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未山祈乐》离枝又青

2、第2章 她没有来找他

　　魏未山从小到大都在市里读书，偏偏中考填志愿的时候填了临湖一中。

　　临湖很小，父母不理解儿子为什么非要回老家读高中。夫妻俩在市里的教育局工作，在市里有不少人脉，可以给他最好的就读环境。虽然儿子成绩优异，就是没有他们，他的发展也不会差。

　　“未山，听爸妈的话。再说你跟我们一起生活，我们还能照顾你。”

　　魏未山只说：“爷爷自己在临湖。”

　　魏父魏母沉默了。老人家不愿意跟着他们来到市里，说自己年纪大了，就想安安静静地养养花种种草，在临湖安逸地生活。他们拗不过，也只能在假期里尽可能多回来看看。

　　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也不是个办法，老人家的身体最近不太好。魏未山放心不下，决定回临湖读高中。

　　“这样也好。”魏父思考良久，拍拍他的肩膀，“儿子，等你高考结束我和你妈想办法把工作调回临湖。高中阶段你要严格要求自己，好好努力，生活中照顾好爷爷和自己，能做到吗？我和你妈一有空就回去。”

　　“放心吧。”

　　中考成绩出来，他不出意外地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临湖一中。

　　夏天炎热漫长，魏未山背着包从大巴车下来。两侧的树荫被阳光穿透，在地上落下好看的剪影。

　　他踩着阴影往前走，临湖这个县城对他来说不算陌生，每年寒暑假和春节他都会回来。
　　没有环城公交，没有出租车，在这里出行最方便的是两个轮子的车。

　　“爷爷，我回来了。”

　　魏未山推开门时，爷爷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没有听见开门声。

　　他径直走到厨房，包都没放下，就好奇地探头：“爷爷，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魏焕林转头一看，瞧见孙子站在自己面前，赶忙放下锅铲：“未山啊，你终于回来了！哎呦爷爷想死你了！”

　　魏未山乐呵呵地走过去，任由魏焕林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魏父魏母很优秀很严格，是很合格的父母。但也只有在爷爷面前，他才是那个敢闯祸、调皮捣蛋的孩子。

　　“你小子又长高了！”

　　魏焕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回来好，回来好！以后咱们爷俩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再也没有家长管我们了，高不高兴啊？”

　　“爷爷......”

　　“不对不对，还是不能这么放肆，高中学习任务重，你还要考个好大学呢！”

　　“那个......”

　　魏焕林自顾自地说起来：“看来以后得多做点好吃的！补身体！”

　　“那个鱼要粘锅了。”他终于找到话缝，指了指爷爷身后。

　　“哎呀，我的鱼！”

　　魏未山忍俊不禁，他看到忙碌老人的背影，看到窗外的大树枝叶繁盛，看到夏天明晃晃的黄绿色，和他对新生活的期待。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三年会留下他永生难忘的回忆。

　　开学第二周的新生动员大会，魏未山很想缺席。他昨晚和贺易泽、盛时打游戏到凌晨，此刻是真的很困。

　　他们三个的父母都是幼时的同班同学，三对情侣终成眷属，成为当年的佳话。

　　三人从小就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只是到上学的年纪，魏未山随着父母工作的变动一直都在市里上学。

　　贺易泽的父亲目前是临湖一中的教务处主任，听说魏未山回临湖，藏了点私心，把三人安排在一个班里。

　　“三哥十哥，我也不想去。”贺易泽无奈地拖着魏未山和盛时，“可是我爸今天会在动员大会上讲话，我们不去一定会被发现的。”

　　“你能分一下平翘舌吗？”魏未三，噢不，魏未山真的很想揍他。

　　“我不，这样比较亲切，对吧十哥！”

　　盛时耸了耸肩说:“我无所谓啊。”

　　他们赶到阶梯教室，在最后一排找了位置坐下。魏未山坐在过道边，准备趴在桌上睡觉。

　　他侧着脸，枕着自己的手臂。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他脸上，并不刺眼，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正当魏未山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不知道谁从后门溜进来，匆匆地经过他。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瞬间打到他脸上又离开，他皱着眉头直起身。

　　扰人清梦的是一个女生，她猫着腰在斜前方坐下。书包上还挂着一个黄蓝色的企鹅玩偶——吵醒他的罪魁祸首。

　　魏未山认得这个企鹅，电玩城的活动比赛在他们这群高一新生中无人不知。甚至他们三个也在刚开学时想去大显身手，结果空手而归。

　　贺易泽也注意到了:“诶，你们看！有人拿到那只企鹅了！”

　　盛时冷静地说:“很稀奇吗？”

　　“别装，你的游戏分数创新低。”贺易泽开朗地搂着左右两边的男生，“我们不愧是出生到现在的好朋友！三个都创新低！看来还是电子竞技适合我们，嘿嘿！”

　　“你还很骄傲是吧？”魏未山拉开贺易泽搂着他肩膀的手，满脸郁闷。

　　斜前方的女生和同桌说了几句，接着把新生手册翻开，撑着头似是很认真在阅读。没一会儿就开始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昏昏欲睡。

　　魏未山将这一切收进眼底。

　　她还挺有睡前仪式感。

　　“人齐了没有啊？”

　　贺伟鸣拿着资料走进阶梯教室，扫了一眼，发现三个臭小子整整齐齐坐在最后。

　　很好，还算守纪律。

　　大家拖着嗓子:“齐了——”

　　贺易泽也对着他爸喊:“齐了齐了齐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女生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喊了句:“到！”

　　贺伟鸣放下资料，疑惑地走过去:“这位同学，你怎么啦？”

　　女生似是刚清醒过来，有点尴尬地垂头，一旁的女生挤出笑脸匆忙解释。

　　“老师，她叫祁乐。她……她还以为你在点名呢！”

　　全场听闻后哄笑不止，贺伟鸣也笑着让她赶紧坐下。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叫祁乐的女生，拿到了那只电玩城的企鹅。

　　第二次看见她，是在校门口。

　　那天放学后，他们三个刚打完一场篮球。魏未山正仰着头喝水，朝校门口走去。

　　迎面过来一个女生，一边跑一边朝后面的人挥手:“你先回去吧，我作业忘带了。”

　　眼看就要撞上魏未山，他敏捷地往旁边一躲，胸口微凉，水已经洒了一身。

　　女生丝毫没感受到，她回过头来一直往教学楼跑，书包上的一抹黄蓝摇晃不止。

　　又是她。

　　贺易泽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疯狂打趣:“三哥，她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盛时也忍不住拍拍他肩膀:“看来那位企鹅同学，跟你很有缘啊。”

　　魏未山捏着矿泉水瓶，随手投进垃圾桶。

　　他轻呵一声，有缘吗？

　　第一次扰人清梦，第二次害他湿身。

　　第三次会是什么？

　　不久后的某一天早上，他踩着点到学校，慢悠悠地走进校门。前面有个人一路狂奔，在礼堂门口被绊了一跤，又迅速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继续往前跑。

　　地上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魏未山走近一看，是那只黄蓝色的企鹅。

　　他不动声色地捡起来，装进外套口袋。

　　早读结束的时候，他把玩偶放在桌上，展示给贺易泽和盛时，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三哥，你因为报仇去偷了她的企鹅吗？”贺易泽左顾右盼，非常小声地说。

　　魏未山被他的猜测无语到:“我就不能是自己在电玩城赢来的吗？”

　　贺易泽和盛时斩钉截铁:“绝不可能。”

　　“好吧。”

　　魏未山摸了摸鼻子，诚实地开口:“这是我刚捡的。”

　　贺易泽搂着同桌的盛时，笑嘻嘻地对他说:“捡的？那你打算还给她吗？”

　　“等等看吧。”

　　魏未山坐在最后一排，单人单桌。他靠在椅背上往右一看，就能从后门和窗户看见对面3班的前后门。

　　果不其然，大课间铃声刚响过不久，两个女生就从教室离开，去了礼堂。

　　等到时间差不多，魏未山终于起身，朝她们的方向过去。贺易泽赶紧跟过去，回头发现盛时还坐在座位上。

　　“十哥，你不去看好戏嘛？”

　　盛时默默摊开一张卷子，吩咐下去：“再探再报。”

　　没过多久，他俩就从后门回来。魏未山的额头红肿一块，好不狼狈。

　　“怎么，被企鹅同学揍了？”

　　贺易泽笑嘻嘻地坐回来，把刚才的过程连说带画地描述一遍给盛时。

　　“我还以为他是准备还给人家呢，结果只是近距离去看看人家没找到时失望的表情。”贺易泽摇摇头，“表情没看到，倒是又经历了一次飞来横祸。”

　　盛时弯起嘴角:“早知道他不是去归还的，你看，企鹅还在抽屉里。”

　　魏未山黑着脸一言不发，伸手把企鹅丢进自己的书包里。

　　几天过去，魏未山没有把玩偶归还，也没有丢掉，就一直藏在他的书包夹层。

　　因为他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

　　那天他骑车来学校的时候，故意把玩偶挂在自己的书包上。

　　“三哥，你这是打算自爆吗？”

　　“等她来找我，我就还给她。”

　　魏未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滋长，是许久没有出现的作恶因子。他的生活一直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早已不似小时候可以肆意捣蛋。

　　这个女生仿佛跟自己气场不合，每次遇到她都会发生意外。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捉弄她，看她找不到心爱之物着急的样子。可他又想还给她，看她失而复得激动高兴的样子。

　　总之，不是现在这幅平静冷漠的样子。

　　他偏偏不去主动招惹她，就是要等她自己忍不住，跑过来质问自己。

　　他承认自己的行为有点卑鄙，不止他自己这么觉得，连贺易泽和盛时都有点看不懂他。

　　因此他俩在一堂课上通过缜密计算，最后得出结论，那就是:

　　魏未山对企鹅同学感兴趣。

　　很快，他们就看到两个女生从教室门前经过，魏未山心中暗喜。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发展。

　　她没有来找他。

　　那天周五放学，他们三人在篮球场刚结束一场篮球赛。

　　坐在看台休息的时候，突然有个女生跑过来送水。

　　“魏未山，这瓶水是送给你的。”女生害羞地低下头，把水递到魏未山前面。

　　女生叫李安琪，也是1班的，和他们三个是同班同学。

　　魏未山停下擦汗的动作，礼貌地把水接过去，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谢谢。”

　　贺易泽在旁边嬉笑着起哄:“李安琪同学，我和盛时也有点渴啊！”

　　盛时说:“我不渴。”

　　李安琪朝着魏未山更近一步，犹豫着开口:“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我喜欢……”

　　不等她说完，魏未山猛地起身说:“上个厕所，不好意思啊。”

　　他大跨一步，从栏杆处翻过去，拿起地上的包就往前走。

　　贺易泽收起笑容，安慰女生道:“那个……他有女朋友了。”

　　李安琪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魏未山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书包上的企鹅却让她感觉有些眼熟。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祁乐有这只企鹅，加上最近大家一直在讨论祁乐的企鹅好像不见了，难道……李安琪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女朋友，难道是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