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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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在客栈时发生的一样，黑气从破碎的邪器中喷涌而出，首当其冲被卷进去的就是在妇人身边的沈明玉。
她惊讶地看了一眼司渊，就发现那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表情变了。
从惊讶到恐慌，随后似飞箭般想要伸手拉住她。
可她离这妇人实在太近了，电光火石之间就将她彻底吞入了黑暗之中，没有光亮，没有声音，世间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陷入了死寂。
沈明玉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那妇人要对她弯腰致歉了。
……
感情搁这儿等着她呢是吧？
希望她不是故意的。
不过相对于被裹挟进黑气中而言，更危险的是她化形了。
灵力不受控制的冲向她身体内的每一寸经脉，她有些恐慌不知这次会变成什么。
最糟糕的是和之前一样变成个无法自己变回来的水晶球，那如果司渊没有像之前那样将这邪器的源头给解决的话，不排除她会直接死在浓雾中可能性。
随后，她感受到自己的四肢被拉长，躯体紧缩，像是变成了个什么细细长长的物件。
黑雾遮着她的视线，她只能依稀从体感上判断应该是个长杆子一样的东西。
灵魂被改变的晕眩感再次袭来，自从和司渊神交之后，这次是最为明显的症状。
她“躺”在地上，滚了几圈，想要碰碰运气。
可惜这黑气一旦将人吞噬进去之后就会形成一个新的单独空间，她根本找不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气息。
算了，她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更何况她可是刚刚提升了修为的女人，稳一稳情绪肯定能变回来的！
殊不知当她开始催动净化术的时候，她的“内部”泛着翠绿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倒影让她看清了自己究竟是个啥。
她变成了一根空心的竹竿！！！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大吼出来，就比如现在。
“我真是服了！！！”
不大不小的空间中回荡着沈明玉气急败坏的声音，“到底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啊！”
“是个头啊——”
“头啊——”
“啊——”
回声一声接着一声，沈明玉立刻闭嘴。
算了，她心想，我还是先变回来比较好。
于是在“两头”都冒着绿光的同时，她努力让净化术流经整个竹管，环绕上升，覆盖着身体的每一寸。
净化术接触到黑气，空间骤然像水纹一般翻起波浪。
下一刻，沈明玉听到了她师父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又不修炼？”
吓的她本能地脖子一缩，心脏漏跳一拍，才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没脖子啊？
而且师父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才对。
她躺在地上转了个身，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全新的场景中。
如同水墨画一般，那个她记忆中的熟悉的小医馆出现了。
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房间，其中一面墙上还全是各类药草，但却很温馨，这是她最处的家。
她看见师父坐在凳子上，手中握着戒尺，满脸威严，师姐则捂着嘴十分惊恐地看着她。
“怎么？哑巴了？不说话？”
师父站起身，很是严肃。
“你不努力修炼，怎么治疗别人？！像你一样掉片叶子都哭半天吗吗？！是不是我平常对你太好了？！”
熟悉的话语传入沈明玉的耳朵中，可她只害怕了一点点。
“师父啊……”她小声喃喃道，“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怕你了，真的，我还是很想你的。”
瞬间，周围场景唰地消失，她回到了被那老头举着拐杖堵在小巷子中的那一刻。
老头冷笑道：“死丫头，就是你老抢生意的是吧？不还钱，我今天就要替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沈明玉：……
所以这些都是她曾经经历过，当时让她十分害怕的事情？
也不是很吓人嘛，她在心底吐槽着，毕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然天天和自己过不去，岂不是太对不起开心的每一天了？
于是她加大了净化术的输出，想要看看还能有什么场景出现，翠绿色的光芒瞬间从竹管的两端向四周喷去，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如同那白色的布匹碰到了颜料一般，所有场景层层叠叠快速掠去，她看见了好过被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
桂花糕被师姐抢了去，好不容易抢回来时还掉在了地上。
师父罚她跪祠堂，因为她又没修炼。
第一次被病人为难，那树妖还要拿藤条抽她。
变成水草被讹钱，变成烧火棍无人问津……
看见雷鸟被司渊虐杀。
……
最后一幕，是桑淮打了女鬼一巴掌。
沈明玉明白了，这就是个走马灯。
只要自己看得足够开，它就根本奈何不了任何，只能乖乖为她让路，像极了一种名为梦魇的妖，她小时候好像中过一次，然后被师父赶跑了。
弄清了这个邪器的运转逻辑后，她十分无语，都长大了，谁会被这种事困住……人可是要向前走的，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还是赶紧结束比较重要。
果不其然，她心底的这个心思一动，场景立刻重新组建、竖立，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
天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时不时划过数道闪电。
一片巨大的圆形广场上竖立了八根参天的石柱，上面满是划痕和陈年的血迹，每一根柱子上拴着两根粗如碗口的金色锁链，垂在广场的正中央，末端好似拴着个跪在地上的人。
司渊负手而立，面色冰冷地看着围在广场一圈的人，只不过似乎都是幻影，有人五官清晰，有人五官模糊。
可无一例外，他们都面色狰狞地看着广场正中央正被束缚的人，司渊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沈明玉一惊，当即反应过来。
这是神界的场景！她现在面对应该是司渊最介怀的事。
那围了一圈的幻影人说话十分嘈杂，吐字发音是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她只能看见司渊的表情越来越铁青，周身杀意四起，控制不住的力量在他的身旁环绕，近乎将空间都要撕裂开来。
沈明玉：……
坏了，不是好事，她突然有种窥视了别人内心秘密的愧疚感。
可她又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司渊被困在环境中无法走出，毕竟她可是“不伤筋不动骨”地就闯出了幻境哎！
正当她纠结是否要“滚”下去和司渊会和时，就听见男人说话了。
那声音的背后是极端的暴力与怒火，却被他全部压在了清冷的声线中。
他说：“我是不是过于纵容你们，以至于让你们都忘了我为何会受天点召？”
一字一句，全是从牙根处挤出来的。
谁知下一秒，周围就爆发了更大的声浪，所有幻影一句接着一句，好似要用唾沫星子淹死广场正中央的两人。
龙吟声自广场中央传出，司渊召出破煞剑，那上凝聚着殷红色的剑势，握在他的右手中。
右手！
沈明玉立刻捕捉到了问题。
她记得非常清楚，司渊的右手神魂有着很重的伤势，以至于从认识他开始到现在，用的都是左手剑。
所以面前的司渊是真真正正被这个幻境魇住了，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是个吸收了他的负面情绪后让他直面痛苦回忆的幻境！
沈明玉连忙大喊：“司渊！你醒一醒！都是假的！”
随后开始向广场滚去，奈何距离实在是有点远，她只能咬着牙努力滚过去。
可恶！早知道就先变成人形了！滚得好慢！
陷入幻境中的司渊根本没有听见沈明玉的呼喊，他彻底陷入了无边的怒意。
殊不知以他现在被拔了神骨的身体，若是强行驱使过于强大的力量只会让他裂体而亡。
这就是个死局！
该死的，沈明玉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奈何距离他还是很远，仅靠呼喊根本无法唤醒司渊。
她突然有点不喜欢那个看着柔弱的妇人了，亏她还能说出不想让桑淮一错再错的话。不过沈明玉向来不喜用卑劣的角度揣测他人，她更希望是那妇人也不知道这邪器捏碎后会有这种效果。
她需要抓紧时间了/
*
司渊强压着心底的暴戾，神力在躯体内凝聚，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无边的怒火与疯狂。
颠倒是非。
混淆黑白。
助纣为虐。
草菅人命。
你们凭什么坐在这个神位上，看着天华肆意妄为地抹黑无罪之人？
你们凭什么认为成了神明后，六界的其他生命就低你们一等？
你们究竟有什么资格，将他人的痛苦当作笑料，把无辜者的悲伤当作话柄。
仇恨与怒火仿佛一根滚烫的钢针刺入他的身体，搅得五脏六腑不得安宁，他想要毁灭在场所有违背了神性的畜生。
力量不停地在体内凝聚，他感到嗜血的破煞剑在因主人积累的战意而颤抖。
他必须杀鸡儆猴，提醒这些道貌岸然的神明究竟肩负了怎样的职责。
狂风大作，雷电轰鸣，他因杀戮而兴奋。
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了一个十分弱小的声音，弱小到他下一秒就要将它忘记。
“醒一醒！司渊！”
一股带着凉意的力量突然裹住了他，浇灭了满腔怒火，翠绿色的光芒遮住了他的视线，周围所有的幻影突然整齐消失，那些咒骂挑衅在瞬间全部噤声。
司渊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发现那被他一直护着的部下也不见了踪影。
所有场景化为乌有。
一根空心的竹子在空中翻滚了几周，带着夺目的光芒和极其温柔纯粹的力量飞至他的头顶。
最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
“咚——”
精准无比地敲在了他的头顶。
“醒醒啊！！！”
少女咆哮着，带着难以掩盖的焦急。
“这么点破幻境还能控制你吗？！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啊司渊！！！”
一刹那，司渊的瞳孔猝然扩大，灵魂自上而下如醍醐灌顶般清明。
他强行将所有神力收回，连带着那深入骨髓的恨和肆意张扬的战意，全部冰封在记忆的最深处。
黑气又张牙舞爪地攀爬而上，如附骨之蛆粘上他的躯体，却又在触碰到翠绿色的光芒时尽数消散。
司渊接住了从空中飞下的竹子，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伸出的木棍。
这是他的救赎。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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