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路》一云柒月

2、归家路漫漫

　　“找到了吗？”

　　陆英焦急的问着另一边的人影。

　　“没看到。”抬眼瞟了眼远处微微泛白的天色，黄绮月额上急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到底丢在哪儿了呢？……”

　　寻了一路了，别说玉了，连块白色石头的影子也没见着，她揉了揉蹲的发酸的腿，站起来便看见身后搅着手指的陆英，察觉到她的的眼神才含糊开口：“会不会……掉那儿了啊？”

　　女孩的脸色虽然恢复了一些气色，也不过是从煞白变成苍白而已。

　　看着那副坚毅而苍白的脸庞，黄绮月心里有种要不算了的想法：也许……穿越和那块玉没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女孩却甩甩手往身后出发了。

　　“哎，陆英……”

　　“快走吧，趁着天还没亮完，咱们赶紧去看看。”

　　“好。”看着前方的身影，她只能期望那个地方没有其他人。

　　果然人是不能许愿的。

　　一个身影轻巧的从树上滑下。

　　黄绮月看着陆英像个没事人一般的爬上爬下，肚子里那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伸手拍了过去：“你不要命了！”

　　“没事的。我有分寸”

　　瞧着陆英这模样，黄绮月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看着黄绮月生气的模样，陆英顿时底气不足，声音越变越小“我这不是着急嘛？你昨晚……”被她蹬了一眼又低下头，嘴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人，又想到确实是因为自己这人才爬的树，黄绮月这气也随风而去了，要气，也只能气自己怎能如此粗心。

　　“唉……，没气你。那边怎么样？有人吗？”她揉了揉那头枯黄的小毛头，温声询问。

　　陆英笑容瞬无，眉头紧锁，“有两个人，一个女的，一个男的，搁太远了看不清打扮。只看到那个男的好像在那死人边蹲着。我们……”说完担忧的盯着她。

　　黄绮月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有种自己说继续找的话，这个人真的会陪自己找下去。

　　看着陆英后背包扎好的伤口，此时已经沁出了丝丝血迹，她仰头望着头顶几乎被树叶遮蔽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不找了，咱们走吧。”

　　风拂过枝顶，带落了遗留的水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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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身着艳红，头发随意挽了个髻，虽无任何装饰却不掩其艳丽，斜斜靠在马车上。抬眼示意男人开口。

　　身着墨袍男人行了个礼，语气平淡而冷漠：

　　“死者致命之处为胸口贯穿伤，应是一柄匕首，头部受到重击。作夜，此处应有两人。”

　　“嗯，可有其他信息。”女人把玩新涂的蔻丹，头也不抬的问道。

　　“……无。”

　　“啪！”

　　女人五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双冷眸毫无波澜，声音惫懒而疏淡。

　　“无用。”

　　男人低头不语，双膝静静跪在泥泞地面，身姿犹如寒冬青松，挺且直。

　　贺兰明月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颜伍怎么许久未归，去看看怎么回事。”冰冷的指节划过那处红痕，带出几丝血色。

　　“是。”

　　“回去吧，出来的太久，有人要起疑了。”贺兰明月轻捏绣帕擦了擦指尖，扔向男人怀中，转身进了车里。

　　颜陆放下围帘，轻跃上马，用力一挥鞭：“驾——”

　　脸上的伤口被风再一次撕裂，分不清是冷还是热，但……方才拾得的半块玉，此时正犹如一块烧红烙铁，滚烫的要将他平静了许久的那颗心，硬生生挖出来一般。

　　他该庆幸随公主来的只有自己，若是颜壹也在……，只怕回去又免不了一顿罚。

　　感受着胸口中的硬物，他思绪纷乱……

　　她怎会来此？她……应该在她的时代的。

　　她是否安好？

　　可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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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否……是否……恨他？

　　颜陆胸口似有一块沉重石头压住般喘不过气，“绮月……”

　　“驾———”

　　马蹄嘚嘚远去，方有两个人影悄悄从另一处冒了出来。

　　“陆英，真不用找了。”黄绮月跟在陆英身后，声音压低，眼神四处慌乱乱瞟。

　　“不行，如果……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它也不会掉。阿爷和阿奶经常教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陆英头也不回，语气坚定，直奔尸体旁边搜寻。

　　黄绮月无法，只能按捺心中的焦灼，四处张望着给她放风。

　　不一会儿，陆英满脸忧愁的小跑过来，快到她面前时又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脚。

　　“没事的，找不到说明没缘分，缘分到了说不定它就回来呢？”黄绮月一看便明白了，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走过去轻拍陆英肩膀，安慰道。

　　黄绮月话音刚落，便看到陆英肩膀一耸一耸，抬眼望着她，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

　　“呜………”

　　黄绮月连忙把陆英拉到自己面前，双手为一次次她揩去泪水，轻笑：“哭啥呢这是，昨晚上那么大的事没见你哭，今天不过是没找到玉怎就哭了。”

　　谁知陆英听完哭的更凶了，黄绮月长叹一口气，将她拉到一处隐蔽之处，轻拥着安抚她。

　　黄绮月望着远处跳出云海的那一抹红，不禁苦笑：这算什么事？

　　怀中的颤抖逐渐平息，看着扭头过去的人，耳朵红的似云间的那抹红一般，黄绮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陆英转头瞪了一眼黄绮月，但才刚哭过，此时就似一只眼眶红红的小猫咪一般，可怜兮兮。

　　黄绮月拍了拍陆英额头，“好了，竟然没找到，我们快离开吧，免得一会儿又有些什么人过来。”

　　陆英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低声应道：“嗯”

　　“为什么一定要帮我找玉？”黄绮月一边帮陆英包扎伤口一边询问。

　　“那你那晚为什么要帮我？”陆英没有回答，反而抛出来另一个问题。

　　黄绮月笑笑不说话。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陆英披上衣服，转身盯着她。

　　“不知道。”黄绮月挪了挪身体，虚靠墙壁，茫然望着洞外。“你呢？”

　　陆英也学她一般，斜靠在她旁边，“继承我阿爷阿奶的事业吧。”

　　沉默了片刻。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陆英扭头望着她。

　　“……”

　　安静的洞穴中，唯有风拂过动口的窸窣声。

　　黄绮月伸手一挽，将头抵在少女肩上，压住嗓子处痒意，低声道：“好啊。”

　　洞外阳光很好，露进来一两点阳光，打在黄绮月后背，好似一双温柔的手在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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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烈日正炎，却也刚好扫去作夜的雨意。

　　黄绮月脚踩一处小石块上，左手撑住旁边大石。陆英在前面轻巧爬上那处陡坡，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伤者。

　　许是因一夜雨水冲刷，石块破开了松散泥土，霎时，右脚一滑，黄绮月半个身子都扑向那块倾斜的坡，膝盖处隐隐作痛，她偏过头瞟了一眼身后，摔下去虽不致死但也得躺个十天半月。

　　黄绮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手紧紧捏住细枝，右手牢牢抓住陆英左手腕处。

　　“抓紧我！！！”听到身后滑落声，陆英连忙探出半个身子，伸出左手，紧紧抓住黄绮月的手腕。

　　两人额头都沁出了些许汗珠，终于，陆英手腕一紧，将黄绮月慢慢扯上斜坡。

　　“呼……，吓死我了。”黄绮月躺在枯叶中，胸脯随着呼吸不停起起伏伏。如果现在让她站起来，她估计能给陆英拜个早年。

　　“没事吧？”陆英严肃的模样中多了几许担忧。

　　“没事，没事，我歇会儿。”黄绮月用手臂枕着额头，挡着直直而来昏黄日光，大口喘着粗气。

　　昏黄日光透过指缝，她看见了陆英紧抿的嘴角，眉头深陷，不似几日前那般轻松模样。

　　自打进了这座山，少女就好似心事重重，生出了许多沉闷。

　　“呼……，你家的路……可真难走呢。”黄绮月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黄泥，站起身笑道。

　　陆英看她无事，嘴角勉强提了提，转身挥舞着手上弯刀破开张牙舞爪的杂草：“走吧，天要黑了。”

　　黄绮月看着少女瘦弱而沉默的背影，识趣的闭上嘴，沉默跟在陆英身后。

　　走了多久？

　　还要多久才到？

　　埋在心口的疑问层层叠叠却不得解答。

　　黄绮月感觉快要察觉不到四肢的知觉了。

　　树木太高，把月色隔绝在外，只有几粒星子被遗漏在外。

　　她不知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现实，竟能听到偶尔一声怪异的嚎叫。

　　身处几米之外的陆英挥舞弯刀的身影也逐渐开始迟钝，一阵阴风袭来，吹落黄绮月额头汗水，却也唤醒背脊阵阵寒意。

　　“陆英呢？！！！”

　　霎时黄绮月紧紧捏住手中唯一的利器——一根木棍。

　　恐惧从脚底层层爬上脑门，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动物穿过荒草的声音，黄绮月眼一闭，双手高高举起那根木棍，用力敲下去。

　　“咔嚓！”

　　木棍断裂刹那，黄绮月想也不想的转头就跑，却被一阵冰凉牢牢箍住，内心的恐惧几乎破顶而出，黄绮月猛地一脚踹过去。

　　“哎哟！……嘶……”

　　“是我！是我！陆英！别踢了，我的姑奶奶！！！”

　　听到熟悉声音，黄绮月身体霎时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目光狠狠瞪着陆英：“好你个陆英，大半夜的吓我！”

　　陆英连忙跑过来拉起黄绮月，抬手拍去她身上掉落的枯枝杂叶，讪讪道：“我哪知道你这么胆小？”

　　转而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咳咳……，谁叫你不跟好我，这片林子，……，晚上是会吃人的。”

　　一听这话，黄绮月也不管什么丢人不丢人了，紧紧抓住陆英衣角。

　　陆英刚往前走忽觉衣角一重，愣了片刻，眉眼不禁温柔了几许，换了另一只手拿刀开路，拉住那只湿润温热的手，才慢慢向前走去。

　　在黄绮月抗议了千百回实在走不动了，她们终于到了陆英的家……在晨光熹微之时。

　　黄绮月看着眼前之景，震惊了许久，此景，好似到了陶渊明笔下桃花源之境，落英缤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但是……震惊过后，黄绮月忽然察觉了好似有哪里不太对……

　　“无鸡犬，无炊烟……”

　　身旁人影久久伫立，不言不语……，全身散发出一股痛彻心扉的悲痛之感。

　　黄绮月联想到当时陆英眼中熊熊燃烧的火光，想要安慰身旁人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悄悄握住身侧那只冰凉的手。

　　黄绮月望着远处死寂的村落，开始怀疑了她是否能在这乱世中找到那个人？她……真的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她……还能回家吗？
　　恍惚中，她好似看见了陆英惊慌的神情，还不待她反应，眼前一黑，身体重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