾的穷光蛋，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街上，二人大口嚼着馅饼。
　　辣肉馅的馅饼就是好吃。
　　“公主，咱吃完就回冥界吧？”白无常狠狠咬着馅饼，眼珠子滴溜溜盯着上官伊珣。
　　维持人形可烦了。一会饿了一会渴了一会又要上茅房了。今天从早上等到晌午一点东西都没吃，想着能在赵保玉家里看看有没有吃的，竟连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找不到，可饿坏白无常了。
　　“我今天都没来得及说你，在外边不要叫公主。到时候被什么人听见，可是要以冒充公主的罪名抓起来的。”光吃馅饼太噎了，又叫了碗小馄饨多放辣子。
　　“那，小姐，咱吃完就能回去了吗？”
　　老大就是阎王。黑白无常都这么叫他。
　　“急什么，来都来了，总得吃饱了吧，不然下次你再化人形的时候，都要饿得没人样了。一会啊，你先回去把赵保玉交给鬼差，我还有点事儿。”
　　“不是不是，你有什么事儿啊，上次小姐你就让我先回去的，结果你两天没回来，给老大急坏了，把我好一顿骂呢。”白无常一口馅饼差点没咽下去。
　　“这次真有事儿。你这吃馅饼的银两都是我卖手工品得回来的，我不得经常去做买卖吗？不然咱来人间都喝西北风啊？你别管了，一会回去我和外公说，你先回去吧。”
　　冥界又不给批人间流通的货币，什么都要自己搞定。那在人间，没钱能干成什么事呀？
　　自己也不能一直待在人间做生意或者打工，否则有人问起来历，就不好说了。
　　去饭馆打工擦桌子那次就是编了个身份，结果细节编的太多了，自己都记差了，就露馅了。差点让人当成骗子抓起来。
　　做生意也不行。冥界人不能在人间久待，摊位经常见不着人，哪有人买自己的东西呢。
　　想来想去还是把东西寄卖在别人摊位上最好，只用交些费用就好。
　　不过上官伊珣找的寄卖主也不是开摊位的。
　　是开青楼的掌柜。那青楼只招待女客。
　　青楼掌柜的是个长相比女子还美的男人，叫沅灵。
　　上官伊珣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肯定不是普通人。哪有人能长他这么好看呢。
　　巧了，他真是妖。是一只骨妖。
　　他嗅出了上官伊珣的不凡，知道她不是人间之物，一开始就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
　　上官伊珣也知道，哪有人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底细的，这必然是看出她非凡人，才以此示好。
　　沅灵确实是厉害，表面上涟漪楼是只接待女子的青楼，实际上已经变成人间暗地里的情报网。各方势力都对涟漪楼的人客客气气的，因为在涟漪楼里，想要的情报都可以得到，只不过情报的价格与重要性挂钩。这也使得涟漪楼越来越富有。
　　而沅灵，人们常说他是个会读心的。有什么人在他眼前说了谎，他都能看出来。
　　不过这些上官伊珣并不在意。
　　她选择沅灵，主要因为是街上的摊贩、店铺所开的价以及愿意寄卖的物品，都有些不合心意。而涟漪楼的掌柜却能各方面都满足她的需求。
　　可能此妖确实会读心术吧，无论是价格，还是对她的手工制品的态度，都没有挑挑拣拣，很合她心意。
　　她的手工制品有木头做的小动物、小人，布织的手绢、手套，竹条编的筐、小物等。
　　很难想象一个做青楼生意的，会卖这些东西。
　　因为所做的东西种类太过繁杂，没有一家店铺可以照单全收的。这是上官伊珣能想到换来钱的唯一方法。
　　但是沅灵知道，此女并非凡人，若是帮了她，日后若是有难，指不定也会需要她的帮忙。而且她要寄卖的这些东西要卖出去也很简单，让来涟漪楼买情报的人顺手买了就是了，价格也定然不是问题。
　　“今日又有什么货呀？”眼前的男人站在涟漪楼前，漆黑的长发直垂过丘臀，如绸缎般顺滑，显现于阳光下的面容，五官清晰雅致，柔和的线条模糊了冷硬的棱角，肌肤白晰细嫩，却又不似病态般苍白，而是如玉般温婉，晶莹无瑕，秀气的柳眉似剑飞扬，精致却不失英气。
　　“我又做了些小物件，还有这个，给你的。”说着打开了手中手掌心大小的乌木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发扣。小巧玲珑的身形，金属质地的发扣，泛着冷冽而神秘的光泽。表面雕刻着牡丹图案，花瓣细腻如丝，仿佛能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芬芳。底部还垂着两缕细细的金色锁链，坠着红色宝石。
　　“给我的？”沅灵拿起这枚发扣。
　　红色宝石里蕴含着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它可替你掩去妖气，我听说近来多了很多捉妖人。总不能见你被他们捉走，不然我俩的生意都没的做了。”
　　这可是上官伊珣用了一个月才细细雕刻好的，光是那块宝石，她都打磨了好几天，更别提那上面繁复的牡丹图案了。
　　“可是你亲手所做？”沅灵将发扣扣在发尾处。
　　很适合他的气质，高贵典雅。牡丹也是花中之王，意味着繁荣，富贵。
　　“当然，若是用法力所做，它也不至于有瑕疵。”上官伊珣手指点了点宝石。
　　细看，能看出宝石上有些许割痕。
　　“本想把它切割成八面玲珑的，怪我这手不听使唤，总也切不好，只能打磨成水滴型了，它可是昔国所产最好的宝石。”难为的看了看沅灵。
　　再切割下去，这宝石要从鸽子蛋大小变成大米大小了。
　　“谢谢，很好看，我很喜欢。”他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眼眸里闪烁着如水的柔情。
　　“那就好。其他的小物件都在这个箱子里。还要麻烦你继续帮我卖了。”上官伊珣指了指刚凭空变出来的足有一米高的大黑箱子。
　　“当然，不胜荣幸。”
　　来涟漪楼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让他们顺手买些小物件都不在话下。为了套情报，他们甚至还会出大价格买下。
　　上官伊珣这是找到好主顾了，根本不用操心，就能拿双倍的银两。
　　“那既然在下帮了姑娘的忙，可否能请姑娘也帮帮我呢？”他双眸亮晶晶的，实在惹人注目。
　　“你说吧。”人家确实是帮了自己大忙的，回人家一个人情也是常理。
　　“请。”
　　沅灵将上官伊珣请进楼内，两名小厮随即把黑箱子抬进了楼。
　　涟漪楼的庭院中，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金鱼在水中嬉戏，池塘中央有一张圆形舞台。池塘边种着几棵柳树，柳枝低垂，随风摇曳，为这方天地增添了一抹温柔的绿意。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等待着客人来此品茶赏景，享受片刻的宁静与惬意。
　　大厅四周，木质的立柱雕刻着精美的花鸟图案，栩栩如生。梁柱上悬挂着淡蓝色的纱幔，微风拂过，轻轻飘动，似云雾缭绕。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山水画卷，墨色淡雅，意境悠远，让人的心灵仿佛也随之沉静下来。
　　沿着木质楼梯而上，楼梯的扶手光滑细腻，雕刻着玲珑的花朵。楼上的雅间布置得更为精巧，摆放着古朴的桌椅，桌上的花瓶中插着几枝新鲜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芬芳。窗户半开着，白色的纱帘随风轻舞，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和蓝天白云。
　　沅灵推开其中一扇古雅的房门。
　　房间的地面铺着柔软的绒毯，色泽淡雅，脚踩上去无声无息，仿佛走在云端。靠墙摆放着一张雕花檀木床，床幔是淡粉色的轻纱，微微垂落。床上的被褥绣着精美的花卉图案，针脚细腻，色彩柔和。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方砚台，几支毛笔整齐地插在笔架上。旁边的点心盘中搭着几块晶莹的桂花糕。
　　“有桂花糕！”这是上官伊珣在人间最喜欢的糕点。
　　“今日新做的，快尝尝。”沅灵知道她喜欢吃这个，但不知她哪日会来，所以天天命人做好放在这个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里。
　　“你要我帮你什么呢？”涟漪楼的桂花糕不知道为什么，吃起来就是和别的桂花糕不一样，有股特别清新的桂花香气。
　　“涟漪楼最近来了位新客，是城中王员外的夫人，胡秋云。她说王员外自与她成婚后不久，好似变了个人，婚前王员外专一的很，没想到成婚后没几日王员外竟纳了两名小妾。”
　　“这说明王员外变了心？”上官伊珣在人间这几年，男人变心的戏码她看的多了。
　　“并不是。胡夫人每次来涟漪楼，只是来请教王员外心中对某件事是如何想的，好让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王员外变回从前那个只爱她一人的模样。但有一次，她说她患有癔症，竟梦见王员外有时会在夜里偷偷入厨房食生肉，还不止一次梦到过。我就觉得有些怪异了。并且她有时白天还能看见王员外与两名小妾白天嬉戏时，都有一条尾巴。”
　　“我也觉得很怪异。为何胡夫人碰到这种怪异之事不去请做法先生，而非要次次都来涟漪楼请教呢？”
　　况且一个员外家的大夫人，经常跑去青楼，这对她名声都不好吧？
　　上官伊珣觉得奇怪也很正常。
　　“胡夫人与王员外说过这怪异梦，但是王员外坚决不同意请人做法，还说若是她非要请人做法，就将她休弃。胡夫人实在没法子，又听闻我会读心，这不就来找我了嘛。”沅灵笑笑。
　　会不会读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员外不介意她一直来青楼吗？”
　　不论男人女人，变心是常有的事，与怪异无关，与人心有关。
　　“胡夫人来此都是乔装打扮一番，外人不知，我们楼里的人也不会外传。你说王员外是变心，我也未置可否，不过胡夫人的癔症在我看来是根本没有的事。我看，她应是夜游症。”
　　夜游症，晚上会梦游，会把自己梦游期间遇到的事误认为是梦里发生的。
　　“难不成你真能读心，看穿了胡夫人的内心？”
　　“胡夫人说话口齿伶俐，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这本就不像是有癔症的人。再说胡夫人说王员外与小妾白天嬉戏时也看到过尾巴，这说明并不是她夜游时候看见的。”沅灵轻抿了一口茶。
　　“姑娘，我知道这并非是冥界中人的管辖范围，但我有样很重要的东西在胡夫人那，若能帮她解决此事，她便会还给我。我保证，这绝不会触犯冥界正法。所以，还请你帮帮我。”
　　“你都帮我那么多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带我见见胡夫人吧。”看来要晚一点回冥界咯。
　　“多谢姑娘。我这便差人去请胡夫人。”虽然沅灵说着谢谢。可看起来，他好像一早就知道上官伊珣不会拒绝他。
　　有尾巴，食生肉。
　　应该是妖了。
　　妖界有严令，可入人间，但不可影响人。
　　若真是妖，那妖界定是有什么变动了。
　　正想着，胡夫人就已经到了。
　　她面容清秀，眉如远黛，微微蹙起，似有化不开的愁绪。眼眸犹如秋水，澄澈而幽深，却带着哀愁。琼鼻挺秀，朱唇不点而红。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显得几分憔悴。
　　“这位便是胡夫人。她刚好今日也在涟漪楼。”沅灵上前介绍，引着胡夫人入座。
　　“夫人。”上官伊珣浅浅的打了个招呼。
　　“您便是灵公子所说的能帮妾身解忧，有大能之人了吧。”
　　“大能不敢当。还请夫人再与我细说一下您府里的怪异之处吧。”
　　沅灵就这么笃定自己会帮他吗？还直接和胡夫人说这是有大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