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未山祈乐》离枝又青

8、第8章 一场病

　　临湖的春天到来，一阵春风吹得嫩绿的树叶左右摇晃，河面微起波澜。

　　在唱片书店，祁乐还是每天和魏未山进行限时训练比赛，盛时也加入其中，只是他不加入计分。而彭雨静和贺易泽嘛，除了偶尔的作业，一起追漫画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祁乐的本子上增加了很多记录，有时候她险胜魏未山，但更多时候她总是略逊一筹。

　　不知不觉，第一次月考就来了。

　　月考的座位虽然还是分了文理，但考试座位不似上学期那样按成绩分，而是随机打散。

　　“啊？”贺易泽指着班门口贴的考试分配表说，“这什么安排啊？按成绩分我们三个肯定在一个考场的，现在好了，三个人各奔东西。”

　　“在不在一个考场又能怎么样。”彭雨静打趣他，“难不成还能互相讨论吗？”

　　“你不懂，一个考场的话，下午考两科的间隙我们就能互相聊天对答案。企鹅你说是不是？”

　　“我考完一般不对答案的。”祁乐在那个考试的间隙只会疯狂复习下一科。

　　彭雨静憋笑着说：“鹅姐的意思是，一般学霸和学渣都不需要对答案。所以，你多虑了。”

　　“彭雨静！你说我是学渣是不是？”贺易泽故作生气就要去锤她。

　　这两个人真是欢喜冤家。

　　祁乐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记下自己的考场座号。

　　或许是考前复习得比较晚，夜里没注意保暖，一连几天祁乐都觉得身体乏力。

　　考试的前一天，她有些发烧。晚饭时邹月兰觉得她脸色不对劲，赶紧跑出去买退烧药。服过药后，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听着妈妈一边收拾她服用过的药，一边抱怨。

　　“身体不舒服也不早说，非要等到彻底病倒吗？”邹月兰收拾完，又去关房间窗户。

　　“你怕生病买药花钱是不是？我平时是节省，抠门，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下次不舒服要早点说，回头积攒成大病岂不是更花钱吗？待会人家该说我这个当妈的虐待孩子......”

　　不是的，祁乐没有想这么多。她忙着复习，根本没有在意身体的不适，才会彻底病倒。

　　可是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只知道，她又给妈妈添了麻烦。

　　所以当邹月兰过来给她掖被子的时候，她小声地说：“妈妈，对不起。”

　　絮絮叨叨的话语突然一顿，在听到女儿的这句对不起后，邹月兰不再说任何话，沉默地拉好被子。

　　“好了，我不说了。吃药后要好好睡觉，明天还得考试。”

　　邹月兰最后摸了摸祁乐的头，关掉桌上的台灯，关上房门离开。

　　妈妈有多久没有这样摸摸她的头了？祁乐也不记得。好像自从她对家庭的期待被不快乐的回忆打碎，她就已经完全忘记家的温暖。

　　她在黑暗中感到难过，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流进耳朵和脖子。原来她也没有那么坚强，一点点的温暖就让她泣不成声。

　　她好想一直生病。

　　这样妈妈就会一直对她这么好。

　　如果是这样，

　　那她希望这场病永远都不要好起来。

　　为期两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最后一科英语考完，祁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考场。

　　“哎，那不是魏未山和肖卉吗，他们在干嘛？”

　　“校记者团采访呢，老师说下周有教育局的领导要来咱们学校考察，这不最近抓校风校纪抓得严嘛。我估计啊，他们两个是被学校当做门面推出去拍个宣传片什么的。”

　　“走，过去看看。”

　　祁乐从走廊二楼望下去，校园脚的花坛那边有几个人围着，魏未山侧着身站在花坛前，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落在他肩膀，他不徐不疾地回答学生记者团的提问。

　　轮到肖卉采访的时候，她幽默回应，风趣得体，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你现在是不是很嫉妒？"

　　身旁有人站定，目光同样落在不远处两个耀眼的人身上。

　　“不嫉妒。”采访看得差不多了，祁乐转身就要走。

　　李天华跟上她，“反正我是很嫉妒，要是肖卉身旁那个男生是我就好啦。可惜他们只采访书呆子，哎，看不上我们这些有运动天赋的人。”

　　见她脚步不停，李天华继续说：“你叫祁乐对吧？”

　　“你认识我？”

　　“你是魏未山的女朋友，我在贴吧见过你。”

　　祁乐一顿，解释道：“我不是。”

　　“之前他书包上还挂着你的企鹅呢，贴吧里也有你们的合照。你说你不是，谁信啊？”

　　“爱信不信。”祁乐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她的感冒还没好，此刻更觉头疼。她加快步伐，不料身后的人扯住她的书包，将她倒拽回去。

　　李天华开口说道：“虽然我和魏未山不对付，但是我不是来找你茬的，毕竟你们在一起对我也没有坏处。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魏未山和肖卉初中可都是市一中的，他们早就认识。所以你要看好你的魏未山，离我的肖卉远一点。”

　　祁乐甩开李天华，身体加精神双重折磨下，她的语气有点不快：“你真无聊。”

　　“喂，你别不信！”李天华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喊道：“你以为魏未山和你谈恋爱是为什么？我打听过了，电玩城今年暑假的终极大奖有可能是周杰伦演唱会的门票，名额没几个。”

　　“肖卉也喜欢周杰伦。我看他跟你谈恋爱，要不就是为了你手中那张票，要不就是从你身上偷师，自己去赢得门票。毕竟很难买到票，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和你在一起，还一边和肖卉走得那么近。总之他这个人就是不行，你听到没有？喂！”

　　祁乐一刻不停地跑下楼，像是身后有怪兽一直追逐着她。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撞见结束采访一起出门的魏未山和肖卉，四目相对的前一秒，她假装不认识两人，径直走开。

　　月考完一周，祁乐的病并没有好转多少。她以这个原因，推掉了和他们放学后的约定，早早回家。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邹月兰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了点，少了很多唠叨，多了点关怀。她贪恋这种来之不易的家庭温暖，待在家的时间比之前多。

　　春风虽不猛烈，但稍不注意还是会被吹病倒。课间祁乐脱掉外套，只剩一件校服短袖，瑟缩着埋头写习题。风从窗户灌进来，她克制不住地咳了两声。

　　“鹅姐，你病还没好怎么把外套脱了？”彭雨静着急地伸进祁乐的书包，把她的外套拿出来，不小心连带着一些东西掉在地上。

　　是几个透明袋子装着药片，上面还有服用日期的标记，刚好是过去的一周。

　　彭雨静把药片拾起来，低声惊呼道：“我去，你生病为什么不吃药啊？”

　　祁乐又咳了两声，咳得脸颊通红，“不想吃。”在彭雨静的一再追问下，她才憋出一句，“我妈因为我生病，对我好一点了。”

　　彭雨静这才恍然大悟，瞬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强行让祁乐穿上外套，又去接了杯热水让祁乐吃下药。

　　“乐乐，用这种方式留住的爱真的会长久吗？”她心疼地抱住祁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傻瓜，我还没哭，你怎么哭了？”祁乐笑着抹去她的泪水，“别哭啦，待会你感冒了怎么办？”

　　“那我就陪你一起生病，呜呜呜。”

　　她知道这样的爱不会长久，她只是想再停留久一点，再久一点。

　　如果这是一场短暂的梦，那她就再晚一点醒来。

　　贺易泽刚进教室就看见这个画面，吓一大跳。他回到自己座位上，不解地盯着两个女生看：“你们在演电视剧吗？”

　　彭雨静瞬间收拾好心情，朝前面的椅子踹两脚：“滚蛋！”

　　贺易泽笑嘻嘻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些感冒冲剂和几颗糖，放在祁乐桌上。

　　“三哥刚才让我给你的，贴心不？”

　　祁乐愣了愣，把药和糖收进书包，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谢不谢，鹅姐还是谢谢三哥吧。”贺易泽挠了挠头，“三哥挺关心你的。”

　　放学后，彭雨静拉着祁乐走在回家的路上。临湖的春天是彩色的，街道边栽种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花，颜色艳丽，让人看着心情愉悦。

　　彭雨静拿出手机兴奋地拍照，祁乐也打开手机。她想到今天还没有和魏未山道谢，于是点开□□找到“w”。

　　她没有给魏未山备注。

　　点开对话框她才发现，除了最开始加好友的验证消息，还有一条消息来自对方，在前两天的晚上。

　　鱼缸里几条颜色梦幻的小鱼发来消息：【你生病好点了吗？】

　　她有把手机通知都免打扰的习惯，也几乎没人会联系她，所以她没看见。

　　【好点了，谢谢你】

　　她礼貌地道谢完，正准备收起手机，对方却回复得很快。

　　【那就好。】

　　她熄掉手机，不再回复。看着彭雨静和眼前绮丽的花，她觉得心情好很多。

　　今天月考成绩出炉，祁乐比上一次又进步了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是有价值的。

　　虽然才高一下学期，但比起很多人来说，她很早就开始暗自努力。

　　有时候彭雨静会觉得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但她心甘情愿。

　　或许她成绩好了，父母就会对她更好一点。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她可以拿成绩当跳板，去一个远点的地方过好自己的生活。

　　如果这场病始终都会好起来，那成绩就是她唯一的最后的筹码。

　　祁乐的少女时代，注定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