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世修仙》斓雀

17、湫山（二）

　　雾气弥漫的灌木林中，抬着祭品的队伍由几人砍枝开道一路到了一处形似土地庙的矮小建筑边。

　　这小庙坐落在灌林深处，周围盘绕着游龙般粗壮的藤蔓。

　　一串串蝶豆形花朵挂在枝稍，花串上零星开着的小花有着飞翘的紫红色旗瓣、白绿的花心，鲜艳对撞的色彩像孔雀尾翎一样艳丽抓人眼球。

　　这是一座山神庙，墙壁生满青苔，周围枝稍被藤蔓一圈圈搭缠包裹，内里供奉的香案也磕坏了边角。

　　但小庙面前的空地上，此刻却摆满琳琅满目的各色贡品，香烛燃起，烟气弥散在密林中。

　　与此同时，山脚下，周尽染一行人正围在一起吃早饭。

　　“唉～我现在只放得出打火机那么大的小火苗，我是不是废了？”徐苒华边发牢骚边呼哧啃着根刚煎熟还在滋滋冒油的烤肠。

　　当然也是由梁哥赞助，做饭的是意外厨艺很好的陈野同学。

　　听了这话陈野抬头仔细打量起徐苒华，徐苒华便也眨巴着杏眼回望起他来。

　　最后陈野同学率先垂头，快速眨动了两下眼睫道：“不会的，只要好好修炼肯定能恢复的，大不了以后我保护你。”

　　闻言徐苒华仔细看了他一眼，好像这才注意到他鼻尖有颗小痣，低垂的眼睫色淡而纤细，透出股单薄脆弱感。

　　也可能是因为大病初愈，之前在榕林烧得厉害，周姐姐的灵力救了两个人就不够用了，他还是靠自己吃药恢复过来的。

　　周尽染：“你刚觉醒灵根的时候使用过度，需要时间恢复。”

　　徐苒华：“好吧～”

　　饭后收拾东西，徐苒华看着陈野同学站起身来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身高，什么单薄脆弱，都是错觉。

　　越野车重新上路，驶出了村口。

　　许云翘收回看向后视镜的目光，那些隐在暗处监视他们的村民已经退去。

　　“周姐姐，你真要去吗？”徐苒华皱眉问。

　　周尽染看了眼身边的许云翘，抿唇点头：“我们很快回来，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上山去了，救了人咱们立刻就走。”

　　两人身影隐入密林，一路向村中摸去，浓雾渐渐笼向村落。

　　“怎么突然起这么大雾？”“应该是山神显灵了吧！”“我得赶快回去上柱香。”

　　一栋小屋后。

　　“是这里吗？”周尽染贴着墙壁悄声问，旁边熟悉的小金鱼在布鲁鲁吐泡泡。

　　昨天晚上，地中海村长和人密谋的话其实都被守夜的许云翘听见了，被藤蔓寄生后他就拥有了可以强化任意一种感官的能力。

　　许云翘回头看了周尽染一眼：“应该是这里。”

　　周尽染抿唇，就当她圣母吧，至少现在她还接受不了有人在自己面前无故死亡。

　　在小金鱼浓雾的掩护下，两人顺利潜入，藤蔓钻入屋内，拨开老式玻璃窗插销。

　　只见屋内一个穿着衬衫外套的男人被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听见开窗动静倒是很快抬头看过来，等看清了窗外人也不知惊讶还是什么，死瞪着双眼几欲脱眶。

　　许云翘控制着藤蔓直接卷人进了灌木林。

　　束缚被解开，男人跪在地上大口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周尽染开口询问：“你没事吧？”

　　男人听见她声音连忙爬起身，嗫喏着开口：“没事没事，谢谢……谢谢你们。”

　　他垂着头不敢看两人，也不知是生性怯懦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你知道这村子是什么情况吗？”周尽染接着问。

　　男人：“他们找到一种能让怪物变正常的植物，就在山上，我……我是路过这儿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就被他们抓住了，幸好你们救了我。”

　　压制怪物……许云翘若有所思。

　　周尽染：“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好好，谢谢。”男人道完谢，飞快跑进林子里。

　　看着男人的背影，许云翘开口：“怎么没想着带上他？”

　　周尽染撇嘴：“我是圣母又不是傻子。”

　　闻言许云翘勾唇道：“走吧。”

　　穿着衬衫外套的男人跑出很远后，扶住一棵树大口喘气。

　　她还在这里！居然还跟许云翘混在一起！只要自己能提前赶到利辛镇，未来利辛基地的一把手岂不是就能变成自己！

　　男人抬起头，眼中迸射出惊人的癫狂喜色，再看不出之前怯懦的样子来。

　　另一头，听说了这件事的徐苒华果然就想带着徐奶奶上山去。

　　越野车开进密林，周尽染在周边撒了把野豌豆种子，众人就向湫山进发了。

　　湫山是昌南镇和崇阳镇之间的一片矮山群落，生着密集的灌木林，是一片较为原始的山林。

　　因还未遭受太多人为的破坏，是许多濒危动植物的栖息地。

　　湫山山脚下有个湫山村，村落里的人在末世前负责看护山上的一些保护植物，但也不乏监守自盗者。

　　末世降临时，湫山村的村民很快发现，那些变异的人只要手上戴着藤镯就很容易压制。

　　村民很快组织起来上山寻找制作藤镯的藤蔓植物，终于在山神娘娘的庙后发现了。

　　于是有人说：这是山神娘娘的馈赠。

　　打那以后，众人便决定捡起古老的祭祀活动，逢初一十五都要准备好糯米家禽祭拜山神。

　　今天便是发现这秘密后的第一个十五。

　　周尽染一行人准备上山时，这些村民已经完成了祭祀活动准备收拾东西下山。

　　这时一个佝偻身形胡子花白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村长，这缠在一处的两根藤不是有一个细的吗？要不咱们把细的挖回村子里怎么样？也不用每天上山来不是？”

　　地中海村长转了转眼珠子，扫了眼意动的村民，默认着点头。

　　见状一群本是上山来祭拜的村人丢下盛了山神娘娘的椅子呼啦啦一拥而上，伸出百来双爪子刨起土来。

　　人人都想趁人不注意多捞一根藤回家。

　　周尽染几人隐在暗处，就在半道见到了那些扛着粗藤的村人，粗藤两端被他们拿红稠紧裹，深红的液体浸透布料。

　　一直老实盘蜷在徐苒华手腕上的变异桑寄生苦楝痛骂：贪婪的人类！它现在已经被烤干了叶片，但是想让它屈服，做梦！

　　等这群人走过去，徐苒华掩唇问：“周姐姐，这是什么啊？”

　　周尽染收回目光：“密花豆，就是入药的那个鸡血藤，这么粗一根应该有几百岁了吧。”

　　徐苒华迫不及待追问：“就是这种植物能让血徒变正常吗？”

　　周尽染：“应该不是，刚刚那颗只是普通密花豆。”

　　许云翘插话：“接着出发吧，等他们下山就会发现人不见了。”

　　一行人遁着被砍倒的灌木一路到了山神庙。

　　只见这片土地此刻一片狼藉，被折断的花叶落了一地，覆上遍布青苔的山神庙，覆上那些精心准备的菜肴祭品，充满讽刺意味。

　　徐苒华看着滴落在地上的红色汁液，“原来之前看到的人血馒头是这个啊。”

　　周尽染站定在林中，能隐约听见哭声：呜呜呜～为什么要砍我妹妹？呜呜呜～好痛～再也不想帮那些人类了！呜呜～不可以，人类保护了我这么久，我要回报他们，啊～来了个木灵根的人类，还有水灵根～

　　周尽染睁开眼，这株密花豆居然已经到了定灵期，灵气储备量可不是结珠期能比的。

　　密花豆：人类，你们也想要我的汁液吗？

　　周尽染看向它伤痕累累的藤茎，开门见山：“这位前辈，您能帮这边的老人家拔除体内的浊气吗？”

　　密花豆闻言伸出一支被折断枝叶的小藤探向徐奶奶。

　　徐苒华紧张抓着老太太手臂，陈野默默走近徐苒华身边。

　　半晌，密花豆：你确定要拔除吗？她的灵根可是依托浊气生长，继续修炼能提升修为延长寿命，可一但拔除就会变回普通的老太太，没有几十年好活了。

　　徐苒华松开抓着徐奶奶的手，急忙开口：“不折腾了，就这样了。”

　　周尽染见状重新看向密花豆：“前辈的汁液能让服用者彻底变回普通人，同时也会失去修炼变强的机会，前辈你知道山下那些变异的人类最初是没有神智的，这种情况下变回普通人岂不是违背他们的本愿吗？”

　　密花豆：要是放着不管，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感染成血徒，这些修行浊灵气的血徒生存起来多难啊，搞不好还要被其他人类猎杀。

　　苦楝：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你只是正好生在了山神庙附近，百年前那些人类才让你好好长到现在，现在那些人类可不信鬼神，你居然还想着帮他们？

　　许云翘面无表情站在周尽染身边，匕首在手心翻转了一圈，成功让苦楝闭嘴。

　　闻言徐苒华倒是突然想到什么，是啊，这株密花豆功效这么神奇，上辈子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周尽染：“前辈你见过山下那些血徒吗？不如跟着我们下山去看看，我们这里既有木灵根又有水灵根，您跟着我们下山完全没问题。”

　　密花豆折断一根藤枝交给周尽染，几人又一起下山去了。

　　湫山村里，发现丢了人的村民已经集结起来开始四处找人。

　　天色阴沉，诡异的浓雾再一次包裹了村子。

　　“那小子跑出去，肯定会泄露咱们的秘密！”“不行，必须把人抓回来。”

　　“爸！这鸡血藤没用，书娟吃了更疯了怎么办？”

　　佝偻身影的老头面带狠色：“咱们上山！把粗的也挖回来！”

　　“这要是被村长发现……”

　　老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村里秘密都要暴露了，收拾东西，挖了藤咱们直接走。”

　　“那书娟怎么办？”

　　老头一巴掌拍在女婿脑后：“她已经疯了，回头你再娶一个就是。”

　　“村长！这藤没有用！庄老头带着女婿偷跑上山了。”

　　地中海村长狠狠道：“追！”

　　等人走后，周尽染带着密花豆藤枝推开了几户院门，看到了那些或被栓狗一样栓着或被五花大绑或被吊在梁下的变异村人。

　　这些人通通面带痛苦。

　　周尽染：“前辈，你觉得在现在这样的世界里，是拥有力量被人唾弃好，还是没有尊严像蝼蚁一样活好呢？”

　　密花豆：……

　　周尽染：“这些变异的人也许现在会被人厌恶、唾弃，但几十上百年后，他们未必会是现在的样子，毕竟那些没法觉醒灵根却还想修炼延寿的普通人，唯一的路好像就是把自己变成血徒吧？”

　　密花豆：我确实不该随意干涉人类……

　　周尽染叹息：“前辈，你还是快离开吧，那些人类已经去找你了。”

　　密花豆：谢谢你拨开我眼前的迷雾，小友，这根藤枝就送给你了，若是方便你将我妹妹也一起带走吧。

　　周尽染：“前辈珍重！”

　　几人分头将被囚禁的变异村人聚集在一处，周尽染用榕树灵珠抽走了这一片的清灵气，浊灵气充斥了这方小村子。

　　变异血徒在这种环境会更容易恢复神智，之后前路何去何从，将由他们自己掌控。

　　潜力越是强的血徒如徐奶奶那般其实很难被轻易唤醒神智，湫山村的村人大都是普通资质，很快便恢复了神智，只除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清灵气被抽空后，女人抬起头，突然挣脱束缚逃走了。

　　看清女人相貌徐苒华瞪大眼，见许云翘追了过去，凑到周尽染耳边：“周姐姐，你记得我说的那个背刺我们的庄姐吗？就是她！不过上辈子咱们是在崇阳镇认识的她，而且那时候她只是个普通人。”

　　周尽染：“变成了普通人？所以后来她是为了力量背叛？”

　　徐苒华点头：“应该是。”

　　许云翘没追到人，皱着眉回来：“她很会隐匿而且不怕太阳。”

　　周尽染：“算了，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咱们尽快出发吧。”

　　等出去找另一株密花豆的陈野回来，一行人重新上路了。

　　灌木林，山神庙。

　　“不见了！”佝偻老头瞪大眼：“难不成真有山神？”

　　“是山神发怒了！”

　　追着他们上山的村人此时也赶到了。“庄老头！你把神藤藏哪儿去了？”

　　“村长！不是我们，我们一来就发现它不见了！”

　　“还狡辩！”“把他们绑起来！”

　　一行村人正吵吵嚷嚷间，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林子里，之后，不停有人被攻击倒下。

　　“书娟！书娟？是你吗？我是你爹啊！”“别咬我！”

　　片刻后，林子里再无活人，只余一群行尸走肉跟在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身后。

　　越野车驶离不复平静的湫山村。

　　与此同时，在南川通往昌南镇的小路上，一个穿着灰扑扑破烂裙子的长发身影垂着头一步步坚定走在柏油路上。

　　阳光灼伤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长发身影恍若未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