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飞到竹马心趴上》皆夏

13、背还是抱

　　虽然明知道对方的话在开玩笑，但蓝可的心口还是猝不及防的酸了一下。

　　她就静静地靠着墙，被那股清冽的冷杉香笼着。

　　仅剩的几个队员解散，教练才允许他们离场，随后在训练场不急不躁地收拾障碍竿。

　　蓝可活动着僵硬麻痹的身体，来到教练的身后，因为站得时间太久，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她抬起眼皮，很认真地问，“我是不是已经不适合训练了。”

　　她的年龄也才二十出头，赛场上这个年龄比赛的成年人大把人在，但在教练不间断的打压下，她很难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到底还要不要做无畏的挣扎呢，热血什么的好像太幼稚了，她这个年龄应该好好赚钱才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罚站的时间太长，所以给大脑留下了思考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瞻前顾后，没头没尾。

　　非常烦躁。

　　教练弯着腰捡起地上的训练材料，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你再讲这些屁话，就滚出去。”

　　简单粗暴，没素质，但很耐听。

　　蓝可心里了然，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

　　孟浔跟着她身后，看着灯光下，她走在空旷的场馆里，瘦小的身材有种伶仃感，坚韧又脆弱。

　　“还走得动吗？”

　　蓝可有些沉默，低头用下巴蹭了几下衣领。

　　孟浔觉得她窝里横，在别人面前老老实实的，在他这里怎么爱答不理的。

　　是真得没良心。

　　他两步追上，问她，“要背还是要抱？”

　　“我都长大了。”腿上的酸楚难忍，每走一步都像有一个生锈的铁锤在仔细敲打着冻僵的腿。

　　“长大了就不能抱了？”他温和地笑了两声，“谁说的。”

　　蓝可咬着下唇，眉头微皱，抬眸望向训练草坪对面遥不可及的宿舍楼，停下脚步，小声道：“背。”

　　刚说完，孟浔就真得两步上前，半蹲下身，把她背起。

　　经历了一天的罚站，蓝可其实心里难受得要命，她的傲气，她的自尊，她的热爱，好像都被消磨光了。

　　她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处，垂头丧气起来。

　　“二队的教练不太喜欢我。”

　　孟浔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告诉蓝可：“我喜欢你不就行了。”

　　蓝可愣了一瞬。

　　她头顶的灯光打得很足，身边也有零零散散走动的人，孟浔突如其来一句喜欢并未让她觉得多么不符合常理或者难以接受，恰恰相反，纵观她生命某个阶段，他们真得相伴过很长一段时间。

　　喜欢什么的，真得就像吃饭喝水呼吸，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应该说是对她的鼓励。

　　她已经这么难过了，孟浔也不可能说出“好巧，我也不喜欢你”诸如此类的丧气话。

　　孟浔这次来是为了给她采买些生活用品。

　　这附近太过偏僻，俱乐部管理严格，轻易不让人进出。

　　把蓝可送到宿舍后，孟浔接到秘书电话，晚上还有公事，于是没有多做停留，嘱咐她几句照顾好自己，还说了很多鼓励她的话，然后就匆匆驱车离开。

　　他们俩好像和好又或许在这段时间拉近了关系，她趴在楼上阳台，望着那辆车远去的影子，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排斥感。

　　接连几天过去，孟浔没有再来俱乐部，蓝可逐渐跟上训练的进度，在第二周的小测拿了不错的成绩。

　　教练虽然对她多有苛刻和偏见，但至少没在训练的事上为难她，训练结束后，还会专项训练她过障的反应力，教她一些穿越不同障碍的穿越方法和策略。

　　面对进步飞跃的蓝可，在某次训练结束，教练提出让她和乔燃组队双人接力的事。

　　双人接力赛不光要求飞手的技术精湛，更重要的是操作无人机的两名飞手必须有默契和团结精神。

　　蓝可并没什么意见，她的目标在个人竞速，至于其他的团体赛，主打用心尽力。

　　可是乔燃就不一样，他非常讨厌蓝可，讨厌蓝可是其次，他还想凭借比赛多拿奖牌，好能有底气跟战队经理提出升队的事。

　　于是，在教练提出他要和蓝可双人赛后，愣了几秒，当场反驳：“教练，你让我跟她双人，这个项目就废了啊。”

　　教练一贯我行我素，一声命令大过天，根本不可能采纳他的建议。

　　到了晚上，蓝可在模拟室里用模拟器训练过障，模拟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乔燃的球鞋走进，擦地的声音特别的明显。

　　他和队里名叫王兴宇的男生一起，两个人说些什么，看见蓝可后，忽然一同噤声，眉头紧皱。

　　“晦气。”

　　蓝可的手指在遥控起上翻飞，面不改色。

　　今晚用模拟器来训练的人比较多，乔燃一行人只能在外面等待。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模拟室的后排座椅上，旁边王兴宇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王兴宇：“仅凭个人竞速夺冠根本不够格，双人赛又和个菜鸡组队，你想要下个月升队，估计很悬。”

　　一年只有一次升队机会，名额有限，升队主要看比赛拿奖的成绩。

　　“升不了队，我真得要提控回家了。”乔燃顿了顿，“我爸本来就不太支持我继续玩下去，他让我赶紧找个厂上班，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二队的队员工资非常低，低得令人发指，平时参加不了什么上档次的比赛，也拿不了高额奖金，所以很多队员普遍都是靠家里人资助。

　　王兴宇同仇敌忾，看向蓝可的目光多了几分怨念。

　　“某些人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自己能力不行还要连累别人。”

　　眼下显示器里的模拟比赛刚好结束，蓝可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些恹恹的。

　　“某些人是我吗？”蓝可客观地说道：“有意见应该去找教练。”

　　身后的乔燃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反应激烈道：“你做人就这么自私嘛。”

　　“确实是。”蓝可冷笑道：“所以，别想道德绑架我哦，姐姐不吃这套。”

　　乔燃一口气堵地难受，“我要是你早就走了，真不知道你在战队里浪费个什么劲，飞手作弊一生黑。”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僵持不下。

　　蓝可把模拟室的位置让了出来，她神色淡然：“以后脑浆摇匀了再跟我说话。”

　　每天训练都精疲力尽，真不知道这些小屁孩那里来的精力针锋相对，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乔燃被人无视，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盯着蓝可的背影，“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蓝可停下脚步。

　　乔燃：“我跟你飞一把，谁输谁走人。”

　　王兴宇震惊了，赶忙劝道，“这样不好吧，你把她逼走了，我们人数不够没办法参赛怎么办。”

　　“她不参加有的是人去。”

　　蓝可这个人实在太冷淡了，好像说什么都戳不动她一样，眼看她推门要离开。

　　乔燃对着她的背影喊：“我看你就是不敢了吧。

　　“没有不敢。你看不惯我，就先忍忍。”蓝可停顿了一秒，声调偏冷，“下个月我想去一队。”

　　乔燃眼神晃动，非常诧异。

　　他记得蓝可一开始只是来帮忙参赛的外援而已，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蓝可想进一队的事，况且想不想和能不能是两码事。

　　王兴宇跟着起哄：“你疯了吧，一队是你这倒二能去的吗？”

　　“我已经不是倒二了，上次小测我排你前面。”

　　王兴宇听闻，脸上一红，“我那天不舒服，是特殊情况。”

　　乔燃看着蓝可，忍不住问起心里的疑惑。

　　“你什么时候想进一队的？”

　　蓝可还真的像在认真回忆，回道：“刚刚。”

　　-

　　周末。

　　乔燃从教练那里拿到手机，他们一行人要去抖播云都市的总部拍摄比赛宣传海报。

　　大门口有专车大巴接送，他上车后才打开手机，数条未接来电叮个不停。

　　原本闭着眼睛休息的王兴宇被吵醒，睁开眼看着乔燃面色异常，忙问：“怎么了？你爸又让你回家？”

　　“嗯。”乔燃攥着手机，“你还有钱吗？能不能我一点。”

　　王兴宇道：“不是吧，你上次的奖金不是才寄回家吗？这么快就不够了。”

　　乔燃脸上的神色更加窘迫。

　　“他不知道在哪里欠的高利贷，要债的都找上门了。”

　　“你爸妈把你当血包了吧，你赚得这么多钱，还不够他们花得吗？”

　　乔燃听不惯王兴宇的唠叨：“你就说借还是不借。”

　　“借借借，你都开口了，我还能不借吗？”

　　专车行驶到抖播总部，远远望去是回型设计，大面积玻璃幕墙，使整座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蓝可被身旁的安妮摇醒，她们准备下车，刚走到大巴后门口，乔燃两人直接从身后把她们挤开，蓝可险些摔倒。

　　“你有病吧。”

　　“哼。”乔燃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妮咬咬牙，看着他的背影，问旁边的蓝可，“乔燃对你还是那副老样子？”

　　“嗯。”蓝可淡然地应了声。

　　“那你们平时双人接力练习怎么办？”

　　蓝可拿出水杯，用吸管喝了口水，随口道：“没练过。”

　　“没练过？！那双人接力怎么比啊。”

　　蓝可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

　　安妮还想追问，这个时候蓝可已经被负责人叫去化妆，她只能暂时作罢。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宣传照才拍摄结束，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蓝可拍摄完出来不见安妮，估计她的妆造复杂，可能还有一会功夫，决定先回大巴车上等她。

　　还没上车，她就远远看见马路对面的乔燃身后紧跟着一个男人，男人穿着黑色夹克，沾着泥点的牛仔裤，贼眉鼠眼的。

　　须臾，乔燃从商店买了包烟后，像是并没察觉男人的尾随，拐进小巷准备背着教练偷偷抽一根。

　　男人在巷口左右看了一眼，很快跟着拐进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