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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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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被捕,是在舟离十八岁生日的前一个星期。
那天,聂其罗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舟离几乎没睡,裹着被子坐在门口等聂其罗。
第二天清晨,熹微的晨光洒向大地,聂其罗踩着高跟鞋从远处缓缓走来,身后是初升的朝阳。金色的光辉洒在她身上,莫名有种圣洁感。
舟离像颗小炮弹一样,“嗖”的一下弹射出去,就要往聂其罗怀里扑。聂其罗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她的额头,嫌弃似的将她推开。
"臭小鬼,别挡道。"
聂其罗没说这一晚上去做了什么,回房间直接躺下了。舟离百爪挠心,想问她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和周尧有关,但见她一脸倦意,脸色似乎也比平常更加苍白,咬了咬唇,忍住了没去打扰她。
上午十点,舟离便在手机上刷到了周尧被捕的新闻。
“今晨6时,我市倾城路发生一起恶性绑架伤人事件,经热心市民举报,嫌疑人被民警当场抓获。据悉,由公安机关核查后发现,嫌疑人周某(男,三十岁,本市人)曾于8个月前故意杀人后逃窜,系在逃嫌犯……”
新闻下方附上了一张抓捕现场的图片,被抓的那个男人正是周尧。
舟离握着手机心砰砰直跳,她把照片放大,看到照片右边巷子的背后有一角黑色丝绒裙摆——是聂其罗。
她扔下手机,飞快地朝聂其罗的房间跑。
聂其罗正躺在床上睡觉,突然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随后身上一重,一个温软的身体扑了上来,牢牢将她抱住。
聂其罗推了推她,没推动,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任由她抱着。
舟离闷闷的声音传来:“聂其罗,谢谢你。”
舟离雪白的发丝拂在聂其罗脸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颈间,像小狗一样拱了拱。紧接着,有湿热的水珠浸湿了聂其罗的脖颈。
她哭了。
起初只是无声的啜泣,接着是小声的呜咽,到最后,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干脆号啕大哭起来。
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聂其罗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抚上了她的后脑勺。
*
回想起抽走周尧身上的昧灵的那晚,聂其罗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让她这么生气的人了。
那时她已追踪了周尧一个多月,他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好几次明明即将抓住他,又被他给溜了。
有一次交手,他们两个隔着一个高压电网对峙,周尧竟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朝她挑衅。相册里,全是舟离的照片——纯白的少女带着帽子和口罩,在雾气腾腾的早餐店前买早餐;在周围奇异的眼神中少女冷然地靠坐在公交车窗边的座位上;穿着校服的少女与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在学校的操场;眉开眼笑的少女飞奔着朝前去接她的雉夜的车子边跑去……
周尧对着那些照片发出猥琐的笑声:“她真漂亮,是不是?”
聂其罗暴怒,手向上一托,黑色的捕灵伞凌空飞起,高速旋转着朝周尧飞去。周尧却收起手机就立刻逃跑,不与捕灵伞正面相交。
临走前他发出桀桀的阴森怪笑,对聂其罗说道:“我要把她变成我的。”
他的一双眼睛红得不似常人,牙齿似乎受昧灵所影响,变得极其稀疏而尖利,血红色的牙床裸露在外面,看上去像一个令人恶心的怪物。
聂其罗很生气。
没有谁能从她身边把舟离带走。
如果舟离注定要属于谁,那也只能是属于她。
聂其罗又追踪了周尧好一阵,终于在那个晚上,她设伏将周尧拦在了一栋停工的烂尾楼里。
她抬手将捕灵伞悬浮至身前,手往右边一滑,捕灵伞现出七个分身,她抬手一挥,七把捕灵伞四散飞开,守住了烂尾楼的几个出口。
周尧躲在楼中不见身影,聂其罗驱动捕灵伞珠尾处缀着的金铃,铃声掀起巨大的金色声波,如海浪一般,朝楼中涌去。
“金铃摄群魔,绛节何兟兟。”
她口中念咒,言出法随,数道红金色符节一样的光影如长了眼睛一般,穿透墙壁先后朝楼上飞去。
楼上立时传来吃痛的闷哼声。
聂其罗轻哼一声,抬脚就往楼上走。
待她上楼时,只见周尧单膝跪在一面墙前,背对着她,那身影像匍匐在暗夜里的巨兽,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她目光冷凝,一抬手,手中悬浮的捕灵伞伞面倏地消失,伞节幻化成十二支黑箭。她略一弯腰,做出拉弓状,一柄漆黑的弓便出现在她手中,她的黑色丝绒长裙无风自动,与发丝在这暗夜中共舞。
“咻”的一声,十二支黑箭齐齐发射,凌厉的箭矢划出破空声,迅疾地朝周尧飞去。
就在箭矢即将穿透周尧的后背时,他突然往旁边一闪,露出一直被他遮掩住的人来。
聂其罗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一团白,那是一个被绑住的女孩,白发白肤白睫,嘴被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一双惊恐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那箭矢离她仅有毫厘之遥。
聂其罗大惊,叫了一声“阿离”,便骤然闪现在那女孩面前,生生为她挡住了那十二支箭矢。
那十二支箭矢穿透她的身体,带来一阵剧痛,随后化作黑雾消失不见。她身上却不见伤口,只是踉跄一步,“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好在捕灵伞本就是她的法器,箭射在她身上不会像射在昧灵身上有那么大的威力,虽叫她吐了血,但伤得不算太重。
此时她也无暇顾及自己的伤,随手拂去嘴边的血渍,转头去看那白发白肤的女孩,到这时才发现,那女孩并不是舟离,只是一个同样身患白化病的陌生女孩。
聂其罗心下一松,方才那种肝胆俱裂、叫她手脚发凉的激烈情绪慢慢从胸腔间褪去,还未及她有反应,一旁的周尧就双手握着一把尖利的匕首,猛地朝聂其罗扑刺过来。
那匕首的尖刃几乎就要划破聂其罗的脖颈,却忽然停住,无论如何使力都不能再近分毫。
聂其罗抬起的手狠狠地扣着周尧的双腕,就在她打算使力将他扔出去时,他背后的昧灵突然与他的身影分开。原本与人影子大小的昧灵骤然膨大,飞速地在半空中卷成一团,一旁地上的一捆钢筋被气流卷起,迅疾地朝聂其罗袭去。
聂其罗一个用力,将周尧甩飞,去挡那些钢筋。
昧灵不能损害本体,若周尧死亡,由他产生的昧灵也会随之消失。那凌空而来的钢筋急急转向,避过周尧落到了一旁。
周尧刚刚坠落在地,被撞得头晕目眩。那离体的昧灵见状,迅速回到他身上,起身就要逃。
可周尧才爬起来迈出去两步,随即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他托起,重重地朝墙上甩去。
他像被嵌进了那墙里,聂其罗再一挽弓,三支黑箭“咻”地钉进了他的左手中,将他牢牢钉在了墙上,然后是右手、右脚、左脚,那箭似乎源源不断,一箭接一箭地射出,直至将他扎成了一个筛子。
他痛苦地号叫着,那长着尖利而稀疏的牙齿的嘴里溢出漆黑的液体,使他看起看更显得面目狰狞。
身后同样被钉住的黑色昧灵发出一种刺耳的高频声波,像某种深海动物的肃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毛骨悚然。
那个被绑的女孩被这声波攻击得头疼欲裂,最后昏死过去。
聂其罗却并不受影响,手中掐诀,七把捕灵伞合而为一,她驱动金铃,那金铃轻轻一晃,清脆的声音便将那昧灵发出的声波驱散。
随后,聂其罗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周尧身后那黑色的影子,狠狠往下一撕,那昧灵便被生生从周尧身上撕了下来。
聂其罗将周尧的昧灵团巴团巴成一个球,往撑开的捕灵伞下一扔,捕灵伞瞬间闭合,便将昧灵收入囊中。
战斗结束。
周尧失去昧灵的支撑,从墙上摔下来,像被抽走了精魂似的,一双眼睛无神的睁着,却是再也动弹不了半分。
聂其罗望着微微发亮的天空,掏出手机,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