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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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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个周末就是月考。
说不紧张是假的,谁也不想在高中时期的第一场大考就栽跟头。这个周末虞瑾乐难得开始复习,但也仅限于文科。关于理科,她也就此认命了。
要说认真到悬梁刺股倒也谈不上。虞瑾乐一直觉得自己有种堕落的清醒,道理都懂,就是什么事情都懒得去做,没动力。
虞瑾乐的记忆力很好,背书都比别人快一拍,记得也牢,背过的书基本就不会忘。这也是虞阳悯一直说她聪明的原因之一。
周末过去就是考试周。
因为是第一次大考,所以座位都是打乱排,之后的考试都会按照成绩来排。
第一门按照惯例都是语文。所以语文作文的完成度就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之后考试的心态。
虞瑾乐在语数英中的优势就是语文。她初中时候写的好几篇语文作文都被拿来当范文评析过。不过这都是过去的辉煌,上次的摸底考语文作文稀烂。
越到关键时刻,虞瑾乐就越放松。
在考试前的日子里,身边的许多东西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走进考场,开始分发试卷。虞瑾乐接过试卷扫了一眼最后的作文题目,开始默默在心里起草大纲。好巧不巧的是,这篇作文恰好就和杨予淮前几天给她胡诌的故事有关——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
虞瑾乐暗喜,这不是刚好有素材了么。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杨予淮这个脑子,坐车那么会儿功夫就编出了个神话故事。
写完作文最后的结尾时还剩下半个小时。语文没什么好检查的,虞瑾乐检查了前面的基础题后就开始发起呆来。
余光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虞瑾乐朝那个方向看去,果然是杨予淮。
他长腿大剌剌的敞着,两只手轻靠在桌沿,右手还在转着笔。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手这么好看?
他的手因为打球,时常在阳光地下晒,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骨节分明,几根青筋蔓延在手背上,有种禁欲的性感。
虞瑾乐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算不上好看,但挺白的,非常中规中矩的一双手。手掌小,手指也不长,常年握笔的右手中指又一块十分明显的茧,糙糙的,颜色也暗淡。
终于挨到打铃。最后一桌同学起身收试卷,虞瑾乐敲了敲肩膀,松松筋骨,整理好东西起身回教室。
杨予淮已经拿好文具,和认识的人打了招呼就来找虞瑾乐。
“怎么样,我这算不算押题押中了?”杨予淮一脸得意,冲着虞瑾乐扬扬脑袋。
“傻人有傻福呗。”
“算起来最大的受益者是你,你怎么这样说自己?语文不是你的拉分项吗?”
“......”
确实像杨予淮这样的作文白痴,就算知道了作文题目和素材也写不出什么好屁来。
虞瑾乐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也是我本来就有几把刷子,不然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写呀。”
虞瑾乐心情极好,说话的时候尾调都是上扬的。
回到教室就听见乔幸在那边鬼哭狼嚎。
“我靠这句古诗又写错了!朱玉霞不得让我手抄断。”乔幸欲哭无泪。
朱玉霞的铁血手腕大家算是见识过的,错了像古诗词填空这样的基础题,原文抄写20遍起步。上次虞瑾乐就被罚的够呛,中指上的茧子足足大了几倍,手指都跟熟透了的烂香蕉一样。
虞瑾乐凑过去,拿过乔幸已经对好的卷子看了看。松了口气,随后就爆发出一阵嘲笑乔幸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也太惨了,亲亲,这边建议您现在就可以开始抄了。”
“呜呜呜呜。我和朱玉霞不共戴天。”乔幸捶胸顿足,愤愤道。
距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钟梅清送完试卷就赶回教室里来。
班里正讨论得热火朝天。这时候一个男生急匆匆跑进来,音量不大不小对着周围人说:“快快快,钟梅清来了钟梅清来了。”
大家对于“钟梅清来了”这几个字都有十二分的敏感度。
不过几秒时间,班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就在大家落座的几秒后,钟梅清出现在了后门门口。
看着班里安静自习的样子,钟梅清似是满意极了,什么都没说,上到讲台去坐着了。
下午就是考数学了。
虞瑾乐百无聊赖,不知道怎么复习这个杀千刀的。从头随意翻了翻,重新记了一下公式。反观旁边的乔幸和张逸阳,两人写卷子写得飞起。
中午时间不多,尤其现在的时间还是冬令时。之前中午都是张岚玉来接,现在自己回家,更不想回去了。
虞瑾乐转头问问乔幸:“你中午回家吃吗?”
乔幸头都也没抬,说:“回,你现在不回家吃了?”
“嗯,坐公交车太费时间了,本来中午时间就没多少,还不如在学校附近吃。”
乔幸继续刷题,利落地在草稿本写下一串数字眼皮也没抬,回道:“学校附近那个瘦肉丸的摊子挺好吃的,听学长学姐说,他们已经在这里卖了十多年了,妥妥老字号。”
虞瑾乐有时候真想不明白,这人脑瓜子到底是怎么用的,一心二用算是被她玩得炉火纯青。
“行。我中午去尝尝。”
对于前面两个人,虞瑾乐知道她俩家里离学校近,铁定是要回家的,就没再多问。
虞瑾乐还在纠结,怎么和她们开口杨予淮的事情。
杨予淮来到这个班,和班里的人相处都挺愉快,但不代表大家都发自内心认可他,还是有很多人认为杨予淮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比如乔幸。乔幸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和谁都能说得上话,但从很多细节上来看,她对杨予淮这个人的好感实在不算高,面对杨予淮时总会莫名有种轻蔑感。连虞瑾乐这个局外人都能感觉到这个班若有若无对他的排斥,他身在其中,想必感受更加深刻了。
至于前面两个。姚伊晴始终都以客观视角看待他。而薛徽絮则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她向来敏感多查,和虞瑾乐认识的也比其他人更早。虞瑾乐知道肯定瞒不过薛徽絮,就早早坦白了。薛徽絮倒是没什么反应,还觉得有个人陪虞瑾乐走夜路更安全。虞瑾乐特地嘱咐过,先不要跟乔幸和姚伊晴说,这种事情如果从第三人嘴里说出来,不管多公正客观,还是会变味。
好在杨予淮现在也不像先前那样,像是座无人进入的孤岛,相反,和班里男生关系都还不错,大多都是打篮球打出来的情谊。
虞瑾乐打算再等个时机,等她们主动问,然后再轻描淡写地说一下。引导她们开口问的重大任务就得交给薛徽絮来做了。
不会儿,下课铃打响。因为知道虞瑾乐中午不和她们同路,所以剩下三个姑娘动作都很快,刷刷两下背上书包,和虞瑾乐道别完就走了。
虞瑾乐转头,看到杨予淮还在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突然想起来,这货不也是坐公交车的么?
虞瑾乐用手指关节敲敲他的桌子。听到声音的杨予淮把脑袋从底下桌洞那里抬起来,扬扬眉,一副“有屁快放”的表情。
“你中午回家吃吗?”
“不回。公交车来回两趟时间就不够了吧?”
“那你一般都去哪吃?”
“门口有家石锅饭,味道还不错,环境也好,”杨予淮说完,顿了顿后又开口问道“你想和我一起吃么。”
虞瑾乐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想,好像又有点怪怪的,说不想,但自己又是想的,只是单纯想找过人一起搭伙吃饭。
一个人吃饭对她这种社恐来说实在是尴尬。
杨予淮看虞瑾乐没说话,背上书包,懒洋洋地说:“走吧,带你去吃饭。”
“好嘞。”
虞瑾乐心想,既然你都发出如此诚挚的邀请了,那我不去白不去。
总之,可不是她开口的。
杨予淮有时候真搞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脸上就差贴上“想去想去”了,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内心戏丰富的很。
从学校到杨予淮说的那家石锅饭还要走一小段距离。走过红绿灯后再拐个弯才能到。
梧桐树叶已经落了不少,街道的两边都是飘下来的枯叶。
虞瑾乐很喜欢踩落在地上的枯叶,并且愿将此评为世界十大治愈心灵事情之一。她一边跳跳踩踩,一边说:“最喜欢秋天了,我的生日就在秋天,可惜秋天要过去了。”
杨予淮静静睨了眼,淡淡地说:“和你相反,我最讨厌秋天了。”
虞瑾乐狐疑地转头:“为什么?”
“我妈从确诊到离世,就是短短一个秋天。”杨予淮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杨予淮十三岁那年,林姜确诊。确诊当天就住进医院,杨予淮和杨予澄两姐弟天天泡在医院,而杨启光当时生意正在上升期,整天在临州忙得脚不着地,基本没来医院看护过几天。杨予淮记得很清楚,林姜当时住的是独立的私人病房,病房前面就是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采光很好,一眼就能看到后面精致的绿化。印象最深的就是离窗口最近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林姜住进来的时候树叶还是绿的,林姜的身体就跟窗外的梧桐树一样,一点点枯败。
杨予淮在病房的时候几乎整天都在面对着这棵梧桐树和病在床上的林姜。直到过完秋天,梧桐树叶落完,林姜病逝了。
事物承载记忆,当未来重新看到这个事物时,很难不回忆起那段岁月。杨予淮一看到梧桐树,就能想到躺在病房里的林姜。所以会有之后虞瑾乐看到他靠在梧桐树上,手还藏在袖子里转着烟。
自从虞阳悯做手术后,她更能体会杨予淮的心情。虞瑾乐看了看他,后者神色很淡,好像在说一件疏松平常的事,但虞瑾乐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她张张口,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深刻体会过所以明白普通人三言两语的安慰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她抬手,拍拍杨予淮的背。杨予淮很高,这让她不得不微微抬高点。
杨予淮转头对上虞瑾乐的眼睛,虞瑾乐则给予了他一个“年轻人,不要难过,你的生活还很长”的眼神。
杨予淮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少女,忍不住弯下腰,更靠前一点。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虞瑾乐呆滞住,没反应过来。他们看着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随后,杨予淮莞尔,直起身,把距离拉开。
他看着嘴巴微微张成“o”形的虞瑾乐,笑意藏也藏不住,说:“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虞瑾乐反应过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把头转回去,直视前方,没再看杨予淮。
“哦,知道就好。”
到了杨予淮说的那个石锅饭店,虞瑾乐才发现,还有杨予淮的两个朋友在。
一胖一瘦,和动画里的绝佳搭档很像。
其中瘦的那个也不算很瘦,只不过在旁边人的衬托下显瘦。他个子很高,眼睛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自带风情万种的花花公子既视感。
他们俩都穿着常服,虞瑾乐知道他们不是一中的人。不然就桃花眼这颜值水平,姚伊晴这个帅哥收集站怎么可能不知道。
桃花眼看到站在杨予淮旁边的虞瑾乐,扬扬眉,饶有兴趣地打量两人,开口问:“这是?”
“同学。”
桃花眼闻言,意味深长地“嗷”了一声。
四人落座。桃花眼递过菜单,说:“我们两个已经点好了。”
“那我还是老样子吧。”
虞瑾乐接过菜单,随意点了份。
闲下来之后四人都无话,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这个妹妹叫什么名字?”桃花眼虽然问的是虞瑾乐,眼睛却是看着杨予淮。
虞瑾乐被他这一声“妹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虞瑾乐。怎么?想加联系方式?”杨予淮说话带锋芒。
“妹妹长得很漂亮啊,要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吗?”
虞瑾乐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看在杨予淮面子上的客套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很漂亮”。
桃花眼的眼神很真挚,说话方式也不讨人嫌,反而有种调节气氛的作用。
杨予淮转头看向身边的虞瑾乐,挑挑眉,似是在问,你怎么想。
虞瑾乐尴尬得头皮发麻,慌忙摆摆手,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说道:“不了不了哈哈哈,我没有手机和电脑,所以不怎么玩□□。”
那个时候的学生互加联系方式大多加的是□□,大家会在动态里分享一些伤感的非主流文案,或者是发些带着厚厚滤镜的照片。
但如果要说更大些的交际网络,那就是贴吧了,不少人会在学校论坛里讨论些八卦或者吐槽吐槽学校。
对面二人的石锅饭率先上来。
一直没说话的小胖突然开口:“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前几天才告诉我们。”
“挺早的。我回来所有通讯工具都被没收了,那会儿杨启光还限制我外出,与世隔绝了。”
“怪不得,磊哥说你来他们班了还吓一跳。”
桃花眼也开口了:“我们一听到你回来了特地坐车回的南安。我们晚上就回临州了,你得好好尽点地主之谊。”
“杨予淮勾勾唇,说:“行,那今天这顿我请了。”
“就这?”桃花眼似是有些不满。
“还想怎样。”杨予淮瞥他一眼。
下午的数学如期开考。
在钟梅清的铁血手腕下,虞瑾乐的数学算是进步很大了。卷子发下来的时候粗略扫了几题,看着好像都很熟悉的样子。
虞瑾乐根据钟梅清说的,前面拿几分,后面拿几分,拼拼凑凑也有及格分了,之后再精进点,考上一百二不是难事。一开始虞瑾乐并不这么觉得,但听钟梅清细细分析之后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紧赶慢赶写完卷子。虞瑾乐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冒烟了。
有些题目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做过,甚至还记得当时找的谁问问题,偏偏卡在了关键部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怎么解。
之后的考试都安排得很紧,虞瑾乐几次想引入话题,坦白自己晚上和谁一起回家,但都没有成功。一旦过了这个口,就很难再有开口的勇气了。
虞瑾乐想了想,打算周末聊天的时候再找个话题和她们说好了。
最后一门考完,虞瑾乐一阵轻松。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回家。
一中安排最合理的就是考完最后一门直接回家不用晚自习。
虞瑾乐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已经背上书包走了,现在还在教室的大多是前面几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还在对答案。
杨予淮走到虞瑾乐座位,敲敲桌面:“走吧。”
虞瑾乐加快整理东西的速度,快步跟上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一起回家并肩走也不会感觉不自在了。
背上书包,跟上他的动作十分自然。
一场考试下来虞瑾乐觉得自己的肚子都瘪了,脑袋也涨的疼。
“杨予淮,我们要不要去买点吃的再回家啊?”
杨予淮闻言转头,虞瑾乐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叫了一声。
虞瑾乐:“......”
这也太配合了,虞瑾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杨予淮低低笑了声:“走啊。校门口的小摊都太挤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好啊!清风公园这个点小摊也挺多的。”
清风公园很大,中心分为好几块区域,外围则是给人们散步的地方,方便晚上吃完饭消消食,同时外围也是卖小吃最多的。
中心的一块区域负责大妈们集中跳广场舞,一块则是篮球场,还有一块是小孩子玩的沙坑和滑滑梯。
到了晚上,在清风公园支摊卖东西的还真不少。
公交车站在的地方还算比较清闲。
两人下了车朝小吃摊走去。
“我知道这里有个卖红豆饼的摊子,那个老板卖了十几年了,以前在附中那边,小时候我哥经常带我去吃,后来听说他搬到这里来了。”虞瑾乐说着说着,只觉得食欲更加旺盛,恨不得赶紧去吃上热腾腾的红豆饼。
“在那在那,就是那家。”时间太久,真是饿坏了,虞瑾乐有些兴奋,指了指红豆饼的摊位。
虞瑾乐率先跑过去。
老板显然认识她:“哟,几年没见你来了我这了,你哥呢?”
“我哥还在北城呢。”
“这样啊,你要吃哪种口味。”
虞瑾乐没回答,她转头看看杨予淮到没到,看他还在后面,大声招呼了声:“快点快点!”
随后转头和老板说:“来两个原味的吧。”
杨予淮站到虞瑾乐身边,虞瑾乐看了他一眼,说:“已经点好了。”
杨予淮惊讶:“这么快?”
虞瑾乐似是不满他这么慢,嘟囔一声:“谁让你这么慢的。”
老板把两个红豆饼装好,递过来:“好嘞。”
虞瑾乐接过,把钱放在旁边的木板上。
“好的叔叔,我们先走啦。”
“诶,下次多来啊,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也让他一起来啊。”
“好的!”
虞瑾乐拿出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其中一个,递给杨予淮。
“呐。”
杨予淮接过:“你把我那份也付掉了?”
“对啊,你之前不是还请我吃了石锅饭么。”虞瑾乐满不在乎,咬了一口红豆饼。
红豆饼的外皮是凉的软软的,内里的红豆却是热热的,两种不同的口感碰撞在一起。
杨予淮咬了一口,红豆清香在口中扩散开,不得不承认,这个红豆饼比他之前在临州吃到的都要好吃。
两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
“好吃吧?”虞瑾乐腮帮子鼓鼓的,转头问道。
“嗯。”杨予淮点点头。
“那过几天再来吃呗?”虞瑾乐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好。”杨予淮笑了笑,比以往都要更温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