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郎君》卿音

2、报恩

　　郝大娘高兴地与霍宁说道，“妺儿不但字写得好，画也是一绝，尤其是那什么莲花图，啧啧啧，当真是栩栩如生呐！”

　　郝大娘正说着，姜妺便抱着一木盒出来了。

　　“郝大娘，这是一册莲华经，还有一副雪梅，也是张员外定的。对了，这是我给七儿准备的千字文，我瞧着她三字经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这千字文有哪里不认得的，随时来找我。”

　　霍宁看她打开册页，里面是整齐的簪花小楷。白雪红梅的卷轴约摸二尺，画幅不大，却可以看出画者的用心。

　　苍劲的枝干，柔嫩却带着傲骨的红梅，寥寥几笔，却可见其功底。

　　霍宁惊讶地看了又看，没想到在这渔村中竟还有如此人物。看着少女出尘绝艳的容色，霍宁又觉得倘若是她，便不足为奇。

　　那篇千字文不但标注了句读，还细心地将每一句的含义标出。开蒙所用，当真是绰绰有余了。

　　郝大娘乐得合不拢嘴，直说太贵重了。

　　天玑国虽不似前朝那么腐朽，可是书籍依旧价值不菲，女娃子要想念书，非王孙贵胄世家豪门不可。

　　姜妺抿唇一笑，将千字文塞给郝大娘。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不过是胡乱写的，让七儿识得几个字罢了。郝大娘快莫要推辞，你次次帮我往镇子里跑，一篇文章又算得了什么？”

　　郝大娘笑呵呵地收起，就算不帮姜妺送东西，她也要隔三差五地到镇子里采买米粮。姜妺如此识趣懂事，她自然乐意帮些小忙。

　　霍宁沉默地看着郝大娘离开，姜妺一篇经文不过半吊钱，而一篇千字文所费心力只多不少，却分文不取。

　　看着少女纤瘦的身姿，霍宁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待到午时过后，郝大娘喜滋滋地带着钱袋来了姜家。

　　“妺儿，张员外可真是大方！他很喜欢你那副梅花，还额外多给了一百文呐！”

　　巴掌大的钱袋递到少女手中，叮呤哐啷的闷响一听便是散碎的铜板。

　　霍宁心中嗤笑，瞧那重量，还未一贯钱。这员外好生大方！

　　“话又说回来，妺儿，你指着抄写这个挣钱，又能熬多少时日？”

　　郝大娘话锋一转，幽幽一叹道。

　　“我今儿看你屋子里可只剩米与腌菜了，难不成你以后日日就吃这个？”

　　“听大娘一句劝，赶明儿你就随芬儿她们一块下海采珠吧。虽然艰难些，到底稳定，不说餐餐有肉，起码有些油水。也好过你日日吃那些腌菜不是？”

　　采珠？

　　霍宁疑惑地看向抿唇的少女，他也听说过采珠女，是要下海从蚌内取珠。海内危险，采珠女当真是辛劳又艰难。

　　“多谢大娘提点，妺儿会考虑的。”

　　姜妺淡笑着再次道谢，送走了郝大娘，一个人抱着钱袋回房去了。

　　霍宁踌躇片刻，悄声走到窗口往屋内望去。

　　只见少女将铜板倒出，一个又一个数了又数。脸上的喜意不断，不过几百文铜钱便让她喜得笑弯了眉眼。

　　霍宁抿了抿唇，心中越发坚定那个念头。

　　如此又过了两日，这日寅时，霍宁敏锐地听到院内细小的响动，推开窗子一瞧，果然是姜妺。

　　“姜姑娘，你要去哪儿？”

　　姜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吵醒你了？抱歉。我与芬儿阿姐约好了，要随她们一块出海。”

　　霍宁眉头越发紧皱，看她就要离开，不由开口道。

　　“姜姑娘，宁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姜妺疑惑地扭头，看他满脸认真的模样微微摇头。

　　“霍公子客气，你已经道过谢了，再说，当日就是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姑娘愿意，宁定助姑娘成为太子妃，未来的王妃。”

　　少年认真地说道，姜妺噗嗤一笑，以为他在说笑。

　　“王妃？公子当真会说笑。”

　　“我没有说笑，我…”

　　看她不信，霍宁急道。只是还未解释，便听到她笑着说道。

　　“公子好意，妺儿心领了。只是王妃一说，妺儿着实无意，公子日后莫要再提了。”

　　说罢便要出门离去，霍宁一急，右臂在窗台一撑便纵身跃出，一把攥住少女手臂急道。

　　“妺儿！我说真的！霍宁从不说大话，我敢以性命起誓，绝没有戏耍姑娘！你信我。”

　　少年眼中带着诚挚、恳求，姜妺眨了眨眼，柔声道。

　　“好，我信你。只是我刚才说的也是实话，我的确无意于太子妃一位。至于什么王妃皇后的，就更没有那个意思了。公子好意，妺儿心领了。”

　　看她如此，霍宁张了张嘴，也的确不能勉强。

　　“那，姜姑娘你有何心愿，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都可帮你。”

　　听他这么一说，姜妺倒真有一事。

　　“公子，可是京城人士？”

　　听他方才话中笃定之意，应当是身份不凡。能在太子面前说得上话的，定然也是京中贵胄。

　　果然，霍宁点头承认。

　　“我的确是京城中人，姑娘可是要进京？”

　　霍宁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姜妺竟真的点头。

　　“我攒钱，就是为了到京中去一趟。只是，正如郝大娘所言，代笔、卖字画，也只能勉强度日，能攒下的银子也就更少了。”

　　姜妺一叹，“若是公子愿意，可否送妺儿入京？”

　　“自然！”

　　霍宁喜道，随后又不免心中好奇，只是二人终究没有熟悉到可以打听私事的地步，便识趣地没有多问。

　　“只是，姜姑娘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姜妺疑惑地摇头，“你不是已经答应要带我进京了吗？”

　　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瞳，霍宁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并非贪得无厌之人，他说要帮她一件事，她提出要进京，只此而已。

　　霍宁伸手接过她肩头的行囊，小声道。

　　“如此，你便无需下海采珠了。”

　　姜妺一愣，看他转身将行囊放回杂货间，不由开口。

　　“霍宁，谢谢。”

　　少年脚步一顿，笑着说道。

　　“姑娘心善，而我亦非不知感恩之人。要说谢，如何也比不得救命大恩。”

　　看着他的背影，姜妺眉眼一松，原来这就是母亲常说的，投桃报李。

　　……

　　翌日，霍宁倚在门板上等待着屋内的少女，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块玉佩。

　　听到门扉响动，霍宁直起身看去。今日的姜妺身着藕荷色圆领袍，石绿的袴子收在素白的长靴之中。

　　腰间是丹红的腰带，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袖口为了方便也用同色的束袖扎起，青丝尽数收在幅巾中，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俏脸。

　　“等久了吧？”

　　少女笑吟吟地仰头问道，清脆的铃铛声再一次响起。今日她着男装，倒让霍宁看清了那铃声的来处。

　　原来是她颈间的平安锁，只是平日里藏在衣襟内，男装不似女装那般繁复，倒让他看得分明。

　　“没有，给我吧。”

　　霍宁笑着伸手，就要接过她肩头的包袱。

　　“要去哪啊。”

　　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气，霍宁皱眉，扭头一瞧，来人是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瞧上去约摸三十多岁，正冷着脸盯着他们二人。

　　霍宁下意识挡在少女身前，警惕地盯着怒气更盛的男子。

　　“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贵干？”

　　“兄台？”

　　男子嗤笑，一双鹰眸刀一样地盯着霍宁。而他身后的少女被高大的少年挡的严严实实，连衣角都不曾露出。

　　“若是无事，还请离开，我们还有要是要做。”

　　霍宁扫了眼男子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汉子，手中皆拿着冰刃。霍宁警惕地攥紧拳头，脊背越发绷紧。

　　“走？你要带她去哪？”

　　男子冷笑着问道，霍宁心中警铃大作，此人是来找姜妺的。

　　“此事怕是与阁下无关吧。”

　　少年的脸也冷了下来，一双星眸中满是敌意。男子一分不落的收进眼底，却无意与之磨嘴。

　　“你说呢？妺儿。”

　　身后少女一抖，霍宁脸色越发阴沉，只恨佩剑丢失，否则也轮不到这几个人在此叫嚣威胁。

　　“阁下有事与我说便是，莫要纠缠妺儿。”

　　霍宁敏锐地察觉到男子的视线越发冰冷，心中越发警惕。瞥了眼几步之外的斧头，暗自计算着打起来自己能否占得先机。

　　“你？”

　　男子冷笑，言语间的轻蔑让霍宁火大，刚要动作，便被身后少女拉住手臂。

　　“爹！你派人跟踪我！”

　　霍宁一愣，扭头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少女，又扭过头去看有些心虚的男子。

　　『他，他竟是姜妺父亲？！』

　　『不是，姜妺的父母不是已经……』

　　“咳，这怎么能算跟踪嘛，爹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吗？再说了，你从未离开过山庄，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还真是啊！』

　　看着眼神飘忽又理直气壮的男子，霍宁只感觉既尴尬又无措。

　　本来有些心虚的姜海楼对上少年闪烁的眼瞳，忽然挺直腰板质问道。

　　“我还没问你呢！这小子什么人呐？你就跟他走？！我发现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快跟我回去！”

　　“我不！娘是独裁者，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