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一枝雪松》掌中没有宝

5、5

　　折枝收到一封字迹七扭八歪的信件，她一时间以为这是随意敷衍而作。耐着性子读了几句，才知这是一封海外信件。

　　信的主人似乎十分健谈，从饮食起居到学习生活，絮絮叨叨着谈了许多事。他提到自己在这里没有朋友，许多人都欺负他，似乎有数不完的委屈要说。

　　他又聊到自己的学习，说自己最近在读什么书，可惜福利院的阅览室太小，藏书又少又旧，不少书页已经风化，不辨字迹。

　　最后，他用英文向她问好，笔迹倒是端正潇洒。

　　折枝惊讶自己堪堪写了一半的信件，竟引来满满当当一整页的回信，不觉就严肃起来。

　　被回信者的真诚打动了，她在书架上翻出几本好书，特别留意了中英文双译版，又把自己的学习笔记誊抄了部分在信件上，用绒布细细地随着书包裹好，照着来信地址寄出。

　　信件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漂洋过海，折枝每隔两个月就会收到一封信件，后来间隔慢慢变短，那封大洋彼岸的信笺上的字迹也慢慢可以入眼，语法也更加通顺了。

　　渐渐熟络后，在一封信件上，折枝出于好奇询问了对方的名字。

　　在来信中，对方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白松”二字。

　　白松将纸币一张一张地数给邮差，从对方手里接过写着“致白松”三个大字的信封后，他一路跑回房间，不待平复呼吸，他打开信封，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你的名字真好听，白色的松树，让我想到被大雪覆盖的雪松。”

　　她说，雪松是她的妈妈最喜欢的树木，她家的庭院里，种满了这种树。一到冬天，风就会挟着雪花停在雪松上，银装素裹了一片静谧的世界。

　　“松树在中国寓意着不惧凛寒、宁折不弯的品格。你的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一定非常爱你。”

　　折枝坐在暖黄的灯光前，想起妈妈教导她做好事不求留名，她提笔画下一个俏皮的笑脸，后写道：

　　“我的名字……还是不告诉你了吧！”

　　白松的踪迹终究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天他做完清扫工作回到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狼藉：被翻倒的书磕破了封皮，书页倒折着扣在地上，原本叠得整齐的床铺被人肆意地翻找着，铁盒子里的信件被人倒出来，散落在凌乱的的床单上。

　　一股巨大的愤怒涌上心间，他厉声大喊：“你们干什么！住手！”

　　他把在他房间里肆意妄为的几人推开，想要抢回那个铁盒子。

　　为首的龅牙骂了句脏话，反手就把白松制住，他拽着白松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哪来这些东西？”

　　“这些这么精致的书，谁给你的？”其中一人从地上捡起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看着白松，撕下好几张书页，然后丢在地上和同伴吃吃地嘲笑着。

　　白松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挣脱桎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糟蹋他视若珍宝的东西，苍白地大喊着：“住手！”

　　“你小子是不是还藏了别的好东西？”为首的龅牙捏捏拳头，手掌轻拍在他的脸上，“交出来我们就不打你。”

　　白松红着眼看他，突然用脚踹上他的小腿，福利院的孩子多瘦削，踹上小腿没有脂肪的缓冲，痛意直钻小腿骨。

　　龅牙痛呼一声，彻底恼羞成怒，几人围着他拳打脚踢。白松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感觉到痛意从四面八方似雨点般落下，但他没有闷哼一声，更没有求饶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白松昏昏中醒来，施暴者已经走了。他强撑着从地板上爬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书籍一本一本捡起来，又数了数信件的数量，发现没少，竟觉得侥幸。

　　被撕下的几张书页，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白松捡起来，抚去上面的灰尘，对着页码试图拼回去，但终究是徒劳无功。他的眼睛干涩，一滴泪也没有。

　　然后他看见一页书角，红笔写着一行字：

　　赠陆折枝同学，作学习优秀之嘉奖。

　　一滴血啪嗒落在“陆折枝”三个字上，白松捂住额头，这才发现，一道伤口渗着痛意，血缓缓地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