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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收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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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初开,总分六界———人,妖,神,仙,冥,魔。
妖可修炼为仙,则入仙界。
神界自天地初开,便由天地间灵气凝聚而成,每个神各司其职掌管人间各项事宜。
魔界,是与神界相对的混沌世界,它处在混沌的阴面,景色与神界相反,大多阴森灰暗。它和神界完全对立。存在于天上与神界平行的反世界。它们也无欲无求无生无死,偶尔会因长久的接触正道而渐悟,或因意外的触动而顿悟,因此而脱离魔道返正道。
冥界接收人界各类魂魄,助他们转世投胎。又或是人界出现厉鬼扰乱世间,他们便会出手收厉鬼,平衡冥界与人界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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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咱这么暴晒在太阳下不太好啊。”白无常站在树旁抬起手,试图遮挡些照射在他身上的阳光。
“老必你装什么,你白无常属阳啊,就算你现在是实体状态,太阳再怎么晒,也晒不伤你。”上官伊珣坐在树枝上,一身月白长裙,似水般的墨痕从裙摆延伸至胸口,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轻轻束起,清丽脱俗,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气质高洁。
她就是冥界最小的公主。
“倒不是晒伤嘛,是会晒黑啦。”
“别急嘛,快了快了,赵保玉每天都会来此处浣洗衣物,到时候看看她到底是因何不愿离开人间。”
正说着,一女子就走入了两人的视野。
她身着朴素衣裙,但衣裙好似被水浸湿过一般滴着水,似乎一股幽幽蓝光笼罩着她。面庞虽不惊艳,却透着一股子清新与纯朴。她的眼眸灰蒙蒙的呆滞,可嘴角挂着和煦的微笑。她的双手因劳作而略显粗糙,却更显得她勤劳能干。
“您说为什么她成孤魂野鬼了,还是对浣洗衣物有执念呢?”白无常看见来人,早跳上树枝,蹲在上官伊珣身旁。
“只是刚好有人经常看见赵保玉在这里浣洗,并不一定是她对浣洗有执念啊。”上官伊珣看着赵保玉忙碌的身影。
轮回书上写的赵保玉今生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妇女,一生都在为家人奉献,特别是为赵保玉的丈夫———王凯悦。
丈夫是天,丈夫是地。丈夫,是她的全部。
她这一生为了她的丈夫,活的没有一点自我。
赵保玉知道,她和王凯悦之间没有爱情,但她以为自己要是做个贤妻良母,肯定可以和他相敬如宾的过一生。
这样也很好了。
她所求的并不多,只是能和一人白头偕老就好。
但王凯悦并不这么想。
他与赵保玉都是普通百姓。他是小饭馆的账房先生,工钱不多,抠搜的掌柜还会经常挑他毛病扣工钱。赵保玉没成亲之前是在布行里织布的,成亲后辞去了织布的活,在家里包揽了所有家务,偶尔空闲了也会去街上卖自己做的女红。
俩人是家里介绍相识的,赵保玉一眼就喜欢上这个书生气的账房先生了,他和那些来相亲的男子都不一样,眼里透着亮,像夜里的星星。哪怕是王凯悦家中穷的连叮当响都听不着她也不介意。
王凯悦已经穷了半辈子了,他迫切的希望能娶个有钱的妻子带自己脱离穷苦。
可他一个账房先生,既不愿入赘,也不愿给有钱人家当面首。有钱人家又怎么会要他呢。
找来找去,只有赵保玉最合适了。她家里有田,还有牛,至少农户里她算有钱的。最主要是她好骗,不用王凯悦做什么,赵保玉都会喜欢他。
于是他一边耗着赵保玉的钱去吃喝玩乐,一边在家里骗她说是饭馆里忙才经常不着家。
赵保玉也没多想,只是相信他。
赵保玉也不富裕,家里哪有那么多钱给丈夫挥霍呢。不过刚成亲小四个月,他们家里吃饭煮的米都没有了。
王凯悦就把牛卖了。赵保玉也没办法,得先解了一时之急才行。
但她没想到,王凯悦卖牛的钱,是去养女人的。那天她刚洗完衣物回家,推开房门就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另一妙龄女子衣衫不整的在床上,那女子还掩了掩被子。
显然是听见她回来了,俩人躲藏不及。
赵保玉不敢相信,成亲以来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贤妻良母四个字称她绝不为过。就算对自己没有爱,也不该如此不忠。把女子带到家里来,带到她最重要的家里来,那她算什么?
她想不通,转身跑去河边,自尽了。
直到现在,已有两个月余,她每日都会在晌午来河边浣洗。
就好像她活着那样。
“她这是不愿相信丈夫和别人在一起啊,但现在都成孤魂野鬼了,还这样一遍一遍的重复当日的事情,她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白无常不解。早日投胎,忘却此生,不就不会痛苦了吗。
“她付出了那么多,而她的丈夫。。。算了,也不多说那男人了。你把名字记好,等他死后,让他好好尝尝地狱的滋味。”
“那他死后都不止一个地狱等着他了吧哈哈哈哈哈哈。”白无常一想到这男人死后会被地狱怎样折磨就乐的不行。
“她现在应该是束缚灵了,听不见也看不见别人,只会重复那一日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事。”上官伊珣眼看着赵保玉洗好了衣物要转身回去,她跳下树枝落在赵保玉面前,眼疾手快的在她额头画了一个符。
倏地,赵保玉身上的蓝光随着符消散了,眼神也不再灰蒙蒙的了。
“赵保玉?”上官伊珣试探的问了一句。
赵保玉的眼神逐渐清晰。她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贵。。。贵人,贵人啊!”立刻双膝跪地要磕头。
“夫人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白无常也跳下树枝。
“自我成孤魂以来,就被执念所困,一直重复当日的事情,若不是您帮我,我都不知要重复到何日!”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不停的往下掉。
赵保玉成束缚灵以来,她的身体虽然一直在重复当日,但是她的意识一直都还在。
也就是说每日都会重新看一遍王凯悦和那个女人的苟且之事。
这样的折磨已经让她的心近乎麻木。没想到居然连死都无法逃避那对狗男女。
“我们是冥界来的,你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对吧?”白无常捏了捏袖子,拿出来个有手掌一半大小的蓝色珠子。
“知道,带我走的。”赵保玉看着珠子,欲言又止。
“我们知你还有心愿未了,我们可以帮你。所以你有什么心愿,就说吧。”上官伊珣示意白无常收起存魂珠。
还能是什么心愿呢。赵保玉没有孩子,父母也在她成亲不久便双双离世了。
唯一挂念的,就是她那个混蛋丈夫。
“你恨他吗?”上官伊珣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不忍。
要说上官伊珣也是帮助过不少这样的亡魂,但还是会为他们感到难过不公。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很难过。。。”说着又泫然欲泣。
“我帮你。”上官伊珣之前帮助的亡魂中也有不少像赵保玉这样的女子。她知道她们现在想要什么,最需要什么。
赵保玉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眉目清绝,映照丹灵,像黎明初生的晨露。神秘又高贵,让赵保玉心中不悠然升起一种安稳的感觉。
赵保玉家中,王凯悦那对狗男女正于床榻之上缠绵。
房间里充满着暧昧气息。
“哥哥,你家那黄脸婆都死两个月多了,我也在你这无名无份待了两个月多了,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嘛。”依偎在王凯悦怀里的女子娇嗔道。
“燕燕急什么呀,她才死两个月,我立马就娶你,街坊肯定要说闲话的,你也不希望嫁过来后被人指指点点对不对呀?”王凯悦伸手滑过燕燕的肌肤,搂住了她的腰。
“那我还要等多久嘛,总不能那黄脸婆死了,我还要耗着我自己的青春吧。”
可恶,这死男人家中也没几个钱,都被自己初见他时就花的差不多了,若不是看着成婚后能得到他老婆的地契与房契,谁还陪他做戏啊!床上功夫又不怎么样,还要一直捧着他,这么几个月来,不说累死,也要烦死了。
“再等等嘛燕燕,快的很,等大家把那个黄脸婆死了的事忘的差不多了,就是我们大婚之时。”说着,又亲了亲燕燕。
还大婚呢,死男人还能有几个钱办婚事了。
燕燕心中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表面还是只能不动声色。
这时,窗外本来明媚的天气突然阴暗了下来,一丝光也看不见,狂风大作,将大门呼的吹开了。
“怎么门被风吹开了,我明明上锁了才对。。。啊啊啊!”王凯悦起身要关门,刚摸到门环,风一下变的更大,门砸下来压住了他。
“哎呀!哥哥!”燕燕想去扶起门。
忽然感觉有一束目光在盯着自己,抬头一看,一张鬼脸近在咫尺。
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披散着,脸色惨白,甚至看起来已经被水泡发的十分臃肿,一颗眼珠已经掉出眶外。
“啊———”燕燕被吓得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王凯悦从门下爬了出来,看着燕燕忽地倒下去,也抬头看。
“啊!保玉!保玉!我错了对不起!不要害我啊!”他胡乱挥着手试图让那张可怖的脸离自己远点。
但那鬼脸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是吗?那我来说吧。”上官伊珣从门外走进。
真好笑,这男人刚刚都快吓尿了。
“你,你是谁啊。。。”王凯悦见那鬼也不说话,便壮着胆子问上官伊珣。
上官伊珣慢慢走近地上被吓瘫的男人,蹲下来,冲他微微笑着,眼中白色灵光一闪。
“取,你,狗,命。”
王凯悦的脸吓得比刚才还惨白,浑身哆哆嗦嗦,也吐不出一个字。
“公主,他阳寿未尽呢,快别吓他啦,一会再吓死了,回去还要走流程复他阳寿,那可麻烦了。”白无常扶起摔在地上的门,框框两下安在了门框上。
是真麻烦,要一级一级上报至阎王那,都获批准了才可把已死之人的魂魄重新复原到□□里。
之前公主处理亡魂的时候就吓死过三个,阎王都要批评教育一番公主,还要扣公主月俸,可不管是否是公主的错。
“哎呀,多好玩啊,这还不能叫报仇雪恨呢,应该是。。。这样!”上官伊珣一下跳到男人的第三条腿上,狠狠的踩断了。
王凯悦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就已是在床上,旁边坐着燕燕。刚才的鬼脸和女人还有白衣服的男人都不见了。
“燕。。。燕燕。。。”王凯悦顿感身下一阵剧痛。
刚才发生的,都不是梦???
“醒的还挺快。”燕燕转过头看着他。
可那语气根本不是燕燕。
“你。。。你是什么东西。。。”王凯悦想逃,可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你觉得我是什么?”燕燕眼里流露出怒意。
“保玉,保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错了,真的,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求求你了啊!”王凯悦立刻意识到了这是已死的赵保玉借了燕燕的身体,顿时恐惧占满了他的内心。
“你一下就能看出来是我,看来你也知道你做了错事。既然知道是错事,为什么还要做!”燕燕一下掐住王凯悦的脖子。
“不是,我没有,我。。。我只是。。。”王凯悦被掐的喘不上气,脸由白变红又变紫。
“你觉得你接下来的解释有用吗?”在王凯悦就要窒息的时候,燕燕撒开了手。
“我知道你对我从来就没有感情,我也不奢求什么。我希望能和你相敬如宾就已经很好了。”燕燕眼里的怒意变成了哀伤。
是赵保玉自己喜欢他的,王凯悦可从来没有说过对赵保玉有什么感情。
但也没想到王凯悦看上去是个白面书生,其实内里是个偷腥之徒。
“保玉,我,我知道错了,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只想要你好好的。”王凯悦见赵保玉对自己还有感情,就想趁机利用她的感情逃离。
“我没想害你,你不用这样。我只是来和你说清楚。”燕燕长叹一声,死死盯着王凯悦那双曾经吸引了她的眸子。
曾经自己是多么渴望能和他长相厮守,即使做不到长相厮守,那么相敬如宾也已经很好了。
万万没想到,这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王凯悦,我诅咒你,今生今世,但凡你得到一文钱,都将如同白蚁啃食木头,噬咬你的每寸皮肉。你今生将再也得不到你最爱的钱财!”燕燕脸颊扭曲,眼神阴沉,全然不似往日的温柔娇俏。
这对狗男女对她造成的痛意如同蔓延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法挣脱。
她曾经那么爱这样一个人,让他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不必为家里的开销烦心。她以为对他掏了心的好,即使他不爱自己,也会好好待自己的吧。
算了,不想了。
没了钱,他也只能去当叫花子。若是得到了钱,他就得忍受如同白蚁啃食之痛。
他还在那儿,也并不是活不下去,横竖是还有口气的,但也就如此了。
“这就够了吗?你心可软呢。”上官伊珣出现在燕燕身边。
她一直在门口,以防屋里的俩人出现什么意外。
“就这样吧。他不爱我,我是知道的。他最爱的,是钱。”转过身,不让他看见滑落的眼泪。
让他这辈子再也得不到最爱的钱财,即使得到了也要忍受如同白蚁啃食般的痛楚。这就算够了吧。
“依你。”上官伊珣拍了拍她的肩,一缕蓝烟就从燕燕身体里飘了出来,一直飘进了站在门口的白无常手里的存魂珠里。
燕燕失去意识倒地。王凯悦却像如梦初醒一般刚刚明白过来。
这是要他这辈子都不好受啊!
没有钱,他吃什么?没有钱,他穿什么?没有钱,还有哪个女人愿意跟着他?这辈子都要靠讨饭为生了吗?
什么爱?要是真的爱,怎么会给自己下这么毒的诅咒?
“赵保玉!你给我滚出来!你以为这么诅咒我,你就能好过吗!你别忘了,你已经死了!你就是个死人!你一个死人的诅咒,能顶个屁用!”王凯悦歇斯底里的怒吼。
她以为自己谁啊?活着的时候就在给自己做牛做马,死了倒是有胆诅咒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