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又遇乌龙》素不素

15、第 15 章

　　钟宇跟着林妈妈来到了位于街角的饺子馆。

　　她打开灯，熟练地把钟宇让到了桌子旁。

　　“你既然不愿意回家里，那就在这吧。”林妈妈陈静也坐了下来，她先是笑呵呵地向钟宇介绍：“这是我这两年开的饺子馆，我也不会别的手艺，只能靠这个谋生了。”

　　钟宇环顾了一圈四周，店门很小，只有5张桌子，但收拾地干干净净，铁制的斑驳桌面上铺上了一层蓝白格子的桌子，看起来简洁又大方，足见店主人的用心。

　　“这里很好。”

　　钟宇低下头，两只手交错着，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是不是星水在学校有事？”陈阿姨的声音率先响起，他抬头看去，陈阿姨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说道：“星水这两天状态不太对，我有点担心。本来想去学校看看，正好你能过来。钟宇，你能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

　　钟宇在陈阿姨鼓励的目光中重新抬起头来，他踟蹰着，嘴巴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学校里，都在传，说星水的爸爸是……”

　　说到这，他又停顿了下来，再次看向陈阿姨。

　　陈阿姨神情没有变化，仍温柔又鼓励地看着他，他终于鼓了鼓勇气开了口：“说，她爸爸是诈骗犯……”

　　说完，他吐出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向陈阿姨看去。

　　只见陈阿姨点了点头，眼神放空，思绪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嗯。”隔了许久，她回过神来，眼睛里氤氲满水雾，却始终没有让它掉下来。

　　“是我对不起星水。”
　　“钟宇，你想不想听听阿姨的故事。”

　　钟宇无措地点了点头。

　　“阿姨在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早早就不上学了。那时候阿姨在纺织厂工作，认识了星水的爸爸。”陈阿姨的声音在狭小的屋子里飘来荡去，让人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

　　“他对我很好，每天会接送我上下班，给我送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礼物。”

　　“于是，我们在一起了。没过多久，我就怀上了星水。”

　　“婚后，他对我并不好……”说到这，陈阿姨沉默了片刻，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这种话题不适合跟钟宇说，所以她略了过去。

　　“但是，为了有一个完整的家，我还是坚持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找到了我。”

　　她记得那时候星水大概十岁了，她也忍受了十年。她以为再忍一忍，牺牲她一个人，这日子也能过下去。可是那个女人对她说，我才是林录明媒正娶的老婆，林录骗我说在外面打工，想不到是找到了你这个小三，还给他生了孩子！你图他什么？”

　　是啊，她图什么呢？

　　图那个会在灿烂的夏日里对她说，满天星光都没有你的眼睛好看。

　　图那个会在寒冷的冬天，每天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等在她厂子门口。

　　还是图那个温存后，会紧紧地抱住她，对她说：“咱们结婚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被骗了整整十一年。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人是假的！感情是假的！连结婚证都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呢？

　　她的付出是真的，星水是真的，时间是真地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什么都回不去了。

　　她也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暮色沉沉的中年女人。

　　什么都晚了。

　　她和林录大吵了一架，甚至想到了报警。

　　可是，怎么能报警呢？

　　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啊！如果她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以后又怎么跟自己的孩子解释呢。

　　她彷徨，她踟蹰，她像一个鸵鸟一样，只想把自己埋进沙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安全，就可以不在乎真相，就可以……
　　“我是个无能的人，过不好自己这一生，也保护不好星水。”陈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她擦了一下又一下，不想在钟宇面前太难看。

　　“那个坏人，他不但骗了我，还骗了很多人的钱，所以他进监狱了，我们也解脱了。”

　　长久的沉默…………

　　钟宇从来没有想过，林星水竟然有这样的过去，他以为，她应该有个美满又幸福的家庭。

　　毕竟她总是善良又温和。

　　只有那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美好的女孩。

　　“不，您很厉害！您把星水教育地很好，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钟宇认真又坚定。

　　陈静回去后，林星水还在屋里写作业，听到开门的响声，她扭过头来对妈妈笑了笑。

　　陈静又关上了门。

　　………………………………………………

　　早上，天刚蒙蒙亮，早起的鸟儿都还没有出窝，林星水就推开家门走了出来。

　　她得上早自习。

　　她像往常一样先关住家门，下了坡，再拐个弯，穿过胡同，就能走到大道上坐公交车。

　　但是，她感觉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拐角处的路灯下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人。

　　个子高高的，在黎明时分的晨雾里朦朦胧胧的，看不清脸色。

　　但可以肯定，是个男人。

　　林星水突然想到，昨天新闻里播报，最近一些街区发生了抢钱事件。

　　她攥紧自己的书包，沿着墙角，加快脚步，离对方远远的。

　　“喂。”对方竟然开口了，果然是个男声。

　　林星水只当听不见，继续往前，快步跑了起来。

　　“林星水！”她只顾往前冲，也没想明白对方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直到一只手扯住了她的校服，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啊！”她尖叫一声，扭过头去。

　　“你跑什么呢！”钟宇的脸撞进她的视线里。

　　她的胆怯转变为气愤。

　　“你一大早躲在这吓人干什么！”

　　“我在等你。”钟宇被骂得有些找不到北。他一大早就过来了，想等林星水一起上学，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一上来就被喊了一通。

　　“你等我干什么？”林星水又问，气势很足。

　　“我想等你一起上学。”钟宇喃喃道。

　　林星水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了正常女生的表现，她有点无语又有点不好意思：“你跟我又不顺路，干嘛等我一起上学。”

　　“我想保护你。”钟宇说，但不敢看林星水。他一会看看地，一会看看墙，又解释了一番：“最近听说治安不太好，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哦。”

　　林星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沉默地往前走。

　　走到了81路公交站牌。

　　早上6点的站牌前冷冷清清的，只站了一个人，是个个子高高的男生，此刻正背对着他们。

　　两人没有上前，隔了2米远，也站定了等公交。

　　那个男生听到了声音，扭过头来，看到了并排站立的林星水和钟宇。

　　他眼神一暗，嗓音里夹杂着晨起的冷气：“你们怎么在一起？”

　　“我们怎么不能在一起。”钟宇冷言以对。

　　程晨不说话了，只拿眼睛看向林星水，他朝她的方向走进一步，说：“星水，我有话对你说。”

　　“她没话跟你说。”林星水还没回答，钟宇先抢先一步挡在两人面前。

　　“让开。”程晨说。
　　“不让。”钟宇说。

　　“星水。”程晨又叫了林星水一声，微斜过身子看向躲在后面的林星水。

　　林星水很无奈，很头痛，很烦躁，很想打人。

　　她真后悔，之前为什么要招惹他们两个。

　　“钟宇，让开。”林星水用手指点了点钟宇的衣服，“你要说什么。”这句话是对程晨说的。

　　程晨知道钟宇肯定不会离开了，只能在钟宇严密的注视下走到林星水面前。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还有些暗哑，眼睛里弥漫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呵”林星水从鼻孔里哼出两声笑来：“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她又恢复了平静无波：“我以为，这正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程晨听到这话，诧异地抬起头来：“什么？”

　　“你一开始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做你的挡箭牌吗？”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微微歪了下头：“亦或是，为了让赵艺瑶吃醋？”

　　程晨沉默良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个木桩子。

　　林星水绕过他，准备离开。

　　“对不起。”程晨再次道歉。

　　“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对不起了。”林星水没有回头，她感觉很疲惫，不想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知道你过得也不容易，所以我选择原谅你。”

　　“但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