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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鸟节 ...

  •   马夫将四个小女孩从麻袋里拎出来然后把她们手脚上的绳子松开,刚才见过莲安的小女孩仰头看了一眼藏胭阁。

      偌大的藏胭阁金碧辉煌,它由红色的屋脊和青绿色的琉璃瓦建成,在太阳底下闪耀出最闪耀的光芒。藏胭阁伫立于长安街最繁华最热闹的中心地界,它就像一个装着毒药的金首饰盒,美轮美奂的外表下是致命的危险。

      小女孩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从痛苦的眼神转变成了麻木,这里便是她葬送一生的棺材......

      江莲安看着她,心头最深处的一处地方被牵动了,突然,她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等她缓过神来后,竟然发现自己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不过很快又被一层浆糊给糊住了。

      老鸨站在藏胭阁的二楼窗户边,伸出手中的红色绢丝手帕朝下面的马夫摇晃,她喊,“老马!怎么还没带上来?”

      马夫大声回应道,“来了!”

      接着,老鸨便将自己身上的金绣牡丹花大袖衫往肩上拉了拉,她途径月季的房屋时,正巧看见月季和梁家二公子亲热。

      她上前将月季敞开的两扇朱门给阖上,暗暗吐槽月季连门都不关一下。

      之后老鸨去了月季隔壁的房间,她先是敲了敲猪娘的房门,小声说了一句,“我进来了哦。”

      接着,老鸨才推开房门。猪娘只穿了一件白色袍子,落寞地站在窗前。老鸨担心她着凉,便把床上放着的狐皮裘衣披到了猪娘的背上。

      猪娘没有回应老鸨,依旧呆呆地依靠在窗前,眼底一片死色,嘴唇也白得可怜。老鸨坐到房间里的圆凳上,拿起盘子里的柑橘吃了起来。

      良久的寂静之后,猪娘突然开口说道:“我要离开御都。”

      老鸨被吓到,一吸气将那刚磕出来的瓜子吸到了自己的喉咙处,“咳咳咳......”

      猪娘将裘衣脱到了地上,然后走过去给老鸨倒了一壶龙井茶。

      老鸨接过那茶一饮而尽,还没喝下去就急着说,“真的假的?”

      猪娘:“真的,我要带我的孩子离开御都主郡,去别处谋生。”

      老鸨:“可是你那么多孩子,得上哪挣钱才能养活得起呢?”

      猪娘坐下来,把茶壶倒在另一个茶杯里,清透的茶水里倒映出猪娘愈发坚定的眼神,“柳娘家的包子铺生意很好,她说过我可以过去帮忙。加上我这些年也存了不少,以后可以开家面馆,总之,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老鸨语重心长地握住她的手,她的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选择了支持猪娘的决定。

      老鸨摸向腰间系着的金袋子,拿下来后将它递给了猪娘。

      猪娘拒绝了,“妈妈,您把我养大又带我赚钱,我实在是不能再接受你的好意了。”

      老鸨倒是笑了,“你不也帮我接待了那么多客人,除开救你那事,我们之间不欠什么。”

      “收下吧,以后再难见了。”

      江莲安跟着马夫和四个小女孩走进藏胭阁里,比起外面的雄伟壮观里面更是像金子做的宫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长约两丈,宽约三丈多的圆台,此圆台比起周围的地面高了三十寸,还刷了红色的漆纹上金色的云纹。

      圆台上的地面材质特殊,像羊皮但又亮得反光,有几个阁奴正拿一桶水仔细地擦拭着圆台。

      圆台前面摆放着十张红木做的桌椅,圆台左右两边是巨大的红褐色楼梯,这楼梯呈现弧状,下面宽大上面稍窄,可供客人上二楼休息。圆台左右两边的楼梯在二楼是贯通的,并且这条贯通长廊很宽很长,长廊边是二楼的客房。

      马夫带着她们从左手边的楼梯走上去,一踩上去便有木头特有的“吱嘎吱嘎”声,从楼梯向上走去,江莲安看到藏胭阁的房梁顶上悬挂着一个用几十条彩色的布弄成的半圆球。

      有风吹过这个半圆球,江莲安发现里面放满了玫瑰花瓣,因为彩布被风吹开,有几片花瓣从彩布的间隙里洒下来,正好落到下面的圆台上。

      “这个负心汉!”猪娘的声音响彻整个藏胭阁。

      马夫带着她们来到了猪娘的房间门前,他在门上扣了三声,过了一会老鸨打开了房门,她看到陌生的江莲安站在小女孩们的背后,不免有点奇怪,“你是谁?”

      江莲安:“我......我是来这里帮忙的,帮忙打扫什么的......”

      老鸨怀疑地扫了一眼江莲安,然后跟马夫说,“去账台的阁奴那领钱。”

      闻言,马夫眉开眼笑,他捣头如捣蒜地回应道,“好的好的。”

      老鸨喊了一声,“芍药!”

      接着,一个捧着木盆子的女子就从旁边敞开门的屋子里出来了,她正在打扫卫生。

      老鸨指着这四个小女孩,然后吩咐芍药,“把她们四个带去洗干净,今晚就可以接客了。”

      闻言,有个小女孩吓得直接哭出声来了,这哭声让老鸨更加烦躁了,“哭什么,让你卖身又不是死了。”

      芍药把木盆子放在地上,走上前去拉这四个小姑娘,她看了一眼江莲安然后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儿可没有结果。芍药自顾自摇了摇头,带着小姑娘们走了。

      江莲安想拉住她们,但是没办法。她就那么站在猪娘的房门前,等待老鸨安排自己。

      她只要待在藏胭阁便能找到机会把小女孩们救出去。

      老鸨:“你是来当阁奴的?”

      江莲安:“阁奴......是什么?”

      老鸨走上前仔细端详起江莲安,心中暗想:长得倒是端正,就是太过清冷了些没有风尘味,只要让海棠给她擦脂抹粉打扮一番也能看得过去。

      老鸨又想起今晚花鸟节的表演,桃花因为腹泻不能参加。老鸨正愁找不到和桃花身形相似的舞娘来替,眼下看见莲安,老鸨一拍手,开心地说道:“就你了!”

      江莲安的身形高且苗条,四肢线条优美,一看便适合跳舞。

      于是江莲安就被老鸨拉着穿过二楼那长长的走廊,最后老鸨停在一间屋子前,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屋子明显比其他的房间大,一推开江莲安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花香味,浓得她有点想晕了。江莲安往里面望去,十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也朝她这边看来。

      荷花看见老鸨身边的江莲安,有点疑惑,“这是?”

      老鸨:“来替桃花的。”

      荷花不满,“不必了。”

      老鸨:“别担心,我只是让她露个脸。”

      此话一出,荷花和其他女子心领神会,原来是露脸好让她被人选中的。

      藏胭阁的十二月花舞娘,是御都二大世家之一吴家养的舞团。吴穆公子爱来藏胭阁,所以今晚的花鸟节便喊她们来表演了。

      十二娘之一桃花吃坏了肚子无法上台,老鸨就想着让江莲安顶替她的位子上去走一圈,如果被人选中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老鸨想到这,看了一眼江莲安,感叹果然是人畜无害的人最好坑骗了。

      御都戊时一刻,太阳斜斜落山,而在那九天之上,乌云密布,借助微弱的月光看去,厚得像天一般的云似洪水猛兽,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獠牙,青眼怒瞪前方。

      李槐手捧一罐微甜且不辣心的刺梨酒,行走在寂寞冷清的万涧山,他捧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感叹,“行走在江湖,可不能没有刺梨酒。”

      他朝山坡下望去,见一穿蓑衣的老翁从茅草屋出来,李槐赶紧跑上前询问,“老爷爷,这万涧山人烟稀少,可否让我在您家住一宿,我明日要上庭桐郡去。”

      老翁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耳背,他关上自家茅草屋的木门后,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李槐也只好另寻他处,但在万涧山走了一下午,他也仅看见这一户人家。

      他正踌躇该去哪里的时候,就看见刚才走了的老翁又折回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件蓑衣,李槐感到很惊喜,忙问道,“老爷爷,这是给我的吗?”

      老翁走到李槐面前,然后想把蓑衣披到他的身上但是李槐比他高了很多所以弄得很吃力。李槐便半蹲到地上,接受老翁的善意。

      老翁操着一口浓重的御都方言,“你从哪里来?你随我到御都参加花鸟节吧!”

      李槐听懂了一半,他刚想解释,天空中就开始下起了雨,是骤然间下起来的,紫色的雷电“轰隆”一声劈了下来,天上如破了一个洞一般倾倒下瓢泼大雨。

      “老爷爷,我不去御都,我要去......”李槐这句话被雨水掩盖,老爷爷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

      然后老翁就赶紧拉住他蓑衣的一角,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李槐没办法只得跟着一起去了,老翁把他带到万涧山山脚下一条湖泊的旁边,雨水落在湖泊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圆圈,李槐有点担心雨下大了会涨潮。

      老翁说道,“你放心,我很会划船,下雨也没事。”

      他一边把船舶系在岸上木桩的绳子解开,一边示意李槐上船,“以往花鸟节都会下雨的,是神仙保佑御都来年风调雨顺!”

      说实话雨下得太大了,老爷爷又掺杂了很多方言李槐并没有完全听懂。

      李槐坐进小船里后,老爷爷便走上来开始划动船桨,虽然雨下得很大但是老翁的船技真如他所说,一点也不摇晃,李槐坐在上面如行走在平稳的道路上。

      老翁在前面说道,“我家儿子、女儿都在御都主郡里讨生活,我嘛只会划划船,一年里连儿女的面都见不了几次。”

      李槐为了听清老爷爷在说什么就靠他很近,他大声回应道,“儿女也有苦衷吧!养活一家老小不容易!”

      老翁:“是啊!不过今天是花鸟节,我女儿约我到长安街上逛花灯呢!”

      说到这,老爷爷笑了起来,他问李槐,“你不是御都人吗?为何不去花鸟节?”

      李槐沉默了一会,“以前是,后来我没了家人就去别的地方谋生了,准确来说,四海为家。”

      老翁,“对,你们这些小娃娃就得这样想。”

      老爷爷唱了起来,“天地为被,四海为家~”

      老爷爷划着船从万涧山出来没一会儿就靠到岸边了,他带着李槐从捷径走到城关,李槐看到这就想起了莲安。

      不知她回到江府了吗?

      老爷爷领着李槐走到官兵那查入关帖,官兵提醒他们,“御都跑进来一个妖怪,参加完花鸟节最好赶紧回家把门关上。”

      李槐,“妖怪?”

      老爷爷反倒是乐呵呵地说,“妖怪也是人。”

      “父亲,您来了!”老爷爷的女儿早在城关内恭候多时,她走上前去迎父亲,看见李槐时有点疑惑,“这是?”

      老爷爷,“同路的。”

      老爷爷跟李槐说,“我要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慢慢逛吧!”

      李槐:“?”

      他很困惑,自己明明只是想找个地方借宿次日去庭桐的,为什么又回到御都了......

      从万涧山来到御都时,雨已经变小了。李槐脱下身上的蓑衣还给了老翁的女儿,他道,“多谢您父亲载我一程。”

      老翁的女儿,“不必不必,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家吃晚饭吧?”

      李槐:“不用了,我......我还有事!”

      老翁的女儿,“那就不送了!”

      既然来了,那便逛逛花市吧,明日再启程也不迟。眼下天色已深,吃完饭的人家陆陆续续提上灯笼来到长安街上。李槐找了家煎饼店,“来个煎饼。”

      “好嘞!客官您稍等。”

      等待煎饼的途中,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糖葫芦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因为没看到李槐所以撞到了他的身上,手里的糖葫芦也粘到了他的衣服。

      糖葫芦粘了一会李槐的衣服,然后掉到了地上。小女孩也没嫌弃,蹲下身拿起糖葫芦就往嘴里塞。

      李槐赶紧制止她,把糖葫芦从她嘴里拿了出来。

      “脏了的东西就不能再吃了知不知道?”

      小女孩童真的杏仁大眼抬起来看着李槐,“为什么?我奶奶说可以吃。”

      李槐:“那你奶奶呢?你一个小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很不安全的知道吗?”

      这时,有位穿着朴素,风尘仆仆的老妇人背着一筐土豆焦急地呼喊:“萍儿!萍儿!”

      小女孩闻声,赶紧跑到那老妇人的身边,老妇人弯下腰听萍儿讲了些什么,然后萍儿转过身用手指着李槐的方向。

      李槐走了过去,那老妇人眼含泪水地感谢他,“多谢公子找到我家萍儿。”

      李槐:“没有,是她不小心撞到我的。”

      老妇人笑着说,“萍儿这家伙一年也就在花鸟节和祁喜节出来两趟,所以激动地乱跑。”

      “萍儿,找到奶奶后就不要乱跑让她担心了哦。”李槐弯下腰用手摸萍儿的头发,然后她笑得甜甜的露出了一排被山楂染红的牙齿。

      萍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哥哥,你吃够了吗?”

      她看着李槐手里已经脏了的糖葫芦,撒娇道:“该我吃了。”

      老妇人扯了一把萍儿,然后跟李槐解释,“我刚刚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看到你手里的估计又想吃了,你别介意。”

      “没有没有,那我再给萍儿买一串吧。”

      萍儿松开了奶奶的手,跑上前抱住李槐的大腿,她的小脸仰得特别高,朝李槐笑得满脸都是星星。

      老妇人扯她,“萍儿,别闹。”

      李槐伸出手把萍儿抱了起来,萍儿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臂弯里。

      老妇人:“萍儿就是这样不认生,看谁都觉得喜欢,这才跑丢了。”

      萍儿摇头晃脑道:“这个哥哥我最喜欢。”

      这一下把李槐和老妇人都逗笑了,李槐用手指滑了一下萍儿翘翘的小鼻子:“你呀,嘴巴太甜啦!”

      萍儿脸一红,然后将双手伸出来圈住李槐的脖子,整张脸都埋到了李槐的脖子里去,弄得他有点痒痒的。

      但是他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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