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夏日》灿渺

7、第 7 章

　　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随着暴雨的降临，来便利店买东西的人也突然骤减。

　　林夏捏拳锤了锤自己有些酸涩的肩膀，从忙碌中缓和下来，才突然感到肚子传来的饥饿感。
　　她绕货架几圈，才选中了一个普普通通包裹着海苔的三角饭团。

　　拿着饭团刚想找个地方坐下，一转身就见到坐在靠窗座位前的宋舒玉单手撑着脸，用着带着倦怠的眼神看着她。
　　透亮的玻璃窗外大雨倾盆而下，在玻璃上敲击并最终汇聚成水流，屋外的灯光和沿途的树木透过雨水和玻璃被模糊成一个昏暗不清晰的背景。

　　黑发的少年坐在窗前，静悄悄的不出声，只是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她。
　　也许是窗外的潮湿的空气和便利店的空调太冷的缘故，林夏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走到窗前，在另一把高脚凳上坐下，宋舒玉目光随她动作转动，林夏终于忍不住吐槽。
　　“可以不要老是盯着我看吗？”
　　“除了看你，也没有别的事做。”宋舒玉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你可以写作业。”林夏扯开饭团塑料包装时，余光扫到宋舒玉放在桌子上的书包。“你的习题册，应该连名字都还没写上吧。明明是班长，每天还要收作业，自己的练习册却从来没交上去过。”

　　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对这件事肯定也是心知肚明，但每次看到去办公室送习题册的宋舒玉都是满脸堆笑，仿佛他肯来学校上课已经是万幸了。
　　宋舒玉这次没能反驳，在林夏质疑的眼神中，迟缓地拉开书包拉链，从其中抽出一本崭新的数学习题册。

　　如果十一中的老师或是之前的几个小混混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下巴。
　　聪明，傲慢，浑身带刺的少年，居然真的乖乖地拿着黑笔演算起了数学题。

　　便利店的自动门再次打开，进来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裙，进了店，收起黑色的雨伞。
　　水滴顺着雨伞尖滴在地板上，林夏抬头看，视线对上的一瞬，两个人都愣住。
　　“林夏？”黑色及腰长发柔顺披在脑后，露出一张清纯的脸，袁钗薄唇微张看向穿着便利店工作服的林夏。
　　“你在这打工？”

　　林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袁钗，捏着饭团的手有些僵硬。
　　“对。”她点了点头。“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来买东西，袁叔叔和阿姨没和你一起么？”
　　“爸爸在外面等我呢。”袁钗笑了笑，抬起下巴看了眼窗外，被家人宠爱的少女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矜贵。

　　瓢泼的大雨里，一辆黑色的轿车亮着车灯停在路边。
　　“我刚从国外夏令营回来，爸爸去机场接的我。”
　　“对了，你家里现在怎么样？你爸还是老样子么，我刚在车上听说，给你爸介绍的工作，没干几天又把别人打了？”
　　袁钗清纯的脸上带着笑，仿佛只是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单纯到看不出一丝恶意。

　　林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知道说些什么。
　　袁钗看她不回答，脸上笑容更加纯净无邪。

　　她冲林夏抬了抬手，右手肘那一块有一点红肿。
　　“刚在机场拿行李的时候撞到了，等下就该青青紫紫一大片了，给我拿点冰块吧。”

　　林夏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还没动的饭团，拿了个密封袋走到制冰机面前装冰块。

　　袁钗这才注意到便利店的靠窗座位上还坐着个男生，在她和林夏时对话时一言不发，撑着脸懒散地看着桌上的习题册。
　　黑色碎发下优越的侧颜让袁钗吃了一惊，她看见少年身上穿着十一中的校服，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搭话。
　　“你是十一中的学生？好巧，我也是。”

　　宋舒玉在大题空白处标了个数字，没有演算过程，听到有人搭话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抬起眼。

　　精致的容貌落到袁钗眼里，她的心跳停了一瞬。
　　合川还有这么好看的男生，比她喜欢的小明星长得还要精致，早知道十一中有这样的同学，她就该在夏令营结束当天就回学校上课。

　　她嘴角笑容不减，穿着小白裙俏皮地歪了歪头。
　　“我叫袁钗，不过你应该没见过我，我刚从国外参加夏令营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学校报到。”
　　“你是几班的，说不定下周还能在一个班级碰到，新同学。”

　　少年如同窗外大雨一般湿润弥漫着雨雾的眸子看着眼前自说自话的女生，不耐烦地转了转手中的笔。
　　林夏不知何时又从他身旁消失了，他侧过头在便利店寻找，看到制冰机前少女纤细的肩膀才停下目光。

　　被晾在一旁的袁钗迟迟得不到回复，面上清纯的笑意有些挂不住，看到少年追寻林夏身影的目光，拿着伞柄的手紧握到苍白。
　　“你认识林夏？”她没被少年的冷漠击退，眼睛弯成月牙状，依旧温温柔柔笑着开口。

　　听到熟悉的名字，少年终于回过头，懒散地目光聚焦在面前的袁钗身上。
　　被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袁钗有些紧张，更多的是终于被看见的得偿所愿。

　　“我和她认识很久了，在初中的时候，我是她在学校里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林夏拿着装满冰块的密封袋走了过来，听到这话长睫不自在地闪了闪。

　　有朝一日她居然能从袁钗嘴里听到朋友两个字，足以证明美色是多么令人昏头。
　　路旁黑色的小车上等待的人有些焦急地按响了喇叭，刺耳的响声穿透雨幕和玻璃门传到便利店里。

　　袁钗不情愿地接过林夏手里的冰袋，在喇叭声的催促里走向大门。
　　“替我向袁叔叔问个好。”林夏轻声说。

　　袁钗撑开伞，站在自动打开的玻璃门前，雨滴打湿了她洁白的裙摆，她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像是想起什么，她又扭头去看坐在窗前的宋舒玉，用受伤的那只手腕挥了挥，笑容纯净洁白。
　　“新同学，下周学校见。”

　　雨一直下到快十一点才停，换班的陈佳进便利店时，林夏正坐在窗前和宋舒玉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能直接写答案，一点步骤都不写的，老师是看步骤给分的，只写个答案有什么用啊。”林夏松开手里的习题册。

　　所有大题都空着，大多数只在空白处的最后潇洒地标了个结果，少数几题在题目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草稿一样的数字，然后得出空白处的一个结果。
　　选择填空倒是好好地在正确答案上画了勾，至于证明题，连答案的标注都没有。

　　偏偏所有结果都和参考答案上一模一样，若不是看到过宋舒玉沉思一会儿就标个数字的写完一道题的全过程，她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趁她不注意直接抄的答案。

　　宋舒玉有些无辜。
　　“一眼能看出答案，为什么还要写结果。”

　　聪明人都是这样做题的吗？林夏倒吸一口凉气，一向自认在学习上还算有点天赋的她按了按发疼的脑袋，好痛苦，好嫉妒，好想要这个能力。

　　回头就看见陈佳笑眯眯地脱下雨衣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俩，笑容中带着打趣。
　　“小夏，这是你上次说的同学吗？还特意在这等你下班呢？关系这么好，同学还是男朋友啊…..”

　　林夏抱着脑袋觉得头更痛了。
　　“不是，陈姐你别开玩笑了，同学而已。”
　　“啧啧，这么帅的同学，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遇到，你们那学校还招生不，我打算要重读高中了。拼搏百天，我要逆袭高考！”

　　眼看话题偏的没边了，林夏只装做没听见，站起身替陈佳拿走了手里滴着水的雨衣，从柜台上取了围裙拿给她。

　　宋舒玉坐在桌前转了转笔，对上陈佳好奇的目光，微眯着眼懒洋洋的笑了笑。
　　那笑容人畜无害，阳光灿烂，杀伤力极强。
　　“陈姐好，我叫宋舒玉，是小夏的同学。”

　　“哎呦，小宋你好。”陈佳捂着胸口惊叫一声，然后笑着穿上林夏递过来的围裙。
　　下雨导致今晚便利店的销量比不上平时，陈姐打包的吃的比以往多出一倍，林夏有些吃力地拎着装得满满的塑料袋冲陈佳告别。

　　宋舒玉背着书包跟在她身后，看出她吃力，伸手接过林夏手里的塑料袋。
　　他也不说话，只是乖乖跟在林夏身后，一副她去哪跟到哪的架势。

　　下过雨的街道带着凉意，林夏小心地踩过地上的积水，在公交站台那里停下。
　　金属的座椅上也被雨水打湿，没有坐的地方，车站亮着的电子屏幕上显示下一班车还有三十分钟到站。

　　林夏抱着手肘站了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问旁边插着兜安静站着的身影。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宋舒玉垂下眼看她，长睫在灯光下投下无辜的剪影。
　　“送你回家啊。”
　　语气无辜，仿佛理所当然。

　　林夏觉得他太过理直气壮，心里诞生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你，你不会以后每天我在这打工都要这么跟着我吧？”她结结巴巴地提问。

　　宋舒玉似笑非笑地回应她。
　　“当然，这么晚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家，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
　　什么危险不危险，又不是公主，世界危险难道就不用去上班了。

　　林夏嘀嘀咕咕，绞尽脑汁在想如何拒绝这个人无理取闹的行为。
　　宋舒玉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明眸微眯。
　　“不是经常有这种故事吗？回家的少女被恶魔抓走，最后被勇者救回来。如果要避开这样的结果，不如最初就好好和骑士在一起就可以。”
　　“公主殿下，请不要在意我的存在，就当我是护送你回家的骑士就好。”

作者有话说

　　林夏：我看你更不像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