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交响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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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丘医生。”
罗浮仙舟丹鼎司先锋医学研究中心。
被中心的工作人员呼唤了一下，在盘头发的椒丘移过视线，迅速地把筷簪插进头发里，然后腾出手接过病历本。
“55号的休眠仓即便完成治疗流程，按照章程，我们应该联系相关委托人，安排后续唤醒工作。”工作人员汇报道。
先锋医学研究中心是罗浮仙舟在琥珀历2158纪15年与博识学会达成的友好合作项目。由博识学会最顶尖的那位学者提供了丰富的医学资料和交流意见，结合仙舟本土的特有技术，他们建立了疑难杂症的针对性研究场所。
——用以医治世间“顽疾”。
“不过就在我们之前尝试联络对方的时候，得到了不幸的消息是委托人已经去世了。”
椒丘低下头迅速扫了一下55号的病历，他记得这位病人，这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物。
重要到如果没有妥善处理好，可能会引起严重的外交危机的程度。
55号休眠仓是特地为他保留的一个序号，他在先锋医学研究中心建成的后一年入眠。椒丘对他记忆犹新，因为他那时在入眠前笑着说自己进行了一场极为快乐的旅行。
事实上，这个研究中心的建立，与他有直接的关系。
此前飞霄在全宇宙寻找治愈椒丘眼疾的方法，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除了建议他安装机械义眼的义体医生。后来是真理医生提供了手术方案，并且为他成功治疗了眼睛。
正是凭此契机，他与真理医生进行了颇为深入的有趣学术交谈。
同时他也得到了对方的一个郑重委托。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唤醒他吗？”工作人员不安地问道，“目前的数据显示，疗程结果非常好，我们也没有理由继续让他保持休眠吧。”
椒丘沉思了一下，微微一笑：“哎呀呀，理论上，我们应该征求委托人之继承者的意见。但是……”
“我记得他当时留下一份详细的说明，指导了我们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
——
像飞絮一样的模因链扑面而来，撕裂感的疼痛蔓延在他的电子神经中。波提欧聚精会神，抵抗着它们的精神侵扰稳稳地保持着枪口的角度。
“噼啪！”
这一枪手下留情了。
波提欧的准头绝不会出错，在他视线里的敌人逃不过他的子弹，一颗为了终结因果的子弹。
但波提欧故意没有射中要害。
他在怒喝，他在狂笑，因为他现在很自信，渡鸦拿他没有半点办法。疯狂的模因链逐渐败下阵来，它们找不到途径进入波提欧的大脑。
因为他想起来了。
自己有一个独门秘器，以及另一个关键问题。
此时此刻模因链的浓度很低，而且茨冈尼亚并不像佩杜星一样，整个星球由忆质作为根基构成。模因链并没法彻底毁掉茨冈尼亚，渡鸦只能用它来袭击人类。
所以一旦无法控制对方的思维，这种武器就会失去效用。
“嘶……”
虚幻的人影骤然溃散，黑色的光挣扎着绽开，似乌鸦般张开羽翼，露出了被掩饰的扭曲面孔，他的半边脸已经彻底为高纯度的模因吞噬，难以再维持模拟人类的形态。
波提欧记得这张脸。
他对这家伙可是记忆犹新。
——琥珀历 2158 纪 10 年，是他亲手逮住了这位自称“渡鸦”的忆者。他当时获得了一条匿名情报，说“渡鸦”正在他附近的星域大搞破坏，于是事急从权地劫持了一辆太空飞船前去追捕。
只是这辆飞船刚好是银枝的希世难得号。
渡鸦在他的穷追不舍下窜逃进了翁法罗斯的地界里面。波提欧不敢贸然闯入，只好再次表演了下“劫持星穹列车”的戏码，结果又恰好遇见了来寻找自己的车的银枝，和与纯美骑士结伴而行的博识学会顾问。因此，集齐了非凡阵容的列车再度创造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冒险之旅。
至于冒险的详情，如果要仔细讲述，恐怕得花去过多时间，而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个石膏头特意让他枪下留情，抓个活口。
“我……又……输了……”
渡鸦捂着脸，细长的手指扣着骨缝。
曾经，他尝试在翁法罗斯的时序循环中偷偷窃取眼前这个金属人的记忆模板，然而完美地失败了。
因为有个可恶的多事者干扰了他。
“说吧，你究竟把银枝那小子和公司的棘手家伙弄到哪里去了？”波提欧不屑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渡鸦模仿着他，露出惊悚的笑容。他是一种模因的存在，最擅长的就是模仿。他可以把任何东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这是他从小就展露出来的天赋。
最开始，他的家门口的树上总是会停留着一只叫声难听的乌鸦。他不知何时产生了那种想法，只需要仔细听一遍，他就把这嘶哑的叫声模仿得没有分毫之差。
然后，他便把那只乌鸦杀了。
血流满了树干。
“放心。”渡鸦伸出了手指，指向黑洞洞的枪口，“在我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前，我不会杀死他们的。”
波提欧盯住渡鸦的动作，他的目光像灼热的火焰，渡鸦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扭曲摇摆。
波提欧正在思考。
“喂，为什么不他宝贝的一了百了爱死他算了，还要留他一条猫命！”记忆里的自己对某个石膏头说道。
因为那些记忆。
喵。喵的。
波提欧真的很想骂人。
“谢谢、谢谢！”渡鸦用柔软的语调说道，幽幽地化作蓝色的影，眨眼间消失在了目力所及的距离中，“又放了我一马……”
波提欧深吸了一口气，将枪收回枪套。
眼前已经没有渡鸦的任何踪迹了。
根据真理医生当年分享给星穹列车上在场所有人的信息，渡鸦将他获得的所有“完美悲剧”的记忆凝晶保存在了自己的身体——“意识”当中，反复咀嚼来获得欢愉的滋味。
所以如果杀死他的话，这些记忆也会随之消解。被他摧毁的人、国家、星球、文化、文明……最后剩下的一丝痕迹也会荡然无存。
波提欧垂眼看了看地上还在打转的模因链碎屑，伸出坚硬的金属手指碰了碰它们。
“可怜的东西。”
确实，他之前几乎要完全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如果不是渡鸦重现江湖，他根本想不起来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
在他们终于费了老大力气抓住渡鸦后，真理医生那时居然建议他假扮成押送渡鸦的列车组成员，潜入星际和平公司去接近奥斯瓦尔多。
——这招别说，还真挺棒，他果然在公司内部找到了对付奥斯瓦尔多的好方法。
然而他时至今日依旧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真理医生要帮助自己，甚至免费为他改造了大脑，升级了身体组件，并且为他特制了一款添加了「超进化模因溶解素」金属涂层。
他当时只不过想让自己的脑子抗衰老一些，添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涂层对他来说算是没有任何实质上的用处。
“这日子，真他宝贝的具有挑战性！”
地上的模因链碎屑最终溶解为了虚无。
结果在百年之后的今天，派上了大用处，他得到了对抗邪恶忆者的大杀器。
所以究竟……
那个石膏头未卜先知地在百年之前就计划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
玛格丽特三世小姐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拉帝奥教授的遗物。
教授剩下的许多手稿都没有得到装订。她把它们全部搬到了自己那儿，慢条斯理但极其细致地整理着它们，等待砂金先生的归来。
一个琥珀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是正常人类寿数的几倍之久。她的本体玛格丽特小姐使用了仿生技术，制造了玛格丽特二世和她，来继续为真理医生工作。
这个操作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居然有人如此热爱工作，以至于还要制造自己的仿生体来继续工作几十年，乃至上百年。
不过实际上，是因为她还有未竟之约。
她必须一直“活着”，直到亲眼见证自己的任务完结，这是她的责任心使然。虽然她可以随意地离去、消失，但既然曾经接下了这个任务，她就必须见证它的结局。
“久疏问候，玛格丽特小姐。”
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一下，她立马接了起来。
“在下是罗浮仙舟丹鼎司先锋医学研究中心的椒丘，贸然打扰是想询问，根据拉帝奥教授曾经留下的那份文件，现在我们就是否唤醒55号休眠者的问题，应当询问他的代理人。”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也无法上他的代理人。”
玛格丽特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说：“代理人在此前不久就已经从黑塔空间站出发了，按时间推算，理应已经到达罗浮仙舟。”
话筒对面传来了疑惑的感叹，以及查询资料的键盘声响。
玛格丽特打开自己的工作邮箱，重新翻阅起浩如烟海的文件，最终光标停留在了一封新闻报道的副本旁边。
这艘从黑塔空间站出发，前往罗浮仙舟的巨型器材运输星舰在途中遭遇了神秘力量的袭击，从跃迁轨道上消失了。罗浮仙舟根据互贸协定的相关条例，派出了搜寻力量，正在全力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寻找失踪舰艇。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设定的代理人就在这艘巨型星舰上。诞生自博识学会与天才俱乐部的合作——自上个琥珀纪开始，在拉帝奥教授的主导下，博识学会与多个星际组织展开密切合作。考虑到各方势力信仰不同「星神」而彼此之间多设有隔阂，拉帝奥此举实在是少见的大型知识共享行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交响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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