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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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很安静，外面的风沙声几乎传不进来，林殇一不出声了，里面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过林殇也没有安静太久，她续道：“从小爹爹就教导我和哥哥：乌鸦亦反哺，为人要知恩。他说若是受了别人的恩惠就要铭记在心，记得回报，所以我才会嫁给你。”
江寒先前只是听着，并没有过多反应，可是听到这一句却是眉心一跳。
他缓缓问道：“你嫁给我，当真……只是为了报恩？”
“不然呢？”林殇看着他，眼中毫无波澜，“当初拜进药王庄，本就是为了借助药王庄的便利查我家灭门之事，只是你们做事太隐秘，这么多年，我竟一丝风声也查不到。”
江寒苦笑起来。
成婚前夕他曾和林殇在月下畅谈，没有人知道，那时的他有多欢喜。
他爱慕的女子也爱慕着他，要嫁他为妻，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事了。
可原来，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是一场笑话。
他内心自嘲，却在此刻见到林殇的眼角流了一滴泪。
尽管那滴泪被林殇飞快拭去，他还是看见了。
“罢了。”江寒心中极痛，哑声道，“师妹，一切因我而起，我今天来找你也是希望了却这段恩怨。你杀了我，放过我师父，他从小于我有教养之恩……”
“他对你有教养之恩，却和我有杀父之仇，我为何要放过他？”林殇愤恨道，“江寒，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林殇第二次从头上拔下那根金钗，却不如上次那般温和，而是当着江寒的面，将那支钗在掌中催为金粉。
金粉散入脚下的漫漫黄沙，再也瞧不出。
江寒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师妹，你要杀我我毫无怨言，只是众门派都在南荒，你如果强行启用池冥的力量根本控制不住他，到时候……”
话未说完，胸前却是一阵剧痛。
林殇将右手抠进了他的心脏。
她淡漠道：“当年我亲眼看着你把剑刺进我哥哥的心口，师兄，我现在没有剑，你受苦了。”
语毕，竟是将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从江寒体内挖出，又在掌中捏碎。
如同方才，将那支承载二人情意的金钗毁去一般，她神色冷漠，没有一丝不舍。
温热的鲜血沾到她的脸上，沾到她崭新的衣裙上，她却毫不在乎。
女子的半张面容在明珠的照耀下依旧是美艳的，眼神却冷得让人心底生寒。
她道：“汪锦城杀我父母，我杀他报仇天经地义。谁拦我，我杀谁。”
心脏离体，神仙难救。
江寒在林殇面前跪下，他似乎还有话想说，可也只是动了动嘴唇就倒在了地上。
林殇在原地僵立了许久，突然跪在江寒的尸体面前，探了他的鼻息，确定他断气之后，终于泣不成声。
人非草木，哪能全无真情？
只是血仇不共戴天，她没得选。
出身没得选，活法也没得选。
林殇为江寒合上了双眼，泣声道：“师兄，你我今生无缘，我欠你的唯有来世再报。若你还愿意，黄泉路上等等我，我随后就来。”
她在江寒的尸体面前跪了很久，眼泪干在脸上她也没擦。
孟昭回来的时候，她还跪着。
她听着脚步声，知道进来了人，但是没有动，而是忆起了往事。
当年她逃出闵城，遇上雷雨，饥寒交迫，体力不支，晕倒在路边。
醒来时在一所破庙，身边守着一位浅紫色衣服的公子，用一个破旧的瓦罐在熬药。
见她醒了，那位公子便冲她温文笑着：“姑娘醒了？别怕，我是药王庄的大弟子江寒。你受了些风寒，等我熬好药，你先喝了，过两日就好了。”
她刚逃过大劫，曾将他视为救赎，视为新生。
若她不是契族，若她不是莫家人，若他不是药王庄的弟子……
林殇双掌抹了抹脸，嗓音似乎带着笑，“你说，我要是把他的人头割下来给汪锦城送过去，会怎么样？”
孟昭没答，却召了青脊，用她一贯无情的嗓音道：“你如果下不了手，我帮你。”
眼看着青脊就要落下，林殇几近失声地嘶喊起来：“不！”
青脊应声消失。
孟昭在林殇身旁坐下，手搭上她的肩，“不要勉强自己，他已经死了，你和他的恩怨也了了。”
怪只怪造化弄人。
她轻声道：“你去歇会儿，我把他埋了。”
林殇却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她将江寒埋在了山洞外的一片黄沙里。
随着最后一捧黄沙落下，她除了记忆，便再也没有任何跟江寒相关的东西。
孟昭在山洞里算着时辰等她。
快到黄昏时，她终于回来了。
她的眼睛是红的，可却不露半分情绪，一进山洞就盘腿坐下，打坐调息。
将近半个时辰她才调息结束，孟昭手里把玩着那颗夜明珠，淡声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杀了汪锦城。”林殇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细沙，“我的时间不多了。孟昭，你说过你会帮我。”
“自然，我来南荒就是为了帮你。”顿了顿，孟昭问，“真的不再想想？”
林殇决绝地摇头。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想再多都没有用，只能向前。
“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不到万不得已，你不用出手。”林殇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是孟昭，我已经杀了很多人，真的不想再造杀孽了。”
所以当天晚上，当她再一次出现在营地的时候，只是让修仙门派的人把汪锦城交出来。
汪锦城情绪激动地扒开拦在前面的弟子，粗声喊道：“林殇……不对，莫卿！你把寒儿弄哪儿去了？！”
他从昨天起就没有见到江寒，怀疑他是被林殇捉了去，可又不知道林殇的落脚点，到现在也没有阖过双目，眼睛都熬红了，看着林殇的时候就格外凶狠。
林殇知道，汪锦城最在意的就是江寒这个徒弟。
她掩在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故意做出一副潇洒的姿态，“江寒？江寒已经被我杀了，尸骨都没有剩下。”
听闻爱徒遇害，汪锦城霎时觉得喉间腥甜，差点忍不住吐血。
身旁的慕容煊觉出他的异样，在暗处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
与此同时，脾气暴躁的寻狰已经对着林殇骂了起来：“好歹也是新婚夫妻，你居然下得了这样的手！果然是心狠手辣！”
林殇却不欲与他多言，只冲着汪锦城道：“汪锦城！我只要你！”
“你这个孽徒！”汪锦城咒骂道，“这一路上你杀了多少人！究竟要怎样才肯罢手？！你……你……”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杀了我爹娘，把命赔给他们，我自然也会把命赔给各个门派的人！汪锦城，我不想滥杀无辜，你我趁早把事情了结最好，别再逼我！”
狂风乍起，四周突然黄沙弥漫，林殇身后紫光大作，眉间的印记也越来越明显。
慕容煊觉出不对，大喊了一声“戒备”，众人便纷纷摆出防御姿势。
林殇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抬起的右手掌心紫光暴涨。
她的手用力一挥，那团紫光霎时便将十来个人笼在其中，裹上半空十余丈。
那群人毫无防备陡然腾空，惊惧不已，却又在林殇的束缚当中，运足了灵力挥砍也挣脱不得，更是不安地连声大叫。
慕容煊连忙道：“莫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和药王庄的恩怨我们也不想参与，但是事关池冥，兹事体大，我们不妨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
“我要汪锦城死！”林殇不等慕容煊说完，手用力往下一按，那团紫光急速坠地，而那十几名弟子也在一阵惨叫声中摔在了地上。
尽管是在沙地里，但是池冥游散许久，力量暴戾无比，下坠时将那些人好一番折磨，待到摔下地来，便成了一大滩爆开的肉酱，被黄沙裹挟掩埋。
如此残暴行径，让人又是胆寒又是愤慨，姚芷晴更是看得胃里翻腾几欲作呕。
陆雨笙骂了一句“丧心病狂”，长鞭就往林殇挥了过去。
其他人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纷纷杀向林殇。
林殇眉间的印记越发明显，甚至眼瞳也逐渐从纯黑变成了淡紫。
只见她双手张开，嘴唇一张一合，似是在默念着什么。
“爹爹，她在干什么？”慕容诩长剑在手，将阿蘅护在身后，问慕容煊。
慕容煊神色凝重，紧盯着林殇，只见那些人根本无法近林殇的身，而沙地里却似乎起了一阵沙沙异响。
“什么声音？”楚烨就在慕容诩旁边，刚问了一句，就见林殇四周逐渐有黄沙堆积而起，竟是堆成了无数个人形。
“这是魔族的功法！”慕容煊道，“池冥在逐步占据林殇的身体，不能让他出来！”
林殇身边已经出现无数黄沙人偶，众人原本要近林殇的身就不易，现在更是被那些人偶攻击，与之缠斗，分身无暇，战场混乱不堪。
那些人偶虽是黄沙堆成，但是战力却不弱，不少人被他们重伤。
慕容诩把阿蘅送到一块石头后面，嘱咐道：“你就在这儿待着别出去，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阿蘅却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你别去，慕容……那不是林殇，那是池冥，你打不过他的。”
“我要去。”慕容诩把阿蘅散在鬓边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冲她柔柔一笑，说得却很决绝，“我的爹爹、至交、前辈、同门都在那儿做修道之人应该做的事，所以我要去。你在这儿等我，别教我分心，知道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