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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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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我的大脑就已经直接陷入当机状态，电梯内外两人呆呆地对望，直到电梯发出两声提醒，示意要关门的时候，林森猛的往前迈了一步，抬手挡住电梯门。
“不进来？”
“啊…我没带伞，等下再下去。”
“我带了。”
见我还是没有任何要走进电梯的意思，林森干脆直接跨出电梯，我几乎是有些慌张的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他的气味像幽灵一样直冲我的神经中枢，一时之间头重脚轻，指甲暗暗用力掐进掌心，才好歹使神智清明了些。
“好巧，你怎么在这。”林森问我。
“我在这上班呢。”
“真的假的？”林森有些惊讶的抬了下眉毛，嘴扬起好看的弧度，“我今天才到这边的新办公室，以后我也在这上班。”
我一时语塞，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大喊快逃，但脚底好像生了根一样被死死扎在原地，掌心的肉被指甲抠的生疼，我勉强扯了一丝笑出来，“这样啊，那真的好巧。”
“回家吗？我送你回去？”林森向前走了一步，本想继续往后退的脚后跟踢到了垃圾桶，一下重心不稳的我眼看着就要坐到垃圾桶上。林森连忙伸手抓住我，被他接触到的那一片皮肤像火烧一样，刺痛感震的鼓膜生疼。
我迅速把手从他手中抽回，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超出我平静的日常轨道了，从到C城工作的那一天我就担心会有这么一天，原以为那次在躲雨的时候遇上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这种倒霉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你先走吧，我可能没这么快走。”我撇开眼睛，淡淡的回答道。
我知道他一定带着那种，尽力用无所谓掩饰内心想法的神情，所以我才不敢看他，我怕我看到他的眼睛，我就什么都忘了。我怕我忘记这些年我自己和我自己做的搏斗，忘记了下定决心要摆脱旧事的影子，忘记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虽然没听到他的回答，但我已经径直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每一步我都走的很吃力。在每个失眠的夜里，我都会模拟各种各样和他重逢的场面，我与我自己来回演对手戏，来回周旋，最后我都会给我自己和林森安排一个破镜重圆的happy ending。万万没想到今天如此突然被提上这个舞台，演员却怯场了，并且亲手把那块已经碎的不能再碎的镜子丢进垃圾桶。
姜南，别走回头路。我对我自己说。
林森从背后又不死心地追了上来，“我开车送你吧，雨没这么快停。”
心脏在胸腔内急速搏动着，我有点不敢直视他的脸，适才还觉得寒冷的手脚，在这一遭突发事件下居然开始微微冒汗了起来。
他执着地望向我，我从来就没办法拒绝他那种像小狗一样的眼神，林森也不像想放过我的样子，任我沉默着，就好像他抱定我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和从前一样。
走廊尽头突然有个人影闪过，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喊出声：“景云！”
肖景云缓缓站定，日光灯在他镜片上打下一片反光，让我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朝他跑了过去。
“你忙完啦，我们走吧。”
我使劲朝他眨眼睛，他抬手摘下眼镜，这下我终于看清楚了，原来肖景云也会露出这种茫然的神色，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林森，顺着我的话头说了下去。
“嗯，走吧。”
但他刚刚是从走廊尽头的档案室走出来的，这就意味着不管要走去哪，都得经过林森身边，我死死攥着我的包带，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肖景云不动声色的和我调换了个位置。我感激地朝他看去，对方却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直到电梯门合上，林森的那一片剪影终于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真正意义上松了一口气。
负一楼到了，我替肖景云摁住开门键，“今天又麻烦你了，真的特别不好意思。”
“没事。”肖景云没有要走出电梯的意思，“外面雨很大，顺路送你回去吧。”
我思考了一下，现在出去打车估计也要排长队，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干脆厚着脸皮让肖景云给我送回去也不错。
肖景云似乎也看出我的心思，“我车就在前面，走吧。”
盛情难却嘛。我抱着包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他的车收拾的和他本人一样干净，也没有放那些熏死人的车载香水，整洁利索。
车平稳驶出车库，来到第一个红绿灯交界处等待，我把窗户降下一半，伸出手掌摸雨，“真的好大的雨啊。”
“嗯。”肖景云单手搭着方向盘，扭头看了我一眼，“别玩感冒了。”
“不会。”
我扒拉着窗户看各色行人，大家的裤腿都湿了半截，在雨中匆匆走着，空气中的雨水特有的土腥味夹带着草木的清香，顺着风来，又顺着风走。
右边那辆白车的窗户突然降下来了一点，我顺势看过去，恰好和驾驶位的林森四目相对。我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却没有刚刚电梯间时的慌乱，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我，眼神里携带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我把目光转向车前方，升上窗户。
“不玩了？”肖景云说。
我摇了摇头，刚好绿灯亮了，肖景云踩下油门，把白车甩在后头。
到我家楼底下的时候，本来已经下车和肖景云说完再见了，但又觉得让他帮了这么多次忙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的我敲了敲车窗。
窗户缓缓降了下来，我把头微微探进车里，“雨这么大，不然上去坐坐？”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我能看见他头顶逐渐冒出的一个硕大的问号，我有些窘迫的咽了下口水，“就，不然上去吃个饭？你还没吃饭吧？”
带着肖景云站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怒骂自己是蠢货不下七七四十九遍，我家哪来的什么饭可以吃！
但人已经跟来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把人往家里带，上次他穿剩的布丁狗拖鞋还散在鞋架旁边，我只好又拖出来给肖景云穿。
“你先穿着。”我想了想，又自作聪明的说，“下次，下次给你买一双新的。”
正低头穿鞋的肖景云抬头看我，似乎听到什么很不可思议的话，如果灵魂可以出窍，我真的想抬手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姜南，你给我少说点废话吧。
“你想吃什么。”我问。
肖景云脱下外套，上面还有一些被雨淋到的水渍，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我伸手接了过来。
“我想吃什么你就能做什么吗，你做饭这么厉害啊。”肖景云有些惊奇。
我干笑了一声，“哈哈，我没这么厉害，我可以点外卖。”
见对方没反应，我转身假装找衣架来掩饰尴尬。
“我都行，点你想吃的吧。”
斟酌再三，我点了平时常吃的一家酸菜鱼，还特地备注不要辣，结果给送来的时候，还没解开袋子，我就已经闻到一股辣椒特有的辛香。
肖景云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我，我只好硬着头皮把餐盒的盖子打开，“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了辣，不过没事，这家店应该不会很辣的。”
我承认看到表面铺满干辣椒的时候我慌了，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把辣椒全都捞了出来。平时也不是没和肖景云吃过饭，只不过那都是在公司食堂偶然遇见，况且那个时候周围还有那么多同事，单独两个人吃饭目前还是第一次。
从没吃过这么压抑的饭，我大气不敢出一声，眼睛盯着碗里认真挑刺，约莫过了几刻钟，肖景云的声音幽幽响起，“有没有牛奶。”
我抬头，他的额头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着实唬了我一跳，“我的妈呀，你吃不了辣就别吃了。”
赶紧从冰箱里翻出一瓶牛奶给他送到嘴边，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汗，“没有，其实也不是很辣。”
我有些无语，安静站着伺候他喝牛奶，没两下的功夫牛奶盒就已经瘪了，就这架势还和我说不辣，正准备给他找第二瓶牛奶的时候，他居然又拿起了筷子，我眼疾手快摁住他的手，他不解的望着我，我也略带疑惑的看着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额，这家鱼好像做的不如以前好吃了，不如我们去吃点别的。”我假笑着。
“那不是太麻烦了。”他说。
我忙陪着笑说不麻烦不麻烦，火速把他的外套从衣架上摘下来，只想快点把用食物把他的肚子填满，然后把这尊佛给我送走。
折腾了这一番功夫，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我凭着记忆指挥肖景云开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好在老板还没打烊，我先从副驾驶下车，站在店门口等肖景云停好车。
“诶，姜南来了。”老板娘在门口的收银台看到我，很热情的和我打招呼，我也笑着转身和她点头示意。
从前高中的时候经常来，那时候一个人来这种饭店点不起菜，一般最少都要约上四个人才敢来他家点菜。要说贵其实也贵不到哪里去，只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一顿饭超过二十块钱就可以说是天价了，每次来他家都要提前算好每个人能接受的价格，一放学就直冲饭店点菜，每次我们都是店里最吵闹的一桌，好在老板也不嫌弃我们，一来二去的就渐渐熟悉了起来。
后面上了大学，偶尔回C城见朋友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的再来这家店吃饭，老板娘每次都会给我加餐，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老张，姜南来了。”
老板娘和后厨的老板大声喊着，穿着围裙的老板拿着手机从里面房间走出来，看起来精神头还是很足，和从前高中时候的样子比起来几乎没什么区别。
“你这丫头怎么这次这么久没见到，”他笑眯眯的，“今天一个人来的？林森那小子呢，是不是后面走过来的那个？”
老板娘紧张的撇了一眼我，用手里的计算器拍了一下老板的胳膊，“你怎么废话这么多！赶紧去做菜，姜南，今天还是老三样吧。”
“嗯。”我假装没有听见老板说的话，挥手招呼肖景云坐下，老板的眼睛就算老花的再严重，此时也看清了肖景云的长相，有些尴尬的走进了后厨。
肖景云好像对这家店很好奇，左右打量着，我稍微和他说了下这是我高中常来的店，味道还不错，想了想又和他补充说，“这家不辣的，很家常。”
三道菜很快上齐了，老板还送了我一碗番茄蛋花汤，外带一大缸米饭，“你多吃点饭，你看人都瘦的。”
“哎呀，吃不下那么多。”我用手掌盖住我的饭碗，生怕老板突袭我的饭碗给我打上满满一勺。
老板娘在收银台后面也冲我竖起眉毛，“妹妹啊，你米饭还是要多吃点的，你看你现在和高中那时候比瘦了多少，都说人是铁饭是钢啊，是不是老张？”
肖景云破天荒露出微笑，拿起勺子和老板示意他给我盛饭，老板满意的点点头，“你看你男朋友就比较懂事了。”
我吓的连连摆手，肖景云递到我面前的饭碗却一下子把我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那是一碗只有漫画里才会出现的饭，一粒粒饱满晶莹的大米堆得冒尖，我僵硬的转头盯着肖景云，“你以为我是饿死鬼。”
“我平时就吃这么多。”他很认真的回答，看起来居然真的不像在开玩笑。
我磨了磨后槽牙，深呼吸告诉自己，只要把他的嘴堵上就行了，于是不容分说的拿起勺子把我碗里的大半碗都拨到了他的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肖组长。”
没想到这家伙的食量还真的挺惊人的，不知道是饿了还是什么，把老板吓的下厨又给他加了一个菜，最后居然实现了光盘行动。
我看他开始拿纸擦嘴了，就礼仪性的问他吃饱了没有。
“差不多吧。”他说，我上下扫视了一下他的身材，老天爷，我胖的实在冤枉。
算钱的时候老板娘死也不肯收我的钱，直到我威胁她不收钱再也不来吃饭的时候才作罢。肖景云安静的站在我身后，听我们俩的对话，老板娘报出了一个明显偏低的价格，不管我怎么纠缠她都一口咬死就是这个价，我叹了口气，正准备扫钱的时候，身后传来“叮”的一声。
“付好了。”肖景云说。
“诶，你干嘛，不是说今天我请客吗。”他没搭理我，我连忙在微信上把钱转给他，“你快收起来，这次肯定不能让你付啊。”
肖景云把手机塞到裤兜里，一脸“那你从我口袋里掏手机吧”的表情，把老板娘也逗笑了，“小两口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有意思。”
“不是！”我悲愤的大喊一声，今晚实在是被这对夫妻坑惨了，老板娘冲我挤眉弄眼，挥了挥手赶我走。
“你们赶紧走吧，我要关门了。”
肖景云很有礼貌的和老板娘说了再见，率先朝街外面走去，我只好小跑跟上。
“那个，你别介意啊，他们俩就是爱开玩笑。”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没事。”他说，手插在兜里，看起来倒是比在公司的时候松弛了许多，平日里在公司总是很严肃，有时候甚至觉得凶巴巴的。此刻的他平添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睫毛在路灯的照射下，在眼睛下缘打出一片温润的阴影。
我赶紧收回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长得这么帅就应该去人均两千的餐厅听着钢琴曲喝着小酒，而不是和我在这种街边的苍蝇馆子狂炫三碗大米饭。
他开车把我送到楼底下，还没等我和他道别，就一踩油门跑了。回家洗漱收拾好，我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点开他的朋友圈划拉了几下，没有任何新内容，好像自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发过朋友圈。
我又滑回和肖景云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到家了吗？下次必须我请客啊，不准耍赖了。
还没过一分钟，对面的消息就过来了。
-还在开车。
开车还玩手机？我莫名地把手机锁屏丢到一边，抱着我的小狗玩偶静静躺着，心下烦躁的很，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小心脏里拳打脚踢，似乎要挣扎着跑出来，来回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得劲，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快速解锁手机给对面回了消息。
-开车小心。
消息刚一发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虽然只回了一个嗯，但也够我发呆一阵了。想了半天也没参透肖景云的用意，我烦躁的把头闷进被子里发出无声的呐喊，在床上蠕动得像一条被雷劈到的毛毛虫。
算了，遇到事情我睡大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