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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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荒很大。
江寒是瞒着师门出来的，他昨晚听着动静，知道师父他们去追林殇却无果而返，于是等他们睡下以后，自己偷偷出了营地。
他现在穿着整齐，脸色也红润了，若是不知前事的人，定然看不出来他才受过伤，命不久矣。
他在荒漠里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林殇的影子，他不知道林殇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带走林殇的人到底是谁。
好在他遇见了孟昭。
孟昭还是跟以往一样，一身浅色的衣袍，手里拿着竹骨折扇，往江寒迎面走来。
“我来替莫姑娘带个话。”孟昭到了江寒面前，驻足站立，开门见山，“莫姑娘想见你。”
江寒顿时明白了，“昨天晚上带走师妹的人是你？”
是孟昭。
当时林殇情况危急，如果她不把林殇带走，要么那些人会趁机杀了林殇，要么林殇失去抵抗的意志，彻底把池冥放出来。
汪锦城说，她和池冥还没有融魂。
可哪有什么融魂？池冥的魂魄会吞噬掉林殇的魂魄，到时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林殇，只有复活的魔君池冥。
所以她要在那之前帮莫卿了结这一切。
江寒得知林殇的具体位置就走了，孟昭原本也想走的，却见到了楚烨。
楚烨显然是跟着江寒出来的，只是他没想到会见到孟昭，因此也有些意外，尤其是想到慕容诩跟他说的话，更是霎时间面红耳赤，不敢上前。
孟昭觉得他古怪得紧，却也没打算理他，转身要走。
楚烨原本还怕自己过于唐突了，现在见孟昭要走，他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一把拽住孟昭的手臂，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抱着。
“为什么帮我解了毒却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他把孟昭抱得很紧，闻着孟昭身上沉木香的味道，有些气恼，“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那么救我？你不是说你不生情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坦诚一点？！”
孟昭被楚烨弄得莫名其妙，皱着眉斥他：“放手。”
可楚烨不仅不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可以帮你……孟昭，别再骗我了，你可以信我，别防着我……”
“我让你放手！”孟昭像是动了怒，嗓音都沉了。
楚烨依旧不放。
孟昭似是喟叹了一声，随后声音就带上了几分邪性：“你说，你钟情于我？”
楚烨耳朵上刚退下去的红色又爬了上来。
孟昭哼笑，“楚烨，你有什么用？给我做饭吗？可我要的是一把能为我所用的利剑，而不是只会做饭的家仆。”
她挣开楚烨的手，盯着楚烨的脸，“一个洗衣做饭的人，我几钱银子就能买来，可那不是我要的。整天只知道儿女情长家长里短的人也不是我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烨明白。
孟昭看不上他，他早就知道。
突然间，一只手搂上了他的腰。
楚烨蹙起眉心，孟昭的脸却陡然靠近，似乎要亲他。
即便他们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但楚烨还是紧张，不适应，他掌心出了汗，微微偏头。
这举动被孟昭看在眼里，却不在意，“我可能会杀很多人，如果我让你为我杀人，你愿意吗？”
楚烨抿唇不言。
孟昭冷笑着撒开楚烨，把人推出去老远。
“滚！”
楚烨愣愣地站着，却看见孟昭要走，他知道孟昭误会了，一股热血涌上脑颅，猛地把孟昭推到身后的石壁上。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近，他紧张得气喘如牛，灼热的目光不错眼地盯着孟昭，“我知道我现在还配不上你，但是我……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让自己配得上的！”
他说得很笃定。
看着这个以往一直克己复礼的青年此刻睫毛都在颤抖的模样，孟昭轻轻笑了。
楚烨本以为她会生气，现在见她无故发笑，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一步，将人松开，“你……你笑什么？”
“你就这点儿出息。”孟昭轻嗤道，“楚烨，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窝囊样子，你凭什么说要在我身边？”
楚烨低着头不看她，低声道：“我可以的，你给我点时间，我……”
孟昭这下真生气了。
她扯着楚烨的衣领把人拉到了自己近前，瞪着他道：“你七尺身躯，怎么就这么个窝囊样？说话的时候把腰杆给我挺直了！”
楚烨果真就挺直了腰杆看她。
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孟昭又想到刚刚被楚烨按在石壁上的样子，又骂了起来：“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浪荡行径？以后在外面检点一些，否则被人打死都是你活该！”
楚烨委屈得很，小声咕哝：“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谁让你不告诉我的？咱们明明都已经……”
“已经什么？”孟昭被楚烨弄得很烦躁，喝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楚烨不依不饶，“那红鸳鸯的毒是怎么解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尽管孟昭说得很冲，但楚烨却有了一丝欣慰。
那天孟昭说红鸳鸯的毒是自己发出去的。
她前后说得不一样。
“所以你承认了，是你给我解的毒？”
“那又怎么样？楚烨，就算我给你解了毒也不代表什么……”
“你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我又没少块肉也没死为什么不能？”孟昭定定地看着楚烨，“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应该看清楚。”
她说得决然，仿佛楚烨只是一个陌生人。
楚烨不明白，他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我的毒是怎么解的？”
孟昭抿唇不语。
楚烨疾走了两步，“那里没有第三个人，如果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那我的毒……”
“现在大敌当前，池冥一旦完全苏醒，在这儿的人都不能活着走出南荒，你有心思在想这些，倒不如去跟慕容煊他们商量御敌之策。”
往前走出没多远，孟昭倏地又顿住了脚步，“对了，江寒是不能活着回去了，你尽快通知汪锦城，让他早点给他的好徒弟准备丧事吧。”
身后，楚烨决绝的喊声传过来：“我不是满脑子只有儿女情长！总有一天我能配得上你，孟昭，总有一天我能为你遮风挡雨！”
孟昭脚步不停，低声骂了一句：“臭小子。”
……
孟昭昨夜带走了林殇，又帮她调息，助她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池冥，但是林殇也知道，她压制不了太久。
而且她也不可能完全把池冥压制住。
她到南荒本来就是为了借助池冥的力量报仇，避免不了滥杀无辜，能做的只有尽快将事情解决。
好在孟昭答应她会帮她找来江寒，总算替她省了一些麻烦。
黄沙漫漫，她这几天都在一处洞穴栖身，身上的衣服是浅紫色的——这是孟昭给她的，大抵是知道姑娘家爱美，她还给她准备了一块面纱。
在逃往南荒的路上，林殇经常做梦，梦到自己死去的家人，也梦到江寒。
一天夜里她从梦中惊醒，终于受不了那种折磨，用匕首割了脸上的皮肉——那是被江寒亲吻过的地方。
当年哥哥带着她逃走，也往她脸上划了一刀，那时她不觉得疼，这次虽然疼得钻心，却觉得心里畅快，心中对家人的愧疚也少了一些。
她隔着薄薄的面纱抚上那处伤口，闭上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
“师妹。”
有人唤她，是江寒的声音。
她从腰间拿出一颗夜明珠，果然就看到江寒正走进山洞。
“师兄，你来了。”
如今的林殇早不复当初的风华绝代，尽管她换上了新衣裳，但头发凌乱，只是松松挽了个髻，连件像样的饰品也没有。
看着江寒缓缓行到自己面前，她道：“想不到你真的愿意来见我。”
“你是我的妻，我自然愿意。”江寒到她身前站定，从衣襟里取出作为聘礼的金钗，帮她把青丝重新挽过，“你以前是最爱美的。”
他只知林殇总爱揽镜自照，便当她是爱美。
却不知道，林殇只是对着镜子，在找自己当初的样子。
可她找不到。
她恨极了江寒，却没有阻止江寒的动作，而是任由江寒为她挽好了发。
她一双眼睛微微弯起，那双曾经璨若星河的眸子现在却空有其型，黯淡无光。
“师兄，你以前问我家里的事，我总是回避，你知道我不想提，便没有再问过，今天我全都告诉你吧。”
江寒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目光甚至想要穿透薄纱，再去看看她脸上那处伤疤。
相识七载，他以为她温柔恬静，却不知她也有这样狠绝的时候，连自己的脸都能下得去手。
“几百年前，莫家先祖迫于生计和魔君池冥定了契，从池冥那里拿了好处，后来又反悔，带着全家逃走，池冥死后，先祖就在闵城定居。闵城与南荒相隔甚远，而人死之后，魂魄失去依托，会变得孱弱，不能远行，否则极易灰飞烟灭，所以只要我们不靠近南荒，就不会沦为池冥魂魄的容器。”
“对于当初的毁诺之举，祖先心中有愧，所以我们莫家世代行善。对了，师兄，”说到这儿，林殇突然转过头，看着江寒，“你知道莫家先祖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江寒不答。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林殇明白，便答了自己的话：“是因为毁诺，心中有愧。”
她嘲讽地笑着，“受了池冥的恩，却又违背了和池冥的诺言，祖先心中过意不去，积郁成疾，不到天命之年就病逝了。”
为了生存，明知要用自己和后代作为交换，当年莫家先祖也答应了。
可答应之后，又以不能助纣为虐为由携全家远走。
说到底，不过是贪和惧。
可后代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无法选择。
选不了出身，选不了活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