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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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特亚出生在天上的地下室里。
他的母亲是世世代代的安固，他的父亲是安琪拉城的贵族。
贵族们有时候也会从“□□”下屈尊降贵的落下，他们举起能换五百个青壮年的能源枪，嘻嘻哈哈的对着流浪的安固进行“狩猎”。
卡斯特亚的母亲是这次“狩猎”中最好看的猎物安固，她才不到二十岁，却被一个贵族抓住，侮辱的强迫了她，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是唯一一个活了下来的猎物。
几个月后，卡斯特亚出生了，作为贵族的私生子，他被带了回去。
童年的记忆总是那么的模糊不清，卡斯特亚遗忘了很多，在“□□”上舔着别人的鞋子来换取残羹剩饭是他的日常，他的母亲没等他长大就离世了，在母亲死后，他的日子更难过了，但也许是幸运眷顾，他还是活了下来。
他成年那天，那群人为了羞辱他，给他娶了一个“地诺奴”，但卡斯特亚并不觉得那是羞辱。
他的妻子也是安固，风吹日晒出黝黑的肤色，充斥着顽强且不屈的活力。他的妻子嗓门很大，却很温柔，她会在卡斯特亚挨打后给他包扎，也会用粗糙但温暖的手哄着他入睡。
卡斯特亚从她那里得到了珍贵的爱，他们很快就生下来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恰好那个时候，莉莉丝九世上台了。
莉莉丝九世也是一个私生女，她厌恶那些随意欺压私生子的贵族们很久了，她喜恶分明，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一上台就杀了曾经迫害过自己的七个兄弟姐妹，贵族们人人自危，对卡斯特亚的下手都轻了很多。
卡
斯特亚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他无比崇拜莉莉丝九世，于是他往上爬，效仿莉莉丝九世，也杀了迫害自己的兄弟、欺压过母亲的父亲，又杀了在背后嚼他舌根的一些小贵族，终于在七年后，来到了莉莉丝九世面前。
他和莉莉丝进行了一场无人知晓的谈话，谈话结束的隔天，他六岁多快七岁的儿子去了公司深造学习。
一年后，他的女儿出生了。
十年后，他的儿子回来了，并且和他断绝了关系，同年，他的妻子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十三年后，他在和儿子的政斗中落败，被抄家，带着女儿离开了安琪拉城。
十五年后，他的儿子也同样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十六年后，他在莉莉丝地下城定居，化名劳尔，即为——“大地的子民”。
二十年后，他遇见了一个穿着斗篷的奇怪的人。
莉莉丝地下城奇怪的人有很多，穿着斗篷来掩盖自己面貌的人并不少，安固们信仰着“安固喇咖拉”，他们认为自然之神无踪无影，把不洁的身躯暴露在自然之风中乃是不敬——但布料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奢侈的包括全身的，于是有些人会穿着花色头巾来取悦自然之神，免除灾厄。
但那个青年不一样，他看起来太高高在上、太悲悯了。
这并不是贬低，而是恐怕在青年的视角中，安琪拉莉莉丝的所有人，都是群被命运操控的舞台剧上的人偶，而他是唯一的观众。
他几乎是在看到青年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青年的不同。
女王的隐忍、儿子的殉道、他的颠沛流离、“女儿”的身份、公司的阴谋，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似乎只是为了更精彩的故事而创造的背景，随着演出的高潮而献上更精彩的剧情体验。
他的视角、思维、乃至见识，都和他们所有人不在同一个高度。
就像是拥有各种知识的现代博士穿越到古代一样，他的三观和思维就不是那群古代人努力所能达到的。
他很敬仰那个青年，就如同他还在跪下舔人鞋子的时候，听到莉莉丝九世这个私生女能依靠能力登上王座、杀了那群兄弟姐妹们时一样。
但这样的人，也会拥有人类所拥有的特质，他孑然一身，没有多少外物，却又会关心他人，扶持弱小，他拥有强大且稳定的精神内核，仿佛那怕天塌了，他也会先去收拾好房子，或者去吃饭，强大这种品质是他与生俱来的一样。
他很喜欢和青年谈话，每次交流都能让他茅塞顿开，但他也知晓，他所要完成的事，只能依靠他自己、依靠孩子们、依靠所有的人民。
青年只能给他指出方向，但前进的路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走。
“所以，请您来当我们的精神领袖与向导，告诉我们不再迷茫的方向。”
劳尔低下头，神情平和的说。
千屈抬起头，看着这些一个个在黑暗中迷茫了太久的先驱者，闭上了眼，随后坚定的注视着他们用不熄灭的火光，轻点了点头。
*
回到拉斐尔住宅时，已经是深夜了。千屈就下午没有来上课一事表达歉意，但拉斐尔先生大方的表示无碍，大概是安内斯的面子太好用了吧。
三个小拉斐尔们叽叽喳喳的收拾着东西，他们明天就要搬家去天上的安琪拉城了，一个两个兴奋的睡不着，安内斯早上就回去了，劳尔先生他们的计划大概也可以顺利的进行。
一切的一切，就要看七天后，莉莉丝九世的诞辰日，那场巨大的盛会了。
中间的变数很多，但多思无益，千屈吐了口气，抚摸着镜中的自己，定了定神，准备休息。
【宿主，你也会担忧吗？】存在感薄弱的系统询问。
【当然，我也会紧张。】千屈平静的说。
【因为我现在所背负的，可不止我一个人的份量了。】他解开一颗颗扣子，准备上床。【劳尔先生他们如此的信任我，我又怎么可以辜负他们的信任。】
他抚摸上自己的左眼。【他们迷茫了很久，现如今事态发展到已经不可能停下脚步。】
系统说：【愿闻其详。】
千屈笑了笑，翻过来身子，正面对着天花板。
【公司从来就没想过安琪拉莉莉丝这颗星球的死活。莉莉丝开采的那些矿脉，是他们星球在特殊环境下孕育的地核。】
【系统，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要离开地球吗？】
【知道，数据库中《人类星际简史》第一页亦有记载。】系统说。【地球的地核在逐渐冷却，无法形成磁场，大气层在数百年之后会被太阳风吹走，到时候地球会变得和火星一样，逐渐成为荒芜的沙漠，不适合人类生存。】
【是啊，安琪拉莉莉丝也是如此，它的地核在逐渐冷却，而公司加快了这一步骤。】千屈凝望着天花板，语气平淡的说着。【莉莉丝地下城开采已有数百年，开采深度接近千米，而这数百年间却很少发生地震，是因为地脉活动在逐渐减弱。】
【安琪拉莉莉丝这颗星球很小，比地球还要小，它的恒星也很小，比太阳还要小，它的自转和公转比地球多，却能孕育出和地球极为相似的生命。】千屈说着。
【如果没有人类、地核也不会冷却，那么千百万年后，这颗星球或许也会出现和人类很相似的高级智慧生命。】千屈抚摸上了自己的左眼。
【但是没有如果。】系统说。
【是啊，没有如果。】千屈放下手，闭上了眼。【安琪拉莉莉丝这颗星球没有明天。】
【除非，从公司那里买到明天。】系统说。
*
“星际商贸交通与能源公司今日新闻播报中……”
“我司于时冲星321736年23月49日27时96分同夏秦天国下属天市星系大统领签署《和谐商贸协议往来》，互通有无，建立和谐商贸环境，双方互开口岸星球来确保双方商贸往来……”
“……《公司财产遗嘱修改法条（第三百七十版）》添加如下内容：第九千九百七十二条：禁止非公司内部人员的三十六层人员以下有亲属关系的个体参与公司人员的财产分配名额……”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纳斯塔西娅一名头戴花色大檐帽、浅金色头发、身穿裙摆、编号为1130719740623762335的少女在公司循环内部飞船失踪……”
“……其他新闻播报如下……”
红茶的热气一缕缕的升起，坐在桌子中间的女人闭着眼，平静的听着光脑里的新闻。
“……呜……”桌子下面传来难以自持的闷哼声，像是痛苦又像是满足，女人睁开眼，神情厌倦的重踹了一脚。
“嗯、哈……”下面的人型存在难耐的喘息着，蜷缩着，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
上面满是鞭痕。
女人无视了人型的存在，她全身不着一缕，脚上的青筋肉眼可见，她又踹了一脚，踹的下面的人型存在又开始痛苦的低吟。
光脑里传来新闻播报结束的音乐声。
“……感谢您下次的收听。”
音乐结束，女人睁开了眼。
她站起身，按下桌子前的按钮，很快便涌入了一群无声的佣人，佣人们低眉顺眼，迅速的将下面的人型存在拖走，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女人清洗。
外面的太阳光照射了进来，洒在她的脸上，她像一尊冰冷的人偶，孤高的注视着这座冰冷的城市。
小女儿的忌日快要到了。
她也准备好要去死了。
“滴滴。”是一条新消息。
女人垂过眼。
“……是，那位……”佣人小声的说。
*
和莉莉丝地下城比起来，安琪拉城倒是一如既往。安内斯想。
高居在安琪拉城的贵族们，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肥虫，趴在整个星球上吸食着血液，他们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地下的人类难以想象的。
……但这里实在太恶臭了，安内斯还小的时候，就会被这恶臭恶心的难以入眠。
他总是在焦虑，不知道在焦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焦虑，更不知道如何缓解这份焦虑，肥头大耳的贵族、尖锐的能刺穿心脏的恶意、扭曲又恶心的城市。
世界是不真实的。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常常有这种念头。
但现在，他的内心平静了下来，因为千屈就要来了。
世界是不真实的，但好在，他和千屈是真实的，是相似的。自从看见千屈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不会再焦虑了。
日出升起了。
安内斯系上扣子，坐在窗边，静静的等待着他亲爱的朋友。
*
“好耶！出——发！”奥莉斯欢呼着，她压下被风吹来吹去的大帽子，金黄色的头发和白皙的小脸在日出下显露出童话般的美好，杰克亚穿着一身干爽的衣服，棕黑色的皮靴好好刷了，白色的衬衫也熨的妥帖，利昂那一如既往的怕冷，穿着厚厚的风衣，脑袋上也用贝雷帽好好的保护了起来。
孩子们哈着气，兴奋的讨论着天上的城市是怎样的，不远处是在排队进地下城的安固们，千屈还眼尖的看见了那对卖酸奶的母子。
“孩子们，像安莎贝拉姐姐问好。”也穿了很不错的衣服的拉斐尔先生过来了，他刚刚才办完离城手续，确认了一会上安琪拉城的飞艇票，后面跟着一些也会随他上城的佣人们，在佣人当中，站着一个少女。
拉斐尔先生让开了位置，露出了那个少女。
终于，在五年后，千屈初次遇见了这个少女。
她的头发是近乎白色的浅金发，看起来又长又柔顺，被佣人们编成了漂亮的麻花辫，头上是银色的纱帽，纱帽遮住了若隐若现的脸，浅绿色的瞳孔像午后的水池。
她的眉毛也是白色的，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纱裙，裙撑不算很大，脚上是很长的皮靴，裸露出的肌肤看出来很娇嫩，没吃过苦，但偏偏手部被一个沉重的石铐锁住，嘴巴上带了一个黑色的止咬器。
那些佣人们似乎很怕她……尽可能的远离她，又害怕她挣开石铐，不敢离得太远。
三个小拉斐尔们踌躇着，但还是上前，乖乖的问了好：“安莎贝拉姐姐好。”
少女抬起头，视线飘渺的转了过来，在划过千屈时，她浅绿色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