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约] 魔鬼弥撒》君子兰蔻

11、杀弟

　　水不再清亮见底，河里的石块和水草困住了不少初来乍到的鱼，蛇鱼也被蝴蝶鱼算计，绕了进去，鱼鳍和尾巴勒住了，水草一圈一圈裹住鱼群的动作，拼命游窜也无济于事。
　　它会饿死在这里吧，你和蝴蝶鱼都是这样想的。
　　"我只会欺负你，对你很坏，我不会爱你，听懂了没有。”蝴蝶鱼很无情，甩甩尾巴就要走。"还跟着我吗？”它停下来。"波！″
　　"操。″蝴蝶鱼骂了句脏话，把河底的草咬断，叼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蛇鱼往更远的地方游去。
　　"没见过你这样蠢的家伙。”蝴蝶鱼嘟着嘴巴说，"蛇比田野中的一切活物都更狡猾。没错，所有蛇和似蛇的生物都是这样。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傻，你赌定我会心软，所以才把自己置于险境。″
　　蛇鱼说:"啊啊。”
　　"别对我撒娇，最看不起你这样的无赖鱼。”
　　蛇鱼哭着说:"啊啊啊……″
　　"你还哭上了，被你打伤的那些鱼都没哭。真是臭不要脸天下无敌。″听它说完，臭不要脸的蛇鱼哭的更狠了。
　　这两只奇特的生物学会了思考，死缠烂打的追求也不再只是为了繁衍下一代。它们开始自主朝人的方向进化。
　　最后，一雄一雌的发光鱼潜入更深的水域，你在他们消失的地方找了许久，还是寻不到。
　　你有些失望，收起翅膀落到岸上。
　　这一块的土地炎热干燥，是戈壁滩的地貌，风沙席卷而来，附近的枯树都不剩多少，因为被砍了作柴，荒草也有被镰刀砍倒的痕迹，该是有人类居住在附近。
　　此时正值中午，日头难熬，地上的土被晒得发烫，你往北方赤脚行走几里路，迎面吹来的风把你做工粗糙的长袍吹的鼓鼓囊囊，好多眯眼睛的沙子划过脸颊，你抬手遮挡，又将与沙子颜色一样的亚麻袍子裹得更紧。
　　走路时，你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热浪卷着风滚草轻轻掠过荒地，然后静止不动。大风停得蹊跷，你路过一块棉花地的旁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你的衣袍。"咩咩~”
　　老天，是肥嘟嘟的黑山羊！
　　你在这荒凉的地方难得见到活物，刚一蹲下来，它就怼着你的脸一顿舔，口水、口水、还是口水。
　　"……″一言难尽味道。
　　虽然羊挺可爱的，但是，这也太脏了！天国副君路西菲尔脸上又没有长草和盐巴。
　　你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看清它那朝天长的羊角和一对酷似魔鬼的眼睛，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
　　黑山羊歪着脖子叫了几声，折起前蹄跪拜你，再跑到你身后，它叫:"咩咩~”
　　你说:"喂，你又要干什么？″
　　你边说边回头，又被羊角顶着往地里一块大石头的方向走。"咩咩！~ 咩咩！~”羊群叫起来，它们往石头后面跑，你过去时，那里躺着一个死去的牧羊人。
　　牧羊人的身旁还有一柄带血的锄头，羊开始舔那些血，你驱赶它们，把那年轻的牧羊人抱起来，把他交给他的父亲。
　　离棉花地不远处，有一间石头和歌斐木搭建的房子。你去敲门，那房子的女主人开门，正是夏娃。
　　夏娃看上去老了些，不过还是比她的后代要有活力:"路西菲尔殿下。”
　　夏娃俯了俯身子，说:"你一定是来找亚当的，快进来吧。我将房间打扫干净，又煮了羊奶，做了大麦饼和素菜。″
　　好贤惠的妻子，伊甸园的女娃娃也长大了，她穿着简单的兽皮长衣，拿着扫帚，轻声细语，
　　哦，夏娃，我为你即将痛苦而痛苦。
　　亚当这时也出来，他和在伊甸园的时候差不多，看见你蛮高兴的。他说:"进来坐会儿，殿下。″
　　你叹了口气:"亚当，你的眼睛就只看见我吗？你的儿子现在我怀里，他死了。”
　　你把遮住身体的六翼翅膀打开，亚当突然哭出来，抱住他的儿子，哭红了眼:"亚伯，是谁杀了你？”
　　夏娃也掩面哭起来，你却要告诉他们，是该隐杀害了亚伯。
　　创世纪在上，你可没有挑拨是非的习惯，因这土地的哀告声都能传到天上，不只是你，恐怕雅威也能听见，他比你更早就去见了该隐。
　　事实也是这样，该隐因嫉妒杀兄证据确凿，神使他流浪，使他耕耘的土地不能长出任何作物。
　　该隐说这惩罚太重了，一旦离开这里就会有人杀他，他会死掉。
　　神说:"凡是杀你的人必要遭受你七倍的伤害。″
　　于是该隐就离开这片见证他罪行的土地，神在他身上留下记号，他就不会被人轻易杀死。
　　该隐走后，你来到神的身边，把亚伯的灵魂交给神。灵魂和天鹅羽一样洁白，你提议道:"我可以接引他，让他做天使吧，这是一个很虔诚的灵魂。″
　　神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要亚伯转世到夏娃肚子中，成为塞特。
　　该隐杀了亚伯，神便使塞特在亚当离开伊甸后的一百三十岁那年降生，夏娃生下这个男婴，亚当果真给他取名塞特。
　　该隐杀了亚伯，亚当在一百三十岁那年又得到了一个儿子，他叫塞特，他是神对亚当的弥补。塞特替代亚伯，你说，可是塞特就是亚伯。
　　该隐杀了亚伯，亚伯被永生了。
　　塞特在世九百一十二岁，它八百岁时，亚当死了。夏娃次年死去，你将他们埋葬在田野立碑。
　　塞特一百零五岁生下以挪土，该隐与妻子阿万在伊甸东方的挪得之地生下以诺。以诺的父亲手上沾染了义人的血。
　　以诺出生后，该隐为他建造了一座城。
　　塞特的长子以挪士生了该南，该南生了玛勒列，玛勒列生了雅列。雅列在世九百六十二岁，在他一百六十二岁时生了以诺。
　　亚当的第五世孙以诺在世三百六十五岁，在他六十五岁时生了玛土撒拉，然后以诺就离开家园，摒弃所有罪行和不虔诚，与神同行三百年，并在大地上生儿育女，直到死去。
　　以诺死后，大天使长米迦勒听从神的吩咐把他接到天国。你在看见乌云和闪电交错的星空后，他们冲破厚重黑暗的云层，像两道从天降落的金色光柱直上天国。
　　天国之门外，米迦勒先从金色的光柱里走出来，他的周围全是火焰，旁人不能触碰，他的手中握有纯金的权杖，沉重无比，旁人也不能触碰。
　　那高贵慈悲的大天使长有三对翅膀，在以诺眼中，那些比雪还要白的翅膀上长着上万只天使之瞳，是眼睛！
　　诡异的活眼睛长满米迦勒的翅膀和身体，连着那倾倒耶路撒冷城的英勇战士的脸、威严如闪电的脸、神圣且美丽无比的脸都让人恐惧。
　　人类贪恋魔鬼伪装后的貌美者，天使却不必用那样的容貌示人，你们在人那里多为古怪和不可形容，甚少有人类见过你们真正的样子。
　　神秘是欲望的偏旁，因为未知而狂热。
　　人类啊，就是这么回事。
　　亚当的后代以诺不是第一个看见天使的人类，但他一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因为耶和华庇佑了他三百年，一个即将成为天使的人类，值得你去看看。
　　你穿上副君的华贵礼服，随行的侍从和各天天使如渊海中的蓝色雪花，一路跪迎声不绝，"参见副君殿下，殿下荣光照耀天国！”神之下的王，天国未曾加冕的伟大君主。你的兄弟姐妹很崇拜你，甚至他们对耶和华的信仰有四分之一都给了你，天使的副君，路西菲尔殿下。
　　"殿下！殿下！”他们高呼你的名。
　　你是如此完美而英明，你比太阳更耀眼，你是神的右手，太阳的血液是你的头发，你是天使中的天使，拂晓的光耀晨星。
　　除了神，世上再没有人能与你比肩。
　　可你又突然问自己，路西菲尔，你加快的心跳岂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的脚步慢了下来，往身后看一眼，天国的道路很平坦，几丛馨香的鸢尾花栽种在路旁，金色的蛇盘踞在鸢尾叶子下，像你桌上的黄金餐盘。
　　它时刻都在看着你，就像你总是忍不住回头看它。
　　晨曦的光照耀在所有天使身上，水一样的蓝天漾起早晨的水晶涟漪，梦幻的魔法棒搅浑了紫色和蓝色，不规则的圆一圈一圈像年轮，流沙般的太阳狂野如斗牛，不一会儿就占领了半边天。
　　在极短的时间里，天被雾霾和闪电分割成不规整的蓝宝石色和红宝石色。
　　太阳天的传送阵法力全开，把天国副君传送到下一层金星天开阔的空地上。
　　第三天，这里的绿松石和黄色沙土铺满你脚下的土地，一踏出传送阵，马车或骆驼、羊、牛、拉着外族商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你身边驶过。
　　他们随从众多，各样香料的味道极重，马车和马的表面光滑油润，是用香膏和亚麻的油涂满了这一行队伍，好像要把天使的鼻子熏坏。
　　要说是出行的传统，你可没见过下界哪个种族有这样的传统。这时，两匹黑山羊拉的黄金座驾招摇过市，你金色的瞳孔无意中睨过它:"副官，恶魔。″
　　这么重的硫磺味儿，把自己剁碎了泡在香料坛子里只怕都盖不住。
　　别西卜说:"留不留活口？″
　　"当然，好久没有大批的恶魔能混进天堂了。很有意思。"你把副君令牌扔给你的副官，吩咐道:"跟上他们，抓活的。″
　　别西卜应下，后面审讯的事情他会办好。
　　原先这些都是第五天监狱长的分内之事，萨麦尔被驱逐后无人能胜任，阿斯蒙蒂斯也就是你找的临时监狱长又一言难尽，看来看去，最适合的人选竟然是和萨麦尔不对付的别西卜。
　　前座天使长，神亲自任命的第六天天使长。
　　记得当时你的副官人选还没有定下，最有希望的天使是能天使拉哈伯和看守人类的大天使阿撒兹勒——你心里面的最佳人选偏向阿撒兹勒，因为他很强大，只可惜他因骄纵过度落选。
　　圣光宫殿正殿，你背着手，摇头道:"你不像一个天使，阿撒兹勒。"
　　这还是嘴下留情的说法，要照你说，他有成为恶魔的潜质。身有力量心无敬畏，可怜的大天使阿撒兹勒。你怜悯他。
　　可是阿撒兹勒明显不可置信，他那么优秀强大，你却否定他，他必要像毒蛇一样恨你。"路西菲尔。"阿撒兹勒当着你的面，愤怒地回应道:"你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