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寺木月

15、“说明她把我当姐妹。”

　　宣可敬看了眼对面空桌俯身坐下的两个人。
　　“我去，这也能遇上。”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宋奥向后看。
　　宋奥顿住，慢慢地动作生硬地转过头看了一眼。
　　靠。
　　她以为是郑维，结果一看是陈炬。
　　看到不是想象中的那张脸，狂飙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
　　她横了宣可敬一眼，“有你这么吓人的吗，我还以为是郑维。”
　　提前交卷仔细算来不是什么重大事故，没法和逃课之类的比肩，但是吧郑维一再强调过，不许提前交卷，剩下的所有时间里应该用来反复检查试卷，查漏补缺。
　　如果她背后真坐的是郑维，她和宣可敬是逃不开二十分钟的念叨了。
　　这会儿满满一钵的牛肉冒菜被服务员端上桌，还有不锈钢盆装着的一小盆米饭，宣可敬拿起碗盛饭，“要真是郑维还让你看？趁他没看清咱俩的脸，直接拉你跑。”
　　“跑什么？饭不吃了？”宋奥说。
　　“听他叨叨完你还有心情吃饭？反正我是没胃口。”宣可敬咂了咂嘴，“不跑会被恶心死。”
　　隔了两秒，她跟对上视线的陈炬打了个招呼，“来吃饭啊？我们也正吃呢。”
　　这语气豪放得让宋奥误以为她说的是今天全场消费都由宣小姐买单。
　　方一凯转头扫了眼宣可敬，又看着陈炬问：“谁啊？”
　　陈炬收回视线，“同学。”
　　方一凯愣了愣，努力回忆，“我们班……有这位同学？我怎么没见过。”
　　“不是我们班的。”陈炬说。
　　“喔，外班同学。”方一凯挑了挑眉，“你人际网广啊，外班儿的都认识。”
　　陈炬都听不出来他这是在损他还是在羡慕他。
　　方一凯这种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才是真人际网广。
　　竟然还会说这话。
　　陈炬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无语，“你一到十班有不认识的人吗？交际花。”
　　方一凯听到如此赞美他的话，笑了两声，“低调低调，也就一般交际花。”
　　“别谦虚啊，交际之王非你莫属。”陈炬说。
　　“不过我认识的都哥们儿，你还比我牛一些，都认识上姐们儿了。”方一凯说。
　　陈炬倒觉得没什么不同，“男女不都一样。”
　　“那倒也是。”方一凯叹了口气，“我也想有姐们儿。”
　　陈炬默了两秒，“心诚则灵，你的姐们儿在路上等你。”
　　方一凯“嘁”了声，“你又不是算命的。”
　　宣可敬和宋奥先吃完，走的时候朝陈炬打了个招呼。
　　“走了。”宣可敬挥了挥手。
　　陈炬点头，“嗯。”

　　下午考完，陈炬依旧去二教学楼等方一凯，结果这货又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陈炬真的特别敬佩他这种心态。
　　都沦落到在天台考试了，也没难受，往那儿一趴就开始休息。
　　幸好天台有个棚，不然试卷都能给他吹走。
　　这段日子天气都不太稳定，一会儿大风一会儿大太阳，再夹点儿雨，乱得像方一凯写的数学题。
　　接二连三的学生从天台里头出来，陈炬伸长脑袋往里看了一眼，打算再等五分钟，方一凯还没醒的话他就先走。
　　方一凯像是感应到周围的位子都空了似的，伸了个懒腰起身走了出来。
　　他边走边朝着陈炬说：“来了来了，别催。”
　　陈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催你了？”
　　“我着急，跟自己说呢。”方一凯抓了抓头发，“这你也管。”
　　陈炬走前边儿，先出校门，扭头看他一眼瞌睡没睡醒的样子，“回去补觉？”
　　方一凯打着哈欠摇头，“走，向奶茶店进发。”
　　奶茶店在学校大门对着的那条街上，平安巷子旁边，走几步就到了。
　　坐到奶茶店，按照惯例，一杯椰香奶茶一杯绿茶。
　　方一凯没急着喝，正面着陆在椅子上瘫了好久，陈炬都以为他要这么睡过去了，他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陈炬，“那什么，陈炬，我跟你坦白个事儿。”
　　陈炬拿奶茶的动作一顿，“你不会在哪儿杀了个人让我帮你埋吧？”
　　“滚蛋。”方一凯橫他一眼，“我像杀人越货那种人么？”
　　陈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
　　还有谁能跟方一凯比凶神恶煞。
　　方圆十里的狗看了都得夹着尾巴做狗。
　　“我操，别打岔啊。”方一凯急得就差跳起来了。
　　陈炬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说。”
　　方一凯咳了咳，看他一眼，又抠了抠额头，“就是吧…………就是吧……”
　　额头抠完了抠太阳穴。
　　“你是不是该洗头了。”陈炬说。
　　一直在那儿抠抠抠。
　　“放屁，我爱干净得很，昨天晚上才洗了。”方一凯瞪他一眼。
　　陈炬没接话，等着听他这么严肃要说什么惊天地骇世俗的事儿。
　　方一凯又咳了一下，“就是……我挺喜欢任舟的，就是……”
　　“就是什么。”陈炬等着他说全。
　　好好一小伙子，突然变大结巴。
　　而且谁喜欢谁，谁暗恋谁，在这个年龄段不都挺正常的。
　　方一凯看着他，像是不知道咋开口，支支吾吾了的，“就是我吧……喜欢她，但是我觉得她…………或许，大概，应该……”
　　方一凯绕了半天才把这几个词说完。
　　隔了两秒，又一鼓作气：“她很有可能喜欢你。”
　　陈炬大概是理清了这几个词，也理清了他说的话，“你在开玩笑？”
　　方一凯叹气，“要是玩笑就好了。”
　　“她亲口跟你说的？”陈炬问。
　　“没有啊，我猜的。”方一凯说。
　　陈炬皱了皱眉，“那真是你瞎猜了，没有的事儿。”
　　“不是，我这叫担忧，你懂什么。”方一凯丧气地揪着头发，“你们比我先认识，我还是通过你才认识的她，而且你们经常一起玩，感情肯定可好。”
　　陈炬都想给这傻子两榔头了，“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你在不在？”
　　“在啊。”方一凯揪着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那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我跟她，没可能。”陈炬靠回椅子上。
　　方一凯还是没想通，“那只能说明你不喜欢她，不能说明他不喜欢你啊。”
　　“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她是不是通常都在你旁边。”陈炬说。
　　“是。”方一凯点头。
　　“是不是大部分时候都在跟你说话。”陈炬又说。
　　“对。”方一凯眼睛都亮了。
　　“这说明什么。”陈炬抛出问题。
　　方一凯刚要回答，又噎了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语气低了下去，“说明她把我当姐妹。”
　　“方一凯，你没救了。”陈炬叹着气总结。
　　方一凯绝望成一摊冰淇淋，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你懂个屁，就算她把我当姐妹，我也喜欢她，她真的好可爱，我要感谢地球上有她这么可爱的姑娘。”
　　陈炬像见了鬼一样，他说什么？任舟可爱？那个任舟？是他认识的那个任舟？那个小学时候打歪同学鼻梁骨的那个任舟？
　　我擦，好惊恐。
　　好诡异。
　　陈炬倒吸口气，“你幸福就好。”
　　“谢谢你的祝福，够朋友。”方一凯美滋滋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脸又垮了下来，“还没在一起，你祝福早了。”
　　等等，方一凯刚刚是不是说他想要个姐们儿之类的话，这姐们儿不就来了。
　　“你不是想要个姐们儿，这不就来了？”陈炬说。
　　方一凯缩成一团侧靠在椅子上，不想跟他讲话。
　　陈炬转了转吸管，“你知道她学习有多好么？”
　　方一凯捂脸，“知道。”
　　陈炬又问：“你呢？”
　　“全校第七百名。”方一凯还是捂着脸。
　　“我们学校一共多少人？”陈炬给了致命的一击。
　　方一凯越埋越下去，“七百三。”
　　“朋友，加油吧。”陈炬说。
　　方一凯放下手，抬头望天，“死了算了。”
　　“别死，你死了我们学校就要少个人了。”陈炬说。
　　方一凯猛地摆正脑袋看着他，“死也拉你垫背。”
　　陈炬没跟他讨论谁死谁活，他认真地说：“你知道，任舟喜欢什么类型吗？”
　　这个方一凯还真不知道，他立马扭回身子坐得端端正正，看着陈炬，“说。”
　　“学习好的，幽默的，温柔的，有谈吐的，贤惠的……”陈炬一一说道。
　　方一凯打断他，“等等等等，贤惠？”
　　“嗯，贤惠，还要爱护花草树木，心中有大爱。”陈炬拿起奶茶，喝完最后一口。
　　“你怎么知道的。”方一凯半信半疑地问。
　　“没认识你之前，她说她以后找男朋友要找这种类型。”陈炬说，“我其实觉得幽默和有大爱，还挺像你的。”
　　“真的？”方一凯问。
　　陈炬点头，“真的。”
　　“那我努力贤惠贤惠，这成绩是不是不用好了？”方一凯不死心地追问。
　　陈炬用无言来作答。
　　方一凯站起身，神情涣散地说：“我找根梁上吊，你让让。”
　　“那我先回去了。”陈炬拿起文件袋往外走。
　　刚走出奶茶店几米距离，陈炬感觉有些头晕脑胀，他站在原地缓了几分钟，才接着走。
　　走没两步，眼前黑了一下，他赶紧扶住墙站稳。
　　他其实很久之前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尤其是他上完小提琴课，再回家看书，第二天又去上书法，再回家看书，这种连轴转之后，总会头晕或者头痛一会儿，现在已经逐步变成眼前发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亦或是更久，方一凯从奶茶店里面出来，愣了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你还没走？”
　　陈炬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马上走了。”
　　“杵这儿当人体模特啊？”方一凯问。
　　“嗯，行为艺术。”陈炬说。
　　方一凯噗嗤笑了，“早知道拍下来给任舟看了，这么精彩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