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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

  •   期待如同破土的嫩芽,肆意生长。
      路过外院,尉迟汀会将视线有意无意放在那片绿芽上,关注度胜过她亲手栽种的花圃。
      谢今恃自埋下种子,再没打理那片田地。
      平日尉迟汀浇花,会匀些水给绿芽。
      绿芽亦不负她所望越长越高,长成了高高的绿芽。
      反倒促使尉迟汀心中困惑,直到——
      她站在屋檐下,望着谢今恃手起刀落,握着长芽朝生了火的灶房走去。
      尉迟汀直勾勾的眼神让谢今恃咧嘴一笑:“准备吃饭。”
      她的天真模样,称托尉迟汀愈发苦涩。
      “好。”她扯起嘴角,堪堪应道。
      长芽并非她设想的奇花异果,竟是寻常无比的葱。
      手无寸铁之力的鲜葱被搁置在案板上,锋利的菜刀一次次落下,把葱分割成小段。
      尉迟汀尾随谢今恃,站在灶房外,她忧郁的目光好似在为葱鸣不平。
      谢今恃专心灶台,撮一把葱花放入油锅,结束它们仓促的一生。
      “师姐别闹。”
      尉迟汀抬脚进屋,谢今恃手肘抵开在她腰间作乱的手指。
      她轻笑着,伸手要取靠在锅沿的铁勺。
      谢今恃快她一步,把热腾腾的菜盛入瓷碗。
      尉迟汀局促不安收回手臂,谢今恃端着盘子走远。
      她留在原地,握了握空荡的手心。
      “师姐?”隔壁正厅传来呼唤。
      尉迟汀指节刮蹭两下鼻尖,自己是在闹什么别扭呢。
      “来了。”
      她刚跨过正厅的门槛,谢今恃迎面拥上来,在她怀里用力蹭上一蹭。
      “以前师姐也总做给我吃啊。”
      “我想让师姐放松休息,能尝尝我的手艺。”
      尉迟汀双手虚揽着,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
      “前院的葱呢,瞒我如此久,我还以为……”你要送我花。
      她嘀咕一半,转念一想,葱花也算花。
      况且,她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个形容词,叫无理取闹。
      要是她不说,阿恃也能懂就好了。
      眉宇间隆起高山,连带着往下连接鼻梁处也出现三条细纹。
      谢今恃探头在师姐唇角轻啄两三下,手捧起师姐的脸,在眼尾下方又亲几下。
      “师姐、不是”她段段续续说着,吻一个接一个落下“知道、了吗。”
      尉迟汀享受眯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喉咙里发出哼哼笑声,伸手捏住谢今恃的耳垂:“不贫嘴了,吃饭。”
      两人肩并肩,不嫌拥挤坐在同一条长板凳。
      施法清理碗盆,整理摆列柜种,尉迟汀从回廊去东厢房。
      “我去修炼。”
      当下谢今恃身体情况不明,只知晓拥有不死不灭之身。
      尉迟汀修炼的愈发刻苦,很久以后的将来,她的命数来到尽头,谢今恃守候床侧,看着老态龙钟的她。
      她用苍老的声音嘱咐遗言,末了,斑驳的手从谢今恃的手心滑落,魂命归西。
      如果,如果她也能成神的话……
      从前的她较真于淡泊名利,事情顺其自然最好。
      如今却懊恼不已,为什么当初不刻苦修炼,为什么她不是天赋异禀,万中无一的幸运儿。
      床上打坐的尉迟汀调整呼吸,抚平浮躁的情绪,重新投入冥想。
      例年来,崇国的第一场雪都落在京城。
      瑞雪兆丰年,最旺的福气自当笼罩京城。
      夜里,寒风凛冽。
      街道上打更人哑嗓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股刺骨的冰凉点的天灵盖,他抬头,星月无光,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再低眸,手中红灯笼陆续承接几片晶莹剔透的雪。
      白雪化在灯笼罩上,留下片片水渍。
      打更人拢紧衣领,步伐快了些。
      去年的初雪落在哪日?他心中思索着,不禁忘记敲更说词。
      床榻上谢今恃盖着厚厚的棉被,尉迟汀整夜在外侧打坐。
      谢今恃醒来,掀开被子,从师姐身侧经过,翻身下床。
      又降温了,谢今恃步伐拖沓走到衣柜里翻出两人提早做好的过冬衣物。
      里面是动物皮毛,干摸着就觉得舒服。
      她囫囵穿上合欢粉色的衣物,再搂起压在下面珍珠白的放在床榻,尉迟汀身侧。
      谢今恃推开门,冷气铺面而来。
      睡眼惺忪的她揉揉眼睛,再睁开,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谢今恃顿时精神抖擞,转身回屋里欢快地喊着。
      “师姐,下雪了。”她摇晃着尉迟汀的衣袖。
      尉迟汀脱离冥想,谢今恃正撑在她膝上,方才吹了会冷风,眼尾与鼻尖染上淡粉。
      “今日赶集,师姐陪我去买菜吧?”她眼尾上扬,笑意浓烈。
      “嗯。”
      尉迟汀才答应,谢今恃起身便抓住珍珠白的衣物,往她身上套。
      洗漱完,谢今恃揉搓双掌,向并拢的手心窝里吹了股长长的热气。
      “走吧。”尉迟汀顺其自然牵着谢今恃的手,两人先后跨过门槛。
      谢今恃另一只手上跨着竹篮,探头瞧尉迟汀给大门落锁。
      尉迟汀将悬在一处的两把钥匙拆开,一把放入自己的储物玉佩中,一把塞进阿恃系在腰间的荷包里。
      谢今恃抬起手臂,低头乖乖看着师姐的动作。
      待一切妥当,谢今恃靠在尉迟汀身上,一路说说笑笑。
      常光顾的大娘瞧见谢今恃,连忙招呼:
      “小谢来买菜啊,看看我这萝卜,大早从地里摘的可新鲜了,上面还结着霜呢。”
      她捧着萝卜递上去,谢今恃粗略看了两眼,萝卜通体白净,便应声要下。
      “好勒。”大娘利索用麻绳捆好萝卜,过完称,稳妥放进客人的竹篮。
      找钱时,大娘顺着谢今恃手臂挽着的胳膊一瞧:“哟,这是小谢的姐姐?少见咧。”
      谢今恃点头,身体往尉迟汀的方向靠近:“她平日里不怎么出门。”
      大娘憨笑:“姐妹俩模样都标志,姐姐可否配婚?我侄子在宫里——”
      在生人面前向来缄默的尉迟汀出言打断:“我已许良人,不劳阿婆费心。”
      她语调平淡,听着没什么情感。
      大娘连连摆手,面露愧色:“我也就是多嘴,姑娘和相公定然恩爱。”
      “嗯。”尉迟汀颔首,又似害羞般垂首看着地面。她抽出阿恃挽着的手臂,绕后揽阿恃的腰。
      谢今恃被迫贴着她,朝大娘打起马虎眼:“我姐姐性子内敛,阿婆莫见怪。”
      “没事,没事。”大娘继续摆手。
      “那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谢今恃仓促落下话,拉着尉迟汀往别处走。
      行至一处偏僻人少的巷口,谢今恃驻足,手抵在尉迟汀胸前:“师姐这么急于把我们的事情公之于众?”
      “我们是姐妹,怎么会有人想歪?”尉迟汀偏头,明知故问。
      谢今恃见说不过她,重翻旧账。
      “你以前有不还说很在乎,现在不觉得重要了,是吗?”
      尉迟汀愕然,思绪翻涌。
      许多年前,她没有同往玄序峰时一语双关说的在乎。
      “我……”指甲陷进肉里,她哑着嗓子,视线飘忽看着触手可及到谢今恃。
      谢今恃察觉失言,把竹篮放在脚下,走上前拥住尉迟汀,几分撒娇几分埋怨:
      “师姐好坏,舍不得我,还要口是心非推开我。我真以为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尉迟汀露出一抹浅笑,眼神仍是黯淡无光。
      她一手拦过谢今恃的腰,一手抚顺谢今恃的发丝。摇摇晃晃领着阿恃进入无人小巷,再为两人施加隐身术。
      决赛场击败师伯,博得喝彩,万众瞩目的阿恃;
      擢升掌门,位高权重,众人仰慕的阿恃;
      仅差临门一脚,便可达成修行者的毕生成就——飞升的阿恃;
      不再是跟在她身后喊师姐的阿恃,与她四处巡游的阿恃。
      尉迟汀牵起谢今恃的双手交握在胸前:“我那时瞻前顾后,没顾及你的感受。要骂我、罚我,都随你。”
      谢今恃轻启红唇:
      “没有过错何来责罚,师姐的心思我都了解。”
      “我只盼望日后师姐不要再藏着掖着,担忧什么,害怕什么尽管和我讲。”
      “如此我们才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话毕,她踮脚亲吻尉迟汀唇角,再以极快的速度朝巷外跑去。
      顺道弯腰提起地上的竹篮,谢今恃站在路口的转角等还没回神的尉迟汀。
      待人追上前,解除隐身术。
      她又抢先开口,挽着人的胳膊向大道走。
      “菜还没买完呢,我们走吧。”
      尉迟汀尚未组织好的言语,只好囫囵吞下。
      路上走马观花,谢今恃没太多挑菜的技巧。
      上次买过的东西若不错,她就会去光顾第二次。
      走过大半条街,竹篮装的满当。
      闹市嘈杂,一股比嘈杂更汹涌的声音自西街传出。
      “京城唐家的二小姐与音召掌门人的亲事定下了!”
      消息如海浪一层层传播,很快街头的百姓都在议论此事。
      “听说朱延蕴以前是个花花公子,要不是前掌门被魔物杀死没有子嗣,这掌门人哪轮得到他。”
      “我看他娶唐二小姐不过是为得到唐氏支持,保住掌门之位的权宜之计。”
      “和入赘有啥儿区别,连带整个门派一块蒙羞嘛这不是。”
      谢今恃矗立街头,竹篮的重量扯着胳膊伸的笔直。冷风如刀,拂面而过,她不自觉瑟缩脖颈。
      尉迟汀站在她侧前方,看看人群,再看看她,薄唇张合。
      “菜买完了先回家吧。”
      谢今恃点头,抬脚向前方走。
      尉迟汀右手提过竹篮,左手牵着她的手。
      到听世居大门外,谢今恃一路的重心好似都依附在两人交握的手掌。
      尉迟汀自然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推门入院,刻意留心着她,莫绊到门槛。
      竹篮放在灶台,尉迟汀没去卧房修炼,陪着谢今恃。
      午时,谢今恃起身做饭,她便在隔壁正厅打坐。
      买来的蔬菜浸泡水中,清洗,摘择,放在案板。
      心里念街上的事情,本就是初学者的谢今恃有些力不从心,切菜时刀锋偏移划破手指。
      “嗯!”她五官皱成一团,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查看,鲜血顺着食指指尖蜿蜒滑下。
      “阿恃?”尉迟汀坐在正厅,听见惊呼夺门而出。
      她快步走到谢今恃跟前,捧起受伤的手掌,不假思索地含入口腔。
      谢今恃想制止,奈何师姐速度太快。
      细微的疼痛参杂酥麻感,从指尖一路蔓延至胸腔。
      尉迟汀吮吸手指,舌头的蠕动,潮湿的触感,让她羞涩不已。
      她吞了口唾沫,口中娇软呼唤:“师姐……”
      尉迟汀眨眼,抬眸看去。
      谢今恃乘机抽回手,指尖潮湿,与空气接触有些许凉意。
      她五指微微蜷缩,简单施法疗愈伤口。
      尉迟汀掏出手帕擦拭唇角,屋中的氛围有些微妙。
      她偏头看向门外,雪又下起来了,二人院中留下的脚印逐渐被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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