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孩子》热烈73

13、没有选择

　　下午的兽医课上，老师刚走进来没有翻开课本，而是拉起来家常。

　　“我在办公室闲着无聊看了你们班上同学的日记，有一个同学写的一句话很触动我，我看了之后特意讲给了我们班上的学生听。我想认识一下这个同学。”

　　这个开场勾起了学生的好奇心，到底是多么有深度的话，能让老师触动到大肆宣传的。六十个学生左右相望，自己身边的同学是谁这么能耐。

　　这比考试的分数厉害啊，学生说的话能触动这个快三十岁的老师。

　　老师接着说出了这句触动自己的话：“我明白了最无能的人是自己看着亲人受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原来是鸡汤文啊！

　　这句话触动了老师，同学没有人能理解，大家褪去的好奇心转而更好奇是谁这么多愁善感灌鸡汤。

　　老师让写日记的同学站起来让自己认识一下，一片四处张望的同学，只有魏金花一个人把头埋的很低，缩在人群里让老师看不见自己。

　　她不想宣传自己的情绪，她想用沉默让大家放过自己。可她不懂伪装，隔了一个走道的同学看见魏金花一个人没有张望好奇，在老师和同学一遍一遍的起哄声下，她的脸脸微微泛了红。

　　那个同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喊着：“是魏金花，是魏金花写的日记！”

　　魏金花的脸红成了一个熟透的苹果。

　　齐刷刷的目光她稳如泰山的坐着，她局促的希望老师放过自己。

　　老师看了眼这个自己有些好奇的学生，他读懂了她的意思，随后他强调了课堂纪律，翻开了课本继续上课。

　　魏金花意外自己随便凑字数的日记恰巧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大概是成年人的无奈更日常，老师也有无能为力的妥协才有共鸣吧。

　　课间的时候，老师翻看着魏金花桌上的书，他好奇这个学生怎么会小小年纪写出这么早熟的话，想了解她是怎样一个人，她是否很优秀。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并没有他以为的优秀。

　　这个时候的魏金花已经静不下心下来学习了，家庭里的事情让她急于让自己加快脚步长大，为自己的世界遮风挡雨。

　　最初报名选专业的时候，因为袁隆平爷爷一生的研究和奉献让全国人民不再为吃饭苦恼，魏金花对农学这个专业是敬仰的。

　　高一一整年的时间，魏金花不敢松懈，怕一松懈就考不上大学了，这是自己能抓到住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

　　实现了真的渴望

　　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老师播放了班歌“最初的梦想”是那么蓬勃有力的散发着未来的光芒。

　　背了一遍又一遍的专业课，又一遍一遍的忘掉，职业学校的专业课并没有职业的任何技术，没有务实的技能。拼的是考试的分数，她最讨厌没来由的答案，麻木的死记硬背专业名词。

　　唯一一次的专业实践课，老师带着学生匆匆参观了养鸡场的房子，在农家乐里坐着等饭。

　　最后去了种植园，老师只是想带学生见见世面，激发他们梦想的热情继续努力的背书。

　　魏金花怀着热情听着老师的介绍，她积极的提问，老师却选择了无视。

　　更多的同学都在热衷为找到了四叶草就代表了未来能获得幸福而高兴。每个人一百块钱的学习经费，游玩一样的结束了唯一一次的专业实践课。

　　解刨课的实践课升学班没有，魏金花听到就业班的同学说：“老师很厉害，把山羊解刨了，再用线缝起来，山羊就活了！在操场上跑圈圈。”

　　她好奇的跟同学打听：“那山羊现在呢，伤口多久才能好呢？”

　　“给山羊缝完针，山羊就满操场跑，边跑肠子边从伤口漏了出来，最后被老师拿到食堂煮了，几个老师一起就在食堂吃了。”

　　她的热情在一次一次褪去，一本正经的老师，个个吃得肥头大耳，现在的老师在她印象里全都是大腹便便的油腻。

　　翻来覆去背的全是细胞，如染色体之类抽象的名词，一背就是三年，她对于自己曾经崇尚的专业磨光了热情，那首“最初的梦想”也显得苍白。

　　政治老师是唯一一个不看课本讲课的老师，政治课也是魏金花唯一感兴趣的课程。

　　老师会讲社会里那些学生看不到的样子，冲破了学生的眼界，让魏金花大为震惊的是穿梭在自己身边的同学跨入了自己从没有听说过的阴暗沟壑里。

　　“其实县城里的每一所高中里面，哪怕一中里面也是一样，都有女生出来陪睡挣钱。”全班同学的惊呼声打断了老师。

　　老师很意外的问：“你们难道都没有听说过吗？”

　　学生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没有……”下面全是学生小声的议论声。

　　“虚荣心和诱惑，看见了那些灯红酒绿的世界就挤破脑袋往里面钻，看到一点甜头就无知的把自己珍贵的东西，几百块钱就贱卖了，有些女孩子因为虚荣心懵懵懂懂的跟着别人走，慢慢的就把路走偏了。”

　　教室里发出一阵惊呼，显然给这群单纯的白纸上面画上了一个禁忌，原来我们所在的学校里还弥漫着如此阴暗的一面。

　　老师，校长那些更强大的人，他们都默许或者是无奈的看着这些阴暗发生，看着还没有看过世界的小白们懵懂的被残害。

　　即将成年的他们向往着阳光雨露，以为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和生机，却不知往往当空的烈日也穿不透角落里的阴暗。没有谁照亮你黑暗的路途，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去捍卫，去搏斗，那个终身护你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魏金花还不知道一个成年人的力量并没有如此强悍，她不懂成年人的脆弱与绝望，马上也要走进那个复杂光暗交错的世界，她能做的不过是竭力护自己周全。

　　学校里暧昧的青春少男少女，她看着室友终于跟初中暗恋的白月光走在一起了。爱情并不是一个安稳的港湾，不久后她又看见室友因为反感与男友肢体接触而被分手，失恋终究会为恋爱的甜蜜买单。

　　越到毕业的尾声，越多的情侣一对一对的，恋爱里全是礼物和浪漫，还有一堆一堆向往恋爱的人和随处可见的表白……

　　复读的同学传说，高三是学校全民恋爱时期。他们举例说明就像魏金花这样一本正经又老实内向的女生也会跟风进入恋爱的时期。

　　好魔幻的预言，她不信。

　　魏金花唯一喜欢听的政治课到了高三的时候，也让老师变成了自习课。那个早早告诉他们社会阴暗的老师，很特别，他只是想告诉他们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不满应试教育但还是选择了让学生背书，就像他不满的教育模式他还是成为了一个老师，他能做得也只有告诉学生一些真相。

　　看着高二毕业的就业班同学离开学校，即将参加工作开始挣钱，她很是想摆脱这个将自己困住的学校，想快点自食其力。

　　底气不足的回家跟爷爷和奶奶商量自己转去就业班，遭到了魏龙言辞栗色的反对。

　　“你不好好把高三读完，以后就别想再回这个家！”

　　虽然是威胁，虽然是希望她能考上大学。但其实这个时候就暗示了，没有出息这个家就容不下你了。她这一年刚过十七岁生日，即将成年了。

　　高三这一年，魏金花跟混日子似的，上课看一些经典文学，她妄想从文学里找到人生答案和真理。

　　她看到的是更加悲惨的人生，主角挣扎一生到生命最后的一刻，他们筋疲力竭的一生挣扎像掉落在泥潭里的人。什么也没有改变，命运的齿轮早已注定，他们只能选择遥望曙光或是等待死去。

　　她不知道经典文学要讲什么道理，她只是看见了活着全是苦难。

　　她以烂为烂的看课外书，与同学讲自己曾经那些还对生活有期望的往事，这样就能暂时逃离这个囚笼，逃离这看不见未来的生活。

　　就这么颓废着，却也要被那些肮脏的东西惦记着。常年谈恋爱的男生跟魏金花提议做一天的女朋友，这无理到让人恶心的话，她很平静。不去理会这种肮脏，就像听不见一样，她怕脏了自己的耳朵，她恶心到不再跟男生讲多余的话。

　　那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魏金花开始和寝室的同学又重新背起了书迎接马上到来的考试。

　　高三这一年她没有看见所谓的高三恋爱季，大概是单招的时候，把那些躁动一起带走了吧。

　　留下的人寥寥无几，都是想看一下这三年的自己到底能考几分的同学，魏金花不是，她是想结束这段自己求来的选择。但不得不说高考来临，她还是寄寓希望自己能够破天荒的考上本科大学，她的志愿书上只填了那所211大学。

　　现实就是很现实，没有考上自己梦想的农业大学。专科学校大概就是这所职业学校的续期！她不想再继续。

　　毕业那天她还是仓促无措的走出了校园，走进了自己没有大胆偷窥禁忌的社会。

　　她不得不把眼光挪到吃饱穿暖的现实生活，她绞尽脑汁的思考自己做些什么才能改变生活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