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未山祈乐》离枝又青

5、第5章 她要走得很远

　　魏未山坐在医务室靠着墙壁休息，校医刚给他开了退烧药放在桌上。

　　耳边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他轻抬双眸，一杯温水已经放在面前。

　　祁乐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魏未山盯着她的眼睛，许是发烧让他的思维有点迟钝，他缓了片刻才意识到，她在谢昨天的那把伞。

　　“你昨天谢过了。”

　　不一样的。

　　昨天是谢谢你把伞借给我。

　　今天是谢谢你，把唯一的伞给了我。

　　祁乐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她觉得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好像总有点别扭。

　　“晚点我把伞拿给你。”

　　“没事，我刚好想换把新的。”

　　他感受到她有点局促，好像站坐都不合适，忍不住打趣:“你这样很像罚站诶。”

　　他歪头打量起乖乖站着的祁乐，越想越有趣，止不住地笑起来。这笑容在祁乐眼中有点苍白，一想到是因为自己他才淋雨的，心中多了几分愧疚。

　　他就着那杯温水把药服下，嘴里苦涩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给你。”

　　一颗葡萄味的糖果被放在桌上。

　　魏未山笑着问:“这算葡萄糖吗？”

　　祁乐愣了一下，觉得这笑话好冷，但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

　　“如果你真的要谢我，去电玩城教我玩几局，可以吗？”

　　他过来的时候，祁乐正在低头摆弄着机器，按了一下，金币就哗啦啦地往下掉。

　　机器的玻璃折射出明黄的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她脸上，她侧着脸浅笑，耳边垂下一缕发丝，显得非常文静温婉。

　　他拿出手机，拍下店里的环境，然后镜头不动声色地停留在她身上。

　　“我是不是来晚了？”

　　魏未山假装刚到，为了不让大家更八卦，他们是前后脚过来的。

　　她说:“不晚。”

　　这里不同于普通的电玩城，除了基本的娱乐游戏机，这里还有射箭、卡丁车、气球射击等。也正是因为这样，拿到企鹅玩偶才这么不简单。

　　祁乐很耐心地跟他讲每个项目的游戏窍门，还有如何避开这些机器卡胜率。她完全不似平时沉默，在讲起这些规则的时候，她大方又自信。

　　在看到魏未山因为她的指导而有进步时，她眉眼含笑，酒窝若隐若现。

　　魏未山失败多次时，她也会无奈摇头，郁闷不已，然后抢过道具亲自示范。

　　教学结束，祁乐把最后的游戏币用完。今天玩得酣畅淋漓，主要是，魏未山买单。

　　收拾东西时，祁乐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

　　“怎么了？”

　　魏未山收回视线，像是觉得有些惊奇地开口说道:“没事，就是感觉你像换了个人。”

　　祁乐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她看了下时间，该回家了。

　　期末考试即将来临，祁乐在几次段考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以祁乐现在的水平，进入文科重点班不成问题。

　　彭雨静在决定学文后也收起漫画，安心学习，只为和她继续在同一个班。

　　寒风凛冽，刮得人脸生疼。夜晚来得越来越早，临湖终于进入冬天。

　　她不紧不慢地计算着这几次段考的排名，找出自己弱势的科目，分析丢分点。

　　“企鹅同学！”贺易泽在3班教室外招手，祁乐停笔走出去。

　　“雨静去小卖部了。”

　　贺易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好的，你能帮我把这个拿给她吗？”

　　祁乐接过来，是政治的学习资料。看来他们不仅是爱看漫画的好朋友，还成为了互帮互助的学习战友。

　　她莞尔一笑，道了声好。准备转身进教室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魏未山在不远处的走廊等贺易泽。

　　猝不及防和她对上眼神，他却一点也不慌乱，漫不经心地靠着栏杆，视线越过贺易泽，停留在她身上。

　　寒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一下被拉回那个下雨天——他额前的头发微湿，站在那里朝她摊开手心说:“借你。”

　　轻飘飘的两个字，在祁乐心里转了很久。

　　她很快转身回教室，仿佛没有回过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祁乐每天完成自己的学习计划，过得很充实。

　　偶尔他们几个会在学校碰到，贺易泽和彭雨静还是打打闹闹的，盛时偶尔打趣几句。

　　只有她和他，遇到时依旧话很少。

　　没人知道那把伞，也没人知道电玩城，他们又一次成为了陌生人。

　　高一下学期开学，祁乐和彭雨静并肩走在校道上。

　　几次段考综合下来，祁乐最终以年级第15名的成绩进入文科重点1班，完成自己的目标。

　　而彭雨静通过最后的冲刺，也成功进入1班，虽然她刚好抓住重点的尾巴。

　　没想到的是，在班里遇到了贺易泽。

　　他靠在桌上用手臂撑着头，用一种闪亮登场的姿势面对着祁乐和彭雨静。

　　祁乐好想笑，觉得他好像那个表情包——那个叼着玫瑰花的狗头。

　　“两位美女，请坐。”

　　在他身后的空桌子上摆着两杯奶茶，明显是为她俩准备的。

　　“咱们今后就是同班同学了！”

　　贺易泽等她俩坐下来，转身继续耍帅说道:“你说这文科1班何德何能，拥有两位美女和一个大帅哥！”

　　彭雨静坐在贺易泽后面，拿着课本敲他的头:“呵呵，你不是跟我说选理科吗？”

　　“这不是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我打听过了，你和我都是吊车尾进来的文科重点班。”

　　“以后咱们一起努力，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神雕侠侣哇！不对，还有企鹅同学，以后我们就是叱咤风云的文科三剑客。”

　　彭雨静翻着白眼听完，然后给他一个呕吐的表情，真自恋。

　　祁乐看得出来，彭雨静其实很高兴，所以她也很高兴。她拿出课本圈圈画画，耳边却不自觉地捕捉他俩的闲聊内容。

　　魏未山和盛时选了理科，也不出意外地进入了理科重点1班，魏未山还是第一名。

　　其实他不管选文还是选理，都是第一名。

　　祁乐眼前浮现起在自习室他安静学习的画面，还有运动会他跑步得第一的样子。

　　她还记得上学期关于他的八卦——“中考第一名”、“父母在市教育局”。

　　他有好的家庭氛围，头脑聪明，又非常努力，似乎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他是学校老师心中的模范学生，家长口中所谓别人家的孩子。

　　是不是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有梦想？

　　祁乐这一刻很羡慕他。

　　和他比起来，她没有好的家庭，头脑也不算聪明，所以她只能选择努力。

　　只有足够努力，她才能达成她的目标——考上很好的大学，离开这里。

　　她的梦想就是考上好大学，离开这里，拥有自己的人生，不用再被父母掌控。

　　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至于去哪里，她暂时还没想到。

　　放学后他们三个来到书店，祁乐想选几套卷子，他俩要跟着。

　　一进门两个人就冲向了漫画专栏，祁乐拐弯向学习专栏走去。

　　她浏览着书架上花花绿绿的习题册，抽出几本翻阅了一下，都是很适合巩固的习题。她想要先打好基础，再增加难度训练。

　　“这么巧。”

　　魏未山背着包站在她侧后方，突然出声，把祁乐吓得不轻。

　　她瞪大眼睛看他，“你怎么在这？”

　　他被她的模样逗笑，“我来找贺易泽。”

　　“他在漫画区。”

　　“我知道。”

　　许久未见，除了简单的对话，祁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或者不是时间的问题，他们本来也没有很多话题可以说。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祁乐扭头继续翻阅。身后的魏未山没有要抬脚离开的意思，她就是再视若无睹，也没办法把他当空气。

　　“你还在这……做什么？”

　　他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书架上，非常坦然地出声:“买资料啊。”

　　“那你慢慢选。”她挑选完就要离开。

　　“诶。”

　　他赶紧拉住她的手臂，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习题册，然后从书架上抽了本一模一样的。

　　“我跟你买一样的，放学在自习室限时训练，做完对答案，比不比？”

　　跟学习有关，又是比赛，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不会拒绝。

　　“赢的话能得到什么？”

　　“随你定。”

　　她没思考多久，挑了下眉。

　　“行，明天开始。”

　　魏未山收回手，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下。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贺易泽从漫画区那边过来，勾住他的肩膀，后面跟着彭雨静和盛时。

　　魏未山拍开他的手说:“你猜。”

　　“三哥十哥，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现在每天学习的时候，身边没有我在，你们一定很孤独吧。”

　　贺易泽故作苦涩地摇摇头，然后又立刻勾住祁乐和彭雨静的手臂，笑嘻嘻地凑近。

　　“不过呢，虽然我离开了你俩，但是现在我有新的铁三角了，你们可不要羡慕呦！”

　　彭雨静一把甩开他的手，跑到祁乐身边，嫌弃地对他说:“又来了是吧。”

　　“喂，什么意思啊你，不欢迎我是吧？企鹅同学你看她！”

　　祁乐在夹缝中装瞎:“我看不见。”

　　“好啊，企鹅你绝对是跟三哥学坏了！”

　　几个人吵吵闹闹，他们第一次凑在一起回家，夕阳余晖映红他们每个人的脸庞。地上五个人的影子被拉长，像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一样。

　　祁乐低头盯着影子，有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悄悄笑了，好像心里某个角落被照亮。

　　好像一个小团体呀。

　　祁乐比平时早十分钟去自习室，她把和魏未山之间的比赛当成考试一样认真对待，想早点过来看看知识点，进入作战状态。

　　没想到的是，魏未山已经在最后一排坐着，只不过他没有看书，而是在闭目养神。

　　察觉到有人在附近坐下，他飞快地扫一眼，然后打开面前的习题册。

　　祁乐见状，默默把课本挪到一边，抽出习题册工工整整地放在桌上。

　　看来没时间看知识点了，那就速战速决吧。

　　“哎。”

　　魏未山揉着脖子起身，像自言自语般对着习题册开口，“上个厕所。”

　　隔着两个空位的祁乐竖着耳朵听完，立马把课本摊开，开始看数学公式。今天第一天，她没准备好，以后她会做到不用提前看书的。

　　魏未山回来的时候，祁乐已经准备好一切，空位中间还端正地摆放着一个计时器。

　　老师说，数学的选择加填空最好要控制在40分钟以内，所以她设置好40分钟的倒计时。

　　等他落座后，祁乐按下按钮，两个人开始同步地埋头做习题。

　　像极了两个机器人。

　　自习室安静极了，大多数人都专注地做自己的事，不关心其他。只有小部分人发现，学校贴吧的两位风云人物在座位后面凑在一起，虽然中间还隔着两个空位的距离。

　　他们窃窃私语着，魏未山和祁乐两个人，看似毫无交集，但一定有什么猫腻。

　　计时器发出轻微提示音，40分钟到了，自习室只剩下他们在奋笔疾书。

　　魏未山抽过祁乐的习题册，把自己的那本放在她面前。

　　“对答案。”

　　她侧头看，魏未山正对照着答案大力勾画她的习题。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好像祁乐是他一直以来共同学习和进步的同桌。

　　“怎么，怕错太多输了吗？”

　　“没有。”她快速地勾画着他的答案，“就算输给你，也不丢人。”

　　“是吗？”魏未山把笔帽一盖，笑着说，“那你好像输了。”

　　这次的习题小测，祁乐一共错了三道，而魏未山只错了一道。

　　回去的路上，祁乐开口问他：“你赢了，想要什么？”

　　魏未山和她并肩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边略带笑意地开口。

　　“先记着吧，我可不会只赢你一次。”

　　街道两边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身旁的少女轻声说好，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仔细地画上“正”字的第一笔。

　　他被她认真记录的样子逗笑，她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正经得有点古板，有时候又生动得让他侧目。他总是不自觉地关注祁乐的每一面，然后从中获得解题探究般的愉悦和成就感。

　　明明她这么在意和他的比赛，真的输了却又毫无波澜。

　　“奇怪，刚才明明看见魏未山往这个方向来了。人呢？”

　　背后传来声音，魏未山往后一看，是李天华他们。之前篮球上他们就一直针对1班，现在又跟过来。

　　魏未山拉起祁乐的手腕，转身躲进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