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篮球部的混账们》献给灯

32、32

　　“哥，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我说的是，你是不是喜欢我。”徐闻添颇感无奈，他耐心解释道：“喜欢你知道吗？L、O、V、E，love，你学过的吧，我是问你love不love我，你现在懂了吗？”

　　李逍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听得懂人话。”

　　“那你发什么疯？！”徐闻添发出尖叫。
　　李逍银是不是过度吸入酒精把脑子给整坏了？什么话都敢应。

　　“我没发疯，我确实喜欢你。”李逍银再次重复，他的眼神极度正直，“我没骗你，只是你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徐闻添目瞪口呆，“咱们难道以前认识吗？”
　　李逍银点头。

　　“怎么可能？！”徐闻添激动地上蹿下跳，脑袋在床板上狠狠磕了一下，他吃痛，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坚强说完了剩下的话：“嗷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你是不是做梦呢？”

　　李逍银翻了个白眼，不愿理他。

　　徐闻添左思右想，连小时候尿了几次床都想起来了，就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李逍银，他看着李逍银，诚恳道：“兄弟，你是不是进什么邪教组织了，他们是给你洗脑了吗？”

　　李逍银骂他：“傻逼。”

　　莫名挨了句骂，徐闻添委屈，却又打不过他，只好忍下，继续孜孜不倦地追问，可是不管他怎么问，李逍银却什么也不说了。

　　一时间，徐闻添的情绪得到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从萎靡不振到晴天霹雳，只需要四个疯子队友。

　　明天就是比赛了，这些疯子能不能换个时间啊？
　　徐闻添欲哭无泪，心态崩溃，他现在连球都有点忘记怎么运了，满脑子都是些情啊爱啊和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见过的李逍银啊。本来他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明天去不去比赛，而现在和这些烂桃花比起来，那都算不上问题了。
　　果然，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制造更多的问题，

　　还没等徐闻添从极度错愕里回神，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呃，我不小心路过……想问问添添饿不饿……”徐女士站在门口，表情复杂，看不出是尴尬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她后退了一步，说：“哈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徐闻添：“……”
　　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妈，你听我解释，妈，你别走，你听我解释啊啊啊。”
　　回应他的，是徐女士踩着高跟鞋落荒而逃的背影。

　　这一晚，徐闻添彻夜无眠。
　　他一边纠结明天到底去不去比赛，一边在想这四个人在发什么癫，一边在想还能睡几个小时，一边又在想从前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李逍银，而当精神逐渐涣散时，他甚至天马行空地想，四个人里面，真要选的话，应该选谁呢，床上最厉害的，又到底是谁呢，李逍银看起来挺虚的，估计不咋行，他应该能在上面。
　　反应过来自己在遐想些什么的徐闻添猛地一个激灵，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居然还攀比起来了，青年在心中狠狠唾弃自己。
　　硬生生熬到了凌晨四点，徐闻添才昏昏沉沉睡去。

　　——然后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钟。
　　看见时间的那一刻，徐闻添是崩溃的。
　　“我真是操了我的闹钟怎么没有响啊啊啊啊啊啊！！！”

　　他昨晚明明设置了个八点的闹钟，想着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纠结到底去不去，结果一觉醒来比赛已经开始了，没有一点缓冲时间。

　　天杀的闹钟，天杀的失眠，天杀的男同。
　　徐闻添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赤着脚就冲向了卫生间。

　　听见他动静的徐女士从案卷里抬起头，她盖好钢笔，取下眼镜，起身走到了卫生间门口，靠着门框静静看着青年，问：“着什么急呢？”
　　徐闻添捧着冷水胡乱洗了两下脸，“能不着急吗？比赛都已经开始了，我要赶紧去。”
　　“那我送你去吧。”徐女士说。
　　“妈，你真好，我爱你！”徐闻添一脸感动。
　　徐女士但笑不语。

　　“妈，你开快点。”徐闻添从座椅中探出头，焦急地盯着前方的路况，祈祷着不要出现红灯和堵车，“真是服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闹钟没有响。”

　　然后就听见徐女士说：“哦，闹钟响了啊。”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我给你关了。”

　　徐闻添：“……？？？”
　　他抓狂喊：“徐梦予女士！！！你为什么擅自关我的闹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起诉你信不信！”

　　徐女士揉揉耳朵，伸手将青年的脑袋推到一边，然后她极其嫌弃道：“还不是因为你磨磨唧唧的，连做个梦都在说去不去比赛，优柔寡断的，叫你醒来又有什么用，你不还是要纠结半天，可能到现在都没想好到底去不去。”
　　“你看，这下子你就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去了吧？不纠结了吧？”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评价，甚至还觉得徐女士说的很有道理，真不愧是当律师的，徐闻添深呼吸了几次，情绪才稳定下来，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觉得郁闷又好笑，好半天才说：“……妈，你真是我亲妈。”

　　“不客气。”
　　“下次不准这么干了。”
　　“行吧。”

　　今天运气很好，十来分钟就到了青城体育中心，徐闻添进去的时候，比赛进行到了第二节。他没有到参赛者的等候区，而是来到了观众台上，远远站在角落里，他不想引人注意，也不想队友们分心。虽然知道谣言已经澄清了，在徐女士的友善帮助下也鼓起勇气来到了现场，但他却还是心有余悸。

　　好担心。

　　看见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进了篮筐，徐闻添便心头一紧。
　　几乎是同时，观众躁动起来，发出了欢呼。

　　徐闻添松了一口气。
　　还好，响起来的不是骂声。

　　那一场噩梦，现在还历历在目，徐闻添对于进球，甚至有了一种天然的恐惧。他不知道这种恐惧该如何消去，或者说，还有办法消去吗。

　　三分钟后，他找到了答案——是可以消去的。
　　比恐惧更强大的，是羞耻和尴尬。

　　看见对面观众席上那红色的横幅，那甜美的粉色，还有巨幅照片，青年目瞪口呆。

　　这他妈可是直播啊！
　　横幅上为什么要写个“徐闻添，对不起”啊，而且字号大得他就算逃离了地球都能看清，那他妈又是谁做的应援服啊，为什么要把他的头像印上去，还画了一圈恶俗的爱心，还有那几张巨幅海报，怎么没一张帅的啊喂！

　　徐闻添捂住心脏，感觉头有点晕。
　　社死也算死的一种啊，不知道能不能找篮球部拿赔偿金。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又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想出如此阴损的招式。从前被万人谩骂时，都没有此刻来得屈辱和羞耻。

　　好他妈丢脸啊。

　　哨声吹响，上半场结束，徐闻添连具体的分数也顾不上看了，捂着脸就想跑。
　　这个地方是不能久留了，尤其是休息时间，万一被对面那些人发现他怎么办？不会全场要大喊着对不起吧。

　　一想到那个场面，徐闻添便抖了抖，他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却还是没有那人声音传达的快。

　　“学长，你来啦！”黎绪激动喊。
　　他欣喜地冲着青年招手，“徐闻添，学长，我在这！看我！”

　　感受到全场视线都聚焦过来的徐闻添：“……”
　　迟早有一天他会把黎绪这个王八蛋给砍了。

　　聚焦而来的目光落下来时，青年的表情异彩纷呈。

　　唯恐观众们如他预想一般行动，又见黎绪兴高采烈冲他挥手，立刻掩面走下了观众席，淳于易过来和工作人员交涉，放他进了场内。

　　而见他重回赛场，观众席倒是沸腾了，熙熙攘攘过后，竟真整齐喊起了“徐闻添，对不起”的口号。

　　徐闻添：“……”
　　他是被全世界绿了吗？

　　见他面色窘迫异常，淳于易招呼经理过来，交待她去让观众们安静下来——白宋走后又来了个新经理，与众人刚刚接触，不太熟，听了队长的话，抱着记录本就跑了过去。

　　徐闻添斟酌措辞，问：“……这到底是什么？”
　　是讨厌他的人新想出来的逼他离开赛场的计谋吗？

　　“学长，这是你的后援会啊！”黎绪一脸兴奋，“澄清做完后，网上出现了一大波对你转粉的人，他们自发组织起来为你应援助威。”
　　“我可是应援会的会长！你看见那件应援服没，那可是我设计的！”

　　找到了，这就是使他尴尬的元凶。
　　在黎绪等待夸奖的亮晶晶的眼神里，徐闻添抬手给了他一拳。

　　待喧闹平息之后，距离休息结束还剩五分钟。
　　淳于易看向青年，询问：“上场吗？”

　　徐闻添捂着脸痛苦，犹犹豫豫：“……我没想好。”

　　李逍银抬头看了一眼电子表，哂笑：“还有220秒，够你想了。”

　　“你好烦。”

　　时间一滴一滴地流走，徐闻添依旧愁眉苦脸地抉择着，他真是搞不懂自己，好像就没长那根果断的神经一样——他是想去的，不然也不会马不停蹄赶过来，可当一切纷至沓来，就差临门一脚时，他又可耻地怂了，开始左思右想，摇摆不定。
　　他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眼前是一片白雾茫茫，他抬起脚，却迟迟不敢落下，不知前方到底是深渊千丈，还是青天无垠——人言可畏，他连回忆都不敢轻触。

　　他需要一个人，像徐女士那样，在背后推他一把。

　　然后徐闻添就听见一道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声音。
　　“小添，你的队服已经替你做出了决定，快换上吧。”

　　只见他背上的黑色运动包拉链口，露出了一角白色。

　　淳于易清浅一笑，“一起打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