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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个药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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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魔法学院,夜间虫鸣蛐蛐乱叫。
江怡眠的手搭在桌边,轻轻敲打着桌面,像是被它们吵得眉间微蹙:“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书信摆在木桌上,泛黄的纸张写着寥寥几字:“今夜子时,茶馆见”。
她的视线移向猫猫小姐。
它正惬意地躺在江怡眠的床上,蓝绿色的猫瞳里透露出懵懂,显现出江怡眠的身影。
她没有穿之前那件通体黑色的外袍,而是一件点缀着银河星点的黑色长裙,领口敞开,展露出锁骨间的黑宝石吊坠,黑色长发自然分成两股,从左右两肩落下,头顶上是一顶黑银相间的女巫帽,神秘得令人忍不住想去探究一二。
“算了,你们守护灵都没头脑,不懂人心的弯弯绕绕,问也白问,”江怡眠叹气,“前几天给他写信问药锅什么时候运送过来,他一封不回,今晚我打算夜入查探时,他又提前约我。”
江怡眠的疑惑快要从脑子涌出来,不由得猜测道:“他是不是想对我做些什么,之前也鬼鬼祟祟的,浑身不对劲。”
“我待会早点去探探底细,如果他敢搞什么小动作,”她亮出手里的魔杖,勾起嘴角一笑,“那我就让他知道,魔女不是好惹的。”
江怡眠瞧着打瞌睡的猫猫小姐,顺顺它的毛:“我们三年间太安逸,这段时间要忙起来了,虽然我知道如何修复魔法学院,但我们的任务还有很久才会结束。”
“不过你今天先睡吧,我去去就回。”
猫猫小姐清醒一瞬:“伊弥安,我们一……”它的眼皮愈发沉重,阖上。
江怡眠收起魔杖:“瞌睡咒还挺好用,猫猫小姐你太久没休息啦。”
不知从多久开始,江怡眠醒来时,它早已醒来,窝在她怀里打滚,当她睡下的时候,猫猫小姐又会守在她身边。
她的眼睛无论是睁还是闭,猫猫小姐总是望着她。
“晚安好梦。”江怡眠温柔一笑,说完便瞬发咒语,身影在房间里消失。
随后她出现在玄清的胡同小巷里,月光下周身闪闪发亮,有点太显眼了。
江怡眠走出楼阁间的阴影后,黑袍重新遮住她的身形。
亭台楼阁在余光中变化,直到一栋稍矮的房屋出现在视野里,江怡眠放慢脚步。
它突兀地插两栋瞭望台之间,红色的瓦砖墙在晚上显得有那么几分瘆人,大门紧闭,完全没有要接客的样子。
她绕到玄清茶馆的背后,从前几天捅破的窗户纸处观察,里面空无一人,烛台的蜡油早已烧尽,桌椅板凳上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
“没人吗?”江怡眠以为他会布下什么局,没想到她早来这么久,也没抓到现行,沉吟片刻,“不管了,先进去再说,反正魔杖在手。”
她瞬发咒语,闪入看台红布后方,蹑着步子,左右观察。
后厅宽敞,杂物堆放,与江怡眠上次来没什么区别。
她的药锅在里面的小房间,而说书先生写字的地方应该是在看台左侧的房间。
来都来了,还是先拿药锅才对。
她逐步向它靠近,虽然特意压低脚步声,但它依然在静谧的环境中回响。
忽然,“嘎吱——”一声。
一双手推开茶馆的大木门,门活页沙哑地叫着。
江怡眠迅速趴下,往左侧一滚,藏到看台之下,暗道:“来的时机真巧。”
那人的脚步轻盈,嘴上哼着悠扬的小曲:“追我好几天,还不是被甩开了,送个信也能被他们盯上。”
“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吧。”
是说书先生,江怡眠松一口气,搞半天他根本不在茶馆。
“诶怎么回事,”说书先生脚步声急促起来,像是在朝她所在的地方走来,“有人来过。”
窗外月光浸入,照亮灰尘四散的一处地面,刚好留下个鞋印的形状。
江怡眠身形一怔,完蛋,那处是她瞬移进茶馆的痕迹。
她转念一想,不对,自己躲什么,本来就是说书先生约的她拿锅,她人在这不是很合理吗?
江怡眠在说书先生走来之前,瞬发咒语,坐在看台的桌子上,抓起一把瓜子,云淡风轻地说:“当然有人了,你约的我。”
说书先生正聚精会神地埋头查看,被吓得原地跳起,一脸无语地转过头来。
她懒得废话,药锅重要:“我要的东西呢?”
说书先生大步流星,嘴皮子快得起飞:“先前这不是说好了,你们自己去,我只负责报送消息吗?你们如今这什么意思,之前钱还没结清呢!”
江怡眠认为他临时抬价,回怼:“钱不是给你了吗?”
“诶那点怎么够?我给你算算啊,”说书先生掏出算盘,噼里啪啦打得直响,“首先,我负责探查东西的方位,结果也告诉你们,它在后山山庄。”
“接着,你们要我明早去镇口接人,我紧赶慢赶也回来了。”
“虽然你们让我清空后山闲杂人等这点我没做到,但目前在山上的就一小姑娘,耽误不了什么大事。”
“等等还有啊,我可是冒着被玄清宗追杀的风险跑回来的,这精神损失费不得来点,还有我这茶馆,几天没开市,这亏损得加上。”
江怡眠揉揉太阳穴,抬起手,让他停下。
信息量太大,她得缓缓。
首先,说书先生和一群人达成某样协议,一边要钱,一边要东西。
那么他前几天突然要求见面演戏才能拿药锅,是因为那群人想清空后山的闲人,说书先生打算绑架她,结果她反应快,先行走掉。
然后因为他写信,将消息传给那群人,并且偶然地也约在今晚,说书先生现在把她当作对接人了。
问题来了,谁约的她,谁给她写的书信,而她的书信寄到谁手上了?
看说书先生这副样子,仿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闭口不提。
幸好她的黑袍上面施过咒语,所有见过她的人,会只记得见过人,但不记得是她,会忘记关于她的身形、声音等特征。
说书先生之所以把她认错,也是因为有这个干扰。
而且他还被玄清宗追杀一路,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江怡眠又想起后山山庄是刘郎的产业,刘郎不是专心从商,改过自新,一心向善吗,怎么也在这团麻线里,越理越乱。
她不愿意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情,清清嗓子:“好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上面的人的,你等着拿钱就行。”
江怡眠起身准备离开。
怎料说书先生叫住她:“等会儿。”
难不成被发现了?不应该啊。
江怡眠手心捏起一把汗,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扯出一丝笑容:“怎么了?”
“你……”说书先生拖长尾音,斜着脑袋,上下打量着她。
按照她读过修仙界的话本,一般这种对接都是有暗号的,难道是她方才主动开口,让说书先生察觉到异常之处?
江怡眠握紧魔杖,掩在身后,决定先发制人,抢先打断:“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说书先生下意识回道,思路被打断,整个人一愣,露出迷茫的表情,“我们没暗号吧?”
她快速反应过来,重重地拍两下说书先生的肩膀,肯定道:“对,咱们没暗号,你被玄清宗追了一路,上面的人怕你被调包,试探你一下,如此我便放心了。”
“哦原来如此。”说书先生点点头,不禁咂咂舌,“也对,谨慎点好。”
他话锋一转:“不过——”
还来?
江怡眠想晕倒在地,偷摸施一个咒语,把说书先生敲昏,再封印他的记忆,完美捎上药锅离去。
可如今魔力稀缺,要滴滴用在刀刃上。
“你帮我个忙行吗?算我们私人交易。”
她松一口气,重新坐下,嗑起瓜子来。
下次能不能把话说完,话说一半,她心脏可受不住这刺激。
“说吧,磨磨唧唧的。”
“运个药锅而已,我为躲避玄清宗追杀,灵力耗尽,答应人家好几天了,不能言而无信。”
说书先生的话,让江怡眠手上一顿,嘴里的瓜子忽地不香了。
他自言自语道:“不怕你笑,我这人虽然掉钱眼里,但该做的我都会做,那小姑娘付钱给我,我得去做。”
透过门照进来的光亮,说书先生仰起头,表情格外认真:“我一向喜好坑蒙拐骗,换取钱财,如今年纪也大了,与你们合作是最后一回,做完这次我就金盆洗手,收拾收拾找个地方,做点陶土玩意儿,我还挺喜欢的,以前想着玩泥巴没用,没想到还能遇见一小姑娘看中我这门烂手艺。”
他轻笑两声,摸摸胡须:“今天话多,你就当我这老头子脑子糊涂,别放心上。”
江怡眠陷入和刘郎那时一样的深思中。
这里的人,真的不一样,她最初一味地根据善恶判断,的确片面。
“轰。”一声巨响,四面木板炸开,茶馆大门蓦然被人轰开。
木屑洋洋洒洒地在半空扬起,说书先生一惊,回头望一眼来者,像是看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江怡眠也回首,不经意的一眼,却让她琥珀色的瞳孔渐渐放大。
竟然是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