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离之离渊》狐九梦

35、第 35 章

　　“小卓哥！小卓哥！我们出来了吗？”光芒过去，捂着眼睛的白玖轻声问道。
　　卓翼宸看着他害怕的模样，轻轻抬手拉开他的手道：“还没有”随即将站在一块山石上的白玖扶了下来。
　　“赵远舟，这是哪里？”卓翼宸看向一旁的大妖，轻声询问。
　　赵远舟打量了一下周围，看向不远处的石碑道：“这座山岩碑石是去往大荒山门的地方。但这里并不是大荒，只是复制了大荒的景象。”众人闻言，不由神色凝重。
　　大妖“我们还在乘黄的幻境之中！”
　　话音刚落，乘黄便突然现身，将众人吓了一跳。
　　赵远舟看着他“邀请我们来这里，你想做什么？”
　　“你们不是想知道，初代神女的事情吗？”乘黄淡声回应。
　　赵远舟此刻却满脸不屑“谁想知道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爱情往事！你赶紧给我们…”送出去…最后三个字还没说完。旁边的文潇突然岔口道“我想知道！”
　　大妖转眸看向一脸求知欲爆棚的文潇，没话了。
　　乘黄见此，只笑了笑“最初的白泽令是一分为二的。由初代神女和大荒中最强的大妖，一同掌管…”
　　记忆中，山声海潮的大荒一望无垠。
　　上古水患之后，众神陨落。人妖两届，秩序大乱。
　　神兽白泽受白帝少昊赦令，统管大荒众妖！守护苍生！
　　然日积月累，白泽越渐发现，此非长久之计。遂自愿献祭，化为白泽之力永传世间！
　　至此，白泽神力便会时代挑选出至纯至善之人统管众妖！为护其安危，白泽之力会分化两份，一份赋予人族，一份则会赋予大荒中最强悍的大妖…
　　乘黄，是当初，最强的妖。
　　他便是在承受白泽之力后得以与初代神女相遇。只一眼…便被神女的美貌俘获！此后数年相伴，日渐沉沦。
　　可惜命运无常，灾厄之兽私逃大荒之际竟无意重伤神女！
　　神女身染恶疾，命数垂危。
　　乘黄为了救助神女，竟不惜肆意猎杀妖兽，试图为其续命！？造下累累杀孽！
　　“你手握乾坤之力，却杀害无辜…你可知罪？”山海界碑之前，羸弱的白泽神女强撑病体，手执玉笛质问乘黄。
　　乘黄看着他，神色哀戚“我杀害无辜，自知罪孽深重。天地难恕…”
　　神女垂目，落下一滴泪来“你既知是错，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那是因为…”乘黄一句话压在喉头，看着神女虚弱的模样，又咽了回去。改口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服管束，私逃大荒…所以该死！”
　　神女叹息着看向自己手上被疫病侵蚀的伤口低声道：“不论你处于什么目的…都不行！”说着，她看向乘黄“现在的你，已经不再适合掌管白泽令…”玉笛声起，悠扬绵长，化作枷锁将乘黄的双手束缚。
　　痛在心底蔓延，说不清道不出的情愫在两者心底流淌。密密麻麻的…让人无力承受！
　　终究，在最后一刻，神女手中的玉笛坠落，她骤然吐出一口血，虚弱的依靠在山石之上，红着眼眶眼睁睁看着脱困而出的乘黄仓皇逃走的背影，没有追去。
　　“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就杀害他者？你太疯狂了！”碑石之间，默默听着乘黄讲述过往的白玖忽而出声。
　　卓翼宸也附和道：“不知悔改！罪大恶极！”
　　乘黄笑着，无畏道“谁说我不后悔？我后悔！我后悔我做的还不够！没能将她救回来！”
　　看着显现在他面上的疯狂之色，大妖沉重道：“但神女已经病逝多年，如今你又为何再造杀孽？！？”
　　乘黄扯扯嘴角，答非所问“赵远舟，你的愿望是什么？”
　　赵远舟一下被问的愣了一下，避开了看着乘黄的目光“七情六欲，万般皆有…”
　　“那你最想要的呢？”乘黄不死心的追问。
　　大妖心底出现一双淡蓝色的瞳，却还是不予回答“我想要什么，基本就能得到什么！”
　　“也是”乘黄道“不老不死，伤而不灭…这与生俱来的超强力量，足以让所有的妖灵都对你羡慕嫉妒。”
　　赵远舟神色一暗，悠悠念道：“余生漫漫，暗夜行路，晖而无光…没有过去，也看不到未来…或许我与众人相反，活着才是折磨！”
　　卓翼宸听到这话，眸色复杂的落在大妖身上。
　　卓远舟就站在他身侧。卓翼宸却觉得这一瞬间的赵远舟，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将其与众人相隔了千万里之遥！
　　“死亡，反倒是恩赐解脱…”大妖的话还在继续。像一把尖刀骤然刺入了卓翼宸的心口。
　　乘黄却在这时蛊惑大妖“既然想死，为何不死？”
　　大妖垂目“苦海行舟，所愿难求。”
　　“我可以帮你…”乘黄好心提议。
　　赵远舟却果断道：“那不行。我已经和别人约定好了。”说着，目光看向卓翼宸：“他会来杀我的”
　　乘黄也转头看向卓翼宸。
　　一身束身蓝衫的青年，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带着不自知的茫然，看着大妖。旋即便笑了起来“他也配？”
　　嘲讽的神色还未收敛，话锋一转，乘黄对卓翼宸蛊惑道：“既然赵远舟一心求死，不如我帮你杀了他？到时，你的心愿也可达成。”
　　卓翼宸却不受他蛊惑坚定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勿需旁人插手！”
　　“唉…”
　　乘黄头痛了，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天真…
　　“几万年了，人类还是这么愚蠢！”乘黄感叹着“当年我犯下大错，杀妖续命，让神女饮恨而终…所以我想要是能回到过去，回到她无妄无病，回到我的双手还未曾沾满血腥，回到…我们还相依为伴的时候…”
　　“你想做什么！”文潇警惕。
　　乘黄敛下神色，忽而掏出法器将其倒转：“扭转时间！岁月回溯！”
　　金色的沙漏流转半天，却毫无动静。
　　乘黄收起法器淡笑道：“这个日晷法器可以做到。只要我满足了足够多的凡人心愿，这个法器就会逐渐变强！终有一天，它可以扭转乾坤！回到过去！”
　　卓翼宸听着，只觉荒唐。
　　赵远舟却是直接嗤笑出声：“回到过去？扭转乾坤？离仑是这么告诉你的？”
　　“怎么了？”乘黄心下生疑。
　　“他为什么给你这个？”大妖乘机追问。
　　“因为他想知道白泽令的秘密！”乘黄无所谓的直接告知。
　　文潇闻言，骤然发问：“白泽令有什么秘密？”
　　乘黄却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你真可怜”大妖道“你被离仑骗了！”
　　乘黄面上的笑容消失了“离仑没有骗我，是你朱厌小儿想骗我！”
　　朱厌看着他执拗的模样，淡淡说道：“这个日晷，是我当年和离仑一起寻得的法器！它只有一个能力：储存记忆！并不能逆转时光。”
　　不敢置信的乘黄闻言瞪大的双眼。偏偏在这时，赵远舟还动用妖力证实了这一点。
　　过往的画面一一在乘黄眼前交替。耳边是赵远舟轻声道：“看到了吗？这世间人妖两界，山海同源，绝不可能有逆转天数，覆载乾坤的法器…乘黄，结局已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话语之中，满含悲悯的怅然，不知是说与谁听。
　　“不可能！”从过去的追忆脱困而出的乘黄目眦欲裂。
　　“你骗我！”
　　他不敢相信…如果相信了…那么这么多年来的累累血债，又要他如何承受？如何自处？
　　赵远舟站在原地，仿若看着曾经的自己。看着乘黄发泄一般怒喝“你就是在骗我！”
　　曾几何时，赵远舟也做过这样的一场梦。以为穷其一生也终会有可以逆转乾坤，时光回溯，心愿得偿的一日。
　　可一年年，一岁岁，他踏过山川河流，在时光沉寂的尽头才终于认清现实。
　　梦终究是梦…是梦…终不会成真…
　　“骗你的人，是离仑…”终于，大妖还是开口打碎了乘黄的梦。
　　“勿恋逝水，苦海回舟！”卓翼宸追加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摧毁芦苇的最后一根弦！
　　乘黄猛然发力将手中法器生生捏碎！怒喝一声“我偏要！”
　　妖力流转间，众人再次被带回空旷的接道上。
　　白玖看着这一幕惊慌道“乘黄是大荒活得最老的老妖！现在他受了这么大刺激恐怕小卓哥加上大妖也没有办法了呀！”
　　卓翼宸沉重的闭了闭眼，看向飞至半空，神色扭曲的乘黄
　　乘黄看着他们，聚力挥出一道妖力！妖力如同一颗火球直直砸向众人。卓翼宸和大妖立刻迎上挡在众人面前。
　　两方角逐之力，终究还是抵抗不得的退后了一步。
　　妖力散去。乘黄下一击已至身前。卓翼宸转身护住小玖和裴思婧。大妖则撑开伞拉过文潇将其护在身后！两厢交错之间，文潇额际的白泽令亮了起来，随之亮起的还有大妖脖颈处的另一半…
　　两人惊诧一瞬，随即不约而同的捏决开口“泽被万物！百恶不侵！同心共力，誓守大荒！”动用了白泽令。
　　白泽令被激活，一根玉白的白泽玉笛落入文潇手中。
　　文潇轻轻接过，激动莫名：“我终于找回来了！”
　　八年前，上一代神女赵婉儿，她的师傅死后，白泽令便丢失了。一直以来，这都是文潇心底的一大憾事，久而久之竟成了心病？！所幸，今日一切都重回正轨了。
　　赵远舟欣慰的看向泪流满面的文潇，看着记忆中的小女孩终于显现出了白泽神女的一面。心下宽慰。
　　也许从此刻起，一切都不会如上一世一般重蹈覆辙了吧？
　　有了白泽令的加持，两人联手对付乘黄便轻松很多。
　　可是在白泽令要将其封禁之时，文潇却发现乘黄化作了一个人偶骤然坠落！？
　　[如果我能让时间长河逆流而回，那她，就可以重新绽放笑颜！那该有多好啊…]
　　白雪皑皑的长石阶上，一袭流光月牙白衫的神女，口中染血的倒在冰天雪地里。
　　匆匆有感而来的乘黄站在原地，目光含泪的微微歪头看着这一幕，神色凄然。雪落在他的眉间发梢，他慢慢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俯身将神女拥抱入怀。
　　轻手抚摸着掌下冰凉的肌肤，看着她面上残留的血迹，终于微微低头，在渲染血色的唇瓣偷偷取得了一个满是血腥的吻…
　　继而轻轻移开，珍而重之将人轻拥入怀…
　　斑斑点点的星芒在他身上散开，飘飘荡荡的散在空中。
　　[希望我的离开，可以停止你的杀戮…不要再为我…背负不属于你的罪恶了…]
　　命运让他们相遇，又让他们离散。
　　强烈的不甘在两者消亡之际骤然钻入曾经珍视的木偶之中，复又再生。带着强烈的不甘，企图能重回旧梦。
　　却终究只是…大梦一场空…
　　“难怪乘黄这么长寿，原来他早已是个人偶…”凭借日晷存储记忆的能力看到了一切真相的大妖如此感叹。
　　“而他的执念，竟然强烈到能让一个人偶拥有和真正大妖同样强大的力量！”文潇惊诧。
　　卓翼宸看着他们，忽而出声道：“乘黄解决了，可幻境还在。赵远舟，我们要怎么出去？”
　　大妖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