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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着雪花,在街灯的映照下斜斜扫荡着,带着湿味的深冬的雪飘积在道边群树上。一辆车驶入静谧的庭院,大雪厚积的路面上压下一道深深的车辙。陆凇隔着带着雾气的玻璃窗,看见好几处发脆的杨木,连着枝桠被雪压断了。一些披着雨衣的佣人,模模糊糊地在风雪中清扫着。
推开一扇格外沉重的大门,熏香味扑面而来。陆凇屏了呼吸,转头看坐在沙发上的人。身侧的佣人收了伞迎上去,向那人说:“先生,小少爷带到了。”
闻言,沙发上的人终于抬起头看了他几眼,后抖抖报纸移开目光,不甚热络地嗯了一声。
陆凇没有作声,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别墅内,巨大壁画笔触繁复,闪着金属光泽的摆钟嘀嗒作响,挂灯照亮了纯黑香木书橱,雕花繁复的木质扶栏盘旋着隐在吊灯璀璨的光芒里,大理石地板上铺着柔软而厚实的地毯,绒布窗帘软软垂着,挡住落地窗外的风雪夜色,
佣人们忙着清扫和烹饪,在深曲的走廊间步履匆匆,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肴被侍者们安静地摆着。陆鸿石翻着报纸,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一双黑色皮靴踩上雪地,行李箱的滑轮上结了冰晶,已经有些推不动了,女人哈出一口白雾,搓搓有些被冻僵的手指。她抬眼看向庭院里停着的黑色汽车,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偏远的郊区,四周少有人家,只有这么一栋黑漆漆的别墅在平野林间立着。到了冬季,大雪封路,连飞鸟都隐匿了踪迹。
站在门前,顾不上冻得发僵的身体,她敲了敲门,拢了拢围巾,又想起自己带了钥匙。
咚咚咚,几声闷闷的敲门声打破寂静。佣人们似乎没有听到,那人仿佛也置若罔闻,读着报纸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陆凇起身去开门,刚转动门把手,门却蓦然推开,重重地撞在他鼻梁骨上,凛冽的风夹着雪粒,还有一股冷冽似雪松的香气,一齐灌入他的鼻腔。
来人惊愕地看着他,他同样惊愕地看着来人,一时间忘记用手捂住发痛的伤处,反而还在门把手上紧紧攥着。
陆折枝一手扶着行李箱,站在入门处,黑色皮靴上有未化的雪块下滑,落在地毯上,留下一小片洇湿。乌发梢被水汽沾湿,沉重地打着卷儿,围巾下的脸颊被冻的苍白,一双眼睛在哈出的白雾中看不真切。
报纸被“啪”一声放在茶桌上,陆鸿石一边说着“回来了”,一边快步走向门旁,一只手搭到陆凇的肩膀上。他的语气带着笑意,金属镜框下笑纹若隐若现,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这是你弟弟,陆凇。”
佣人们慢下脚步望向门口。她环顾了一圈只笑一声,冷冷地问:“我的东西呢?”
陆父说:“在你的房间里。”
于是她就这么大步走进屋内,带着一路的泥泞脚印,攥着一个文件塞进包里,扒开沉重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进雪夜。
烈风凛雪被阻断在厚重的铁门外,腻味的香气又涌上来。屋内又恢复了安静,佣人们很快重新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将刀叉摆在餐巾上。
陆父对此似乎不甚在意,他坐上餐桌,用湿巾擦拭手指,兀自说道:“你姐姐陆折枝,这几年在美国上学。”
“养了一身怪脾气,太不听话了。”他看向陆凇,镜片下,又是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陆凇敛目,鼻梁骨还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