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一枝雪松》掌中没有宝

11、11

　　午后的教室，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桌椅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树叶哗啦啦作响。

　　空调外机嗡嗡地运转着，学生们在四方的书桌上伏案，笔尖齐齐抖着，偶尔有翻书页的声音。黑板上用粉笔静静写着倒计时，搁在窗外的蓝色窗帘被风吹的鼓起来。

　　椅子刺啦一响，前座的同学转过身，将作业本搁在陆凇的桌子上，问他：“你这题漏写了，答案是什么？”

　　陆凇垂眸，看了一眼他指着的题目，一道选择题，四个选项列着近亲结婚的危害。

　　他静静地说，我不知道。

　　前座的男生惊异地看他一眼：“别开玩笑了，快点，我等着抄。”

　　他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那个人失望地嘟囔着好吧，他看了眼作业本骂道：“什么傻逼题目，别说结婚，近亲属之间怎么可能有爱情？”

　　转过身去，没有看到陆凇泛白的手指捏着的笔尖，在纸上洇下一团黑墨。

　　傍晚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挂满了晶莹的雨珠，顺着水痕流成一条条线。窗外的树木在雨中舞动，黑沉的乌云里有雷声滚动。

　　一个女生坐在教室里翻找着书包，焦急地嘟囔着：“我记得我带伞了啊，放哪去了……”

　　突然，一把叠得整齐的黑色雨伞出现在她视线里，伞上的一只手，骨节分明，指节腕骨处被灯影勾勒出轮廓，虎口处好像有淡淡的疤痕。

　　女生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只见陆凇静静看着她，她顿时脸颊爆红，竟不知道他也在教室，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了…谢谢……”

　　但他声线平平地说，我还要留一会，你走吧。

　　陆折枝在宴会上百无聊赖地喝着酒，看陆鸿石端着自如的微笑，在前面和一群人推杯换盏。那群人，是她相亲对象的亲戚。

　　早上他的一通电话打来，扬声器里的声音显得格外语重心长：“枝枝啊，你也不小了，给你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爸爸才放心啊。”

　　折枝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要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代价是承诺把全部家产留给她。

　　可笑又苍白的承诺，折枝心想。

　　直到他送来股权转让书，她才画好精致的妆容，蹬上高跟鞋，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去赴了宴。

　　“你好，我是严佚。”

　　致一集团虽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富商，但体量小于盛达，便于操控。

　　他找来了致一集团的二公子，和她同岁，样貌品格倒是端正，但总在一举一动中透露出傲慢和无趣。

　　陆折枝晃着高脚杯里的澄黄色酒液，无聊地心想着，自己将怎样作为一个商品被卖出时，陆鸿石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大拇指一点挂断，把手机放回衣兜里，继续和别人谈笑风生。

　　紧随其后，陆折枝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她咽下口中的酒，把听筒放在耳边。

　　“喂？”

　　陆凇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他轻轻地问：“外面下雨了，我没有带伞，你能接我回去吗？”

　　陆折枝一拧眉头，只对着手机说：“找你爸去，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她又倒了一杯酒，继续应付这无聊的酒局。却想起刚刚陆鸿石瞥了一眼手机挂掉的电话，她转头撩开窗帘，看向窗外，暴雨如注。

　　陆折枝开着车，绕过几处积水路段，终于来到陆凇的学校。

　　天色沉沉，太阳已经落下。路灯下雨丝斜斜地刮着，她摇下车窗，看见陆凇背着书包靠在校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按了一下车喇叭，他的脸庞猝不及防地转向她。雨幕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她撑开雨伞，打开车门下车，还没有站稳，只见摇摆着的树荫下，他穿过马路朝她跑过来。

　　他跑得很急很快，发梢震颤着，校服衬衫和裤脚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还没到面前，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抱她。

　　身体和心跳撞在一处，陆凇弓腰，把她整个人都按在怀里。她挣扎了一下，他也不管，只是低头紧紧抱着她。

　　泛着凉意的雨丝从头顶洒下来，那把伞掉在地上。漫天寂静，唯闻他心跳声咚咚震颤。陆折枝站在原地，在他的胸膛里闷笑道：“还不是淋湿了，害得我一起。”

　　青灰色从漆黑的天空中黯淡远去了，她红色的裙摆沾湿在积雨里，灯光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上，在涟漪里碎成一道残影。

　　他说，你对我真好。

　　他低着头喃喃：“陆折枝，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